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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秋风总是萧瑟，天际堆簇着大团云翳，遮天蔽日，令紫禁城笼罩在阴冷的季候当中。天还很早，与成妃偕行宫道之中。通贯于甬道的冷风拂动鹤氅，亦动鬓边珠玉璁珑】
既要向慈宁“示诚尽孝”，免不得要早些。
【因着心疾，本该众妃奉汤药于榻前，以图贤孝之名的良机，我却并未有一日侍奉。自然并非所有人都能怀持同理心，反将其当做攻讦的武器，并暗示背后并不存在的意图】
若是来迟，又被当做不敬不尊，徒增烦扰。
4
【还未入冬，但因慈宁的疾患，殿内也支起一两个银丝炭炉，熨熨融融，慈壸正坐在其中，如一尊面目温仁而不变的塑像，俯视着纷至沓来的信众】
看娘娘的气色见佳，想来是神佛庇护，诸位妹妹侍疾祈福亦有成效【想来她不会忘了令妃，腹中胎儿为祭，她果真能心安吗】
【并非真心实意的相贺，太后业并不会当真宽纵我的怠慢。一句感念神佛庇佑，懿旨降于我与成妃项颈——代太后抄写经文奉去雨花阁祈福】
【原是意料中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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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波涛暗涌都止于我与成妃交换的一眼之中。冠冕堂皇的借口自然是为了粉饰太后的尊严，以展示慈宁即使放权，也依然对六宫所有人的拥有控制与制衡的力量】
【微微俯身，脖颈却未因此垂低】臣妾领旨。抄写经书一事贵在诚，臣妾不敢耽搁，先行告退。
【殿内的空气窒闷到无法喘息，我无法再停留，哪怕一瞬】

（成妃剧本第三幕）
（时已仲秋，吹面西风寒浸浸，疑心翌日将作凄紧风雪。靖妃受心疾袭扰，业已着氅衣、拥手炉御寒，而今一遭赶赴慈宁请安，于众嫔御眼底是“多此一举”。但聆仁妃所言，即或太后不怿择机降罚，于此前或后，我与靖妃仍难逃宫规、人伦纲常的桎梏，礼节不可废。）
（阴风怒号，在甬道里呼啸奔涌，吹得衣袂翻飞。斜眄中天不见金乌，层云堆叠不倾寸缕天光，是兜头罩顶的威慑。）
早知今日风寒天冷，就换个时日过来，你的身子也不好。
（自方令闻为其诊治，这些年看似转圜见效，可镇日营心于宫闱权争利夺、尔虞我诈，饶有良药名医，终归收效甚微。我偶尔亦念，假使当初践祚继位非是睿王，今时今日，她和姐姐度日营生是否仍需倾力苦筹？然世事不可预料、没有“假若”，所有期冀的圆满，皆有尘寰背道相驰的现世事实。）
（临到慈宁门前，仍似嗤似叹）太后病体日趋转好，那一碗朱砂符水，倒像是真的见了效。
3.
（我与靖妃未在慈宁门前久候，经此缠绵的疾恙，太后的襟怀似豁然开朗，能容留对峙的妃御、能礼待忤逆的晚辈。眸光迅疾在殿内逡巡，做足人前礼数）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殿阁内萦环药石之气，一个羸弱病躯长久浸在苦涩里，心怀如何舒霁、精神如何焕发呢？）
（亦奉承的、假意、故作的话）今日见太后娘娘，您精气神更好了，想来不日便能痊愈，只是天时愈加寒凉，万请您珍摄安养。（我当然明白，明白当日祈福会上靖妃缘何说，她不及母亲幸运。也不知如何晓告太后，靖妃也曾为之发一声叹惋，不忍歪门邪道加诸于国朝尊荣无匹的太后之玉贵之身。）
（但在场诸妃只记得她不愿喝符水，也只肯禀告太后这一桩离经叛道。）
5.
（果然——）
（一场病疾怎能变人之本性、本心呢？）
（慈壸一贯不信鬼神之说，此际偏借名目懿令我与靖妃，那夤夜梦回，她会为令妃胎死腹中的孩儿觳觫、惶恐么？她只看符水鉴定的真心假意，浑然忘却因符水而献祭的性命。心有不忿却不得作，缄闭了口齿，令妃的功德、葬送的性命，自有旁观者昭彰揄扬。）
臣妾领旨，定当竭心尽力，深谢各位神仙菩萨渡化苦厄、祛除灾衅，也祈愿他们再降福泽庇佑太后娘娘，永享安康。（到底不肯忍气吞声，冠冕堂皇的话说得头头是道。我记得我第一次见辉和氏，她刚被先帝册立封后，我与母亲入宫朝谒，隔着无数衣香鬓影，遥遥迢递看不清神貌，但诸人皆道新后贤淑善德。）
（经年辗转，我们彼此怀有“善德”，却不能修成善缘，能够善始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