（三）
一阕笙歌觉得晓风残月变了，自从她们从老树下回到这山上，晓风残月便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再偶尔与她玩笑，更拒绝与她下山解闷，甚至连话都不愿和她多说。只是日复一日的打坐修行，仿佛突然摒除了一切，一心一意的开始求道。
听不到晓风残月的声音，每一天对一阕笙歌来说都是折磨。起初还不觉得，越到后来越是坐立难安，像被谁偷了心，终日惶惶。
“晓月，我有话对你说。”一阕笙歌觉得再不说些什么，自己就要被煎熬的发疯了。
晓风残月闭着眼睛没有回应，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吃了闭门羹，一阕笙歌怎能甘心，蹲下身凑到她跟前，认真道：“晓月，我有话要说。”
晓风残月缓缓睁开眼睛，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冷然道：“何事？”
一阕笙歌顿住，像是在思考如何开口。
“若没有事，我想继续打坐。”
“晓月……”一阕笙歌叫住她，低下头嘤嘤道：“晓月，你变了，为什么？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和我玩耍说笑了？”
晓风残月淡淡道：“你我本是修道的人，做那些事情只是浪费光阴，于修行无意。”
“你说谎，以前怎不见你对求道如此执着？”
“以前是我不够静心，如今我的心已脱出尘世，我只想一心修行，早日得道。”
听到她满口修道得道，一阕笙歌突然有些愤怒：“不要和我说道，我才不管什么道不道的。”
听她这么说，晓风残月也有些恼了：“不许胡说。”
一阕笙歌不解：“晓月你今日怎么了，往日里决不会这样凶。”
晓风残月缓和语气，用说教的口吻道：“我们毕竟是修道之人，不能总是不得清净，以前觉得你只是贪玩，所以依着你，如今过了这么久还不肯专心修行，白白浪费了你的天资，枉费我教你。既然你无意修行，也不要妨碍了别人清修。”
一阕笙歌愣住了，记忆中还是第一次，她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和她说话。
晓风残月瞥了她一眼：“不过，你就快二十一岁了，就算不修道，也该为自己详作打算，你预备浑浑噩噩过一辈子吗？打算这样一无所成，玩笑着过一辈子？”
一阕笙歌低垂眼睑：“晓月，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人？”
晓风残月没有说话。
“如果，我就是打算一无所成，玩笑着过一辈子，你打算如何？”
虽没想过她听了自己一席话会马上乖乖开始修行，但至少也会有些歉疚吧，万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晓风残月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支吾道：“若是那样……若是那样，你便不要跟着我了。”
说完，她当真站起身来，像要离去。还没迈开脚步，身后传来一阕笙歌悲伤的声音。
“究竟为什么？”
“因为我要修行。”
“难道你心里只有道？”
“是，我心里只有道。”
“说谎。”一阕笙歌突然一把抓住晓风残月肩头，指尖深深嵌进衣服里，眼神几乎哀求。
“难道你心里，没有我？”
“放手！”晓风残月奋力挣脱，显然受了惊，肩头剧烈的起伏。
“好，好。”一阕笙歌大声叫道：“以前你说，人的心是有容量的，装下了这一件东西，就再也装不下另一件。所以要潜心修道，就要把心腾空。那么现在，你的心是被道填满，所以装不下我的爱？”
晓风残月没有回答，一双眼睛怔怔盯着她，充满了防备。
一阕笙歌冷冷道：“那我只有毁了你的道。”
“你若这么做，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没想到她绝情至此，一阕笙歌彻底呆住，半响才道：“你什么都不明白……”
她立在原地，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只是默默的摇头，再抬眼时，眼中噙满泪水。
“好，若我放你修道，你欠我的，要如何还？”
“我欠你的……什么”晓风残月第一次看见她的泪，只觉得心乱如麻，五味翻腾，完全无法思考她语中含义。
一阕笙歌的话，一字一顿，清晰地随风袭来。
“你欠我半生幸福。”
你可知道，我父母本要给我找个好夫婿，让我舒舒服服的过下半辈子，偏偏我在那之前被你拐走，所以，你要补偿我。
补偿我……半生幸福。
好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