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
无
眠
《 何事长向别时圆 》
“这世间,谁都负我。故国负我,母后负我。”
“赵无虞,你会不会负我?”
而今再难问从头,往事凄迷。
他是仲秋时南飞的孤鸟,却再无法北上归家。
念沉沦数载,身已如草木随风飘零,茕茕孑立。念往后余生,也必当形影相吊,享无边寂寞。
光怪陆离的梦魇,恍若隔世的大秦宫——
赵无眠望着母亲的背影,徒然招着手。而后,母亲的背影消失在狭长的宫道,随月影蔓延至天涯海角。梦魇里的无虞,还在软软地唤他王兄。
却道故梦随风尽,惊鸿照影。
无虞紧紧抓着他的手,赵无眠却僵着半边身。瞧着胞妹纯真亭亭的模样,听着她不谙世事又纯良无害的话语,他无数话语凝噎在喉,吞咽不下,无从言说。
“无虞如今长大了,生的很美。很像……母后。”
赵无眠艰难地说出“母后”二字,淌血的手掌攥紧。他又忆起这些年岁里无数与恨同眠的夜。他身在敌国蛰伏,敛嗔收恨,前有泥淖污浊的渠沟,后有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的猛虎长蛇。而母后呢?她带着心爱的稚女,远赴山野庙宇,守着青灯古佛,隔离世俗喧嚣。
他曾虚妄地幻想,母亲在佛前,可期盼过他长乐安康、平安顺遂?他的无虞妹妹,可还记得她的王兄,可还盼着有朝一日与他相逢,共诉衷肠?
“大秦……王女?”
赵无眠错愕地望她,夹着悲愤的惊惶映进她澄澈清明的眸子。
他的眸里再次涌现那燎烧宫室的火。大秦已亡,哪来什么王女?!冷嘲一身,出言间仿佛全无相逢时的欢欣,只余无处宣泄的怒火焚烧、升腾,恣睢地要将他身为兄长的那点儿怜意都吞噬掉。
“无虞,你在这北燕,享朱轮华毂,住长戟高门。但莫要忘了,你姓赵,是大秦的公主!大秦已亡,你是哪家的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