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此韶光淑气，草长莺飞的时节，盛世飞絮再次铺满眼下这座恢弘皇城。】
【唐宫的春是多情的，落拓细雨于天幕落下，冲刷过苍松的青，梨花的白，掠过山峦蒙上一层哀愁的雾，灰蒙蒙的世界里不见半分艳彩。这朦胧蜃景止在雨霁云销时，峦光破开层云，春韭的露，柳梢的雨，杜鹃花叶上残存的水珠尽数汇聚成汩汩小流，沿着黄土的缝隙缓缓溜走，去向神秘的归乡。】
【杜娘的闯入是御苑春情特许的意外。泼墨仙人挥毫洒下一段情，赐予翠色浓阴里满园风流债，仙人已去，墨已陈干，写满盛唐的画卷填满旧色，正要被收进俗世的木匣。这抹胭脂色猝不及防而来，又强势夺去春的华彩，嚣张漫入花影沉碧里。】
【行人所见处尽是耀烨珠光，添缀红绡的艳，妙音的甜，我垂首望向被挽住的臂，朱色绫罗上正以金线绣了一双偕飞青雀。】在看这满园春色，不及你容色三分。
【我悠悠一声长叹，眉梢扬起笑意，捉住她递来的柔荑，顺势搁于心口上，探指去点她额间梅钿。】
我瞧这浮黎大千，芳花是你，须弥是你，春波碧草亦是你。再观檐角青铃，墙下姚黄，目之所及处，无一不是你。
【她一双玉手绵软，携了雨后花露的芬芳，我颦眉佯怒，却止不住把玩她指间蔻丹。】瑛美人不若说说，我究竟是如何眼里没有你？

我本逐月而来，无意叨扰娘子。【夜与月交映的辉光下，我隔屏而望，施下躬身一礼。】
【圣人侈于游宴，听琴台上靡声不绝，琵琶女抱琴而歌，浅吟低唱的乐章尽显阿谀。这场富贵与不堪拉开的序幕里，行过路人的身躯尽数被盛世的绸缎包裹，袍角锦绣也沾染上衰败的尘。风与月不相知，华阙高阁之上，有客宴中欢，亦有人冷眼坐观酒池肉林。】
【世俗的图腾谁人来刻画？我自重楼登高处俯瞰众生，纭纭多盛，众生纷纷又芸芸。】
【高堂上的年轻帝王从不懂皎月之风采，太液池燃起千盏灯，灯影缠绕着月亮，如镜月盘跌落在凡尘里，轻飘飘一阵风吹过陂池里的水，漾开的波纹一圈圈将月影冲散。我于水中捞月，自是两手空空，水中月镜中花，锦绣灰堆之中，荧荧烛火尚做着妄与皓月争风华的南柯梦。】
【我饮下盏中酒，提裙自衣香鬓影中逃离。绣鞋踩过斑驳错落的灯影，月华作引，遥遥指向高台上孤傲落拓的青衫客。我发足狂奔，奔走在金缕玉衣耸峙的皇城上，追逐着穹顶高悬的月亮，千盏灯影幢幢，盖不过满城月光。】
奈何清风颓唐，独得明月高悬。【她的身隐在玉屏后，剪成一道绰约影，我不敢上前，唯恐唐突佳人。】只一人赏月，未免太过冷清。
人道江月照人，江月也待人——【屏后露出一角青衣，蝴蝶展翅欲飞，我轻笑，开口邀道。】不知娘子可愿割爱，与我共赏此处月色？

我本逐月而来，无意叨扰娘子。【夜与月交映的辉光下，我驻足于屏风前，施下躬身一礼。】
【圣人侈于游宴，听琴台上靡声不绝，琵琶女抱琴而歌，浅吟低唱的乐章尽显阿谀。这场富贵与不堪拉开的序幕里，行过路人的身躯尽数被盛世绸缎包裹，袍角锦绣也沾染上衰败的尘。风与月不相知，华阙高阁之上，有客宴中欢，亦有人冷眼坐观这声势浩大的飨宴，一场酒池肉林。】
【世俗的图腾谁人来刻画？我自重楼登高处俯瞰众生，纭纭多盛，众生纷纷又芸芸。】
【高堂上的年轻帝王从来不懂皎月之风采，太液池燃起千盏灯，灯影缠绕着月亮，如镜玉盘跌落在凡尘里，轻飘飘一阵风吹过陂池里的水，漾开的波纹一圈圈将月影冲散。我于水中捞月，自是两手空空，水中月镜中花，锦绣灰堆之中，荧荧烛火尚做着妄与皓月争风华的南柯梦。】
【举杯饮下盏中酒，提裙自衣香鬓影中逃离。绣鞋踩过斑驳错落的灯影，月华作引，遥遥指向高台上孤傲落拓的青衫客。我发足狂奔，奔走在金缕玉衣耸峙的皇城上，追逐着穹顶高悬的月亮，千盏灯影幢幢，盖不过满城月光。】
奈何清风颓唐，独得明月高悬。【她的身隐在玉屏后，剪成一道绰约影，我不敢上前，唯恐唐突佳人。】只一人赏月，未免太过冷清。
人道江月照人，江月也待人——【屏后露出一角青衣，袖口蝴蝶展翅欲飞，我轻笑，开口邀道。】不知娘子可愿割爱，与我共赏此处月光？

我本逐月而来，无意叨扰娘子。
【夜与月交映的辉光下，我驻足于屏风前，施下躬身一礼。】
【圣人侈于游宴，听琴台上靡声不绝，琵琶女抱琴而歌，浅吟低唱的乐章尽显阿谀。这场富贵与不堪拉开的序幕里，行过路人的身躯尽数被盛世绸缎包裹，袍角锦绣也沾染上衰败的尘。风与月不相知，华阙高阁之上，有客宴中欢，亦有人冷眼坐观这声势浩大的飨宴，一场酒池肉林。】
【世俗的图腾谁人来刻画？我自重楼登高处俯瞰众生，纭纭多盛，众生纷纷又芸芸。】
【高堂上的年轻帝王从来不懂皎月之风采，太液池燃起千盏灯，灯影缠绕着月亮，如镜玉盘跌落在凡尘里，轻飘飘一阵风吹过陂池里的水，漾开的波纹一圈圈将月影冲散。我于水中捞月，自是两手空空，水中月镜中花，锦绣灰堆之中，荧荧烛火尚做着妄与皓月争风华的南柯梦。】
【举杯饮下盏中酒，提裙自衣香鬓影中逃离。绣鞋踩过斑驳错落的灯影，月华作引，遥遥指向高台上孤傲落拓的青衫客。我发足狂奔，奔走在金缕玉衣耸峙的皇城上，追逐着穹顶高悬的月亮，千盏灯影幢幢，盖不过满城月光。】
奈何清风颓唐，独得明月高悬。【她的身隐在玉屏后，剪成一道绰约影，我不敢上前，唯恐唐突佳人。】只一人赏月，未免太过冷清。
人道江月照人，江月也待人——【屏后露出一角青衣，袖口蝴蝶展翅欲飞，我轻笑，开口邀道。】不知娘子可愿割爱，与我共赏此处月光？

我本逐月而来，无意叨扰娘子。【夜与月交映的辉光下，我驻足于屏前，施下躬身一礼。】
【圣人侈于游宴，听琴台上靡声不绝，琵琶女抱琴而歌，浅吟低唱的乐章尽显阿谀。这场富贵与不堪拉开的序幕里，行过路人的身躯尽数被盛世绸缎包裹，袍角锦绣也沾染上衰败的尘。风与月不相知，华阙高阁之上，有客宴中欢，亦有人冷眼坐观这声势浩大的飨宴，一场酒池肉林。】
【世俗的图腾谁人来刻画？我自重楼登高处俯瞰众生，纭纭多盛，众生纷纷又芸芸。】
【高堂上的年轻帝王从来不懂皎月之风采，太液池燃起千盏灯，灯影缠绕着月亮，如镜玉盘跌落在凡尘里，轻飘飘一阵风吹过陂池里的水，漾开的波纹一圈圈将月影冲散。我于水中捞月，自是两手空空，水中月镜中花，锦绣灰堆之中，荧荧烛火尚做着妄与皓月争风华的南柯梦。】
【举杯饮下盏中酒，提裙自衣香鬓影中逃离。绣鞋踩过斑驳错落的灯影，月华作引，遥遥指向高台上孤傲落拓的青衫客。我发足狂奔，奔走在金缕玉衣耸峙的皇城上，追逐着穹顶高悬的月亮，千盏灯影幢幢，盖不过满城月光。】
奈何清风颓唐，独得明月高悬。【她的身隐在玉屏后，剪成一道绰约影，我不敢上前，唯恐唐突佳人。】只一人赏月，未免太过冷清。
人道江月照人，江月也待人——【屏后露出一角青衣，袖口蝴蝶展翅欲飞，我轻笑，开口邀道。】不知娘子可愿割爱，与我共赏此处月光？

第一次看见菊老师亲自写戏

【一朵娇花残落在风雨里，经不起岁月长流，转瞬就败了。兴武三年的明宫留不住满园春色，圣人早以奢靡欢宴遮下了御苑灯火下的皑皑白雪，已是我于此处的第三个冬。】
松柏向来经冬不凋，不肯为世俗折腰。从前你我总爱围着满园青松闲话春秋，只是这座宫城困住了你我。若以往在此时，天宝仙境早已是大雪压枝，漫至膝头了吧。
【我的目光遥遥投向盛筵最欢处，觥筹饮宴的王侯公子，衣香鬓影的娇娥贵媛，透过他们的身影看向此刻宴上的主人公。】
看，阿娘的脸上也渐渐起了些风霜。【我轻笑】待来年开春，想也是要卸了女师之职，届时，为女儿者也要开始慢慢学着担起霍氏的宗族荣光。

过往的数年里，我赏过长安的雪，看过洛阳的花，见识过仙韶院里妙音娘子惊为天人的风采，亦有幸领略过襄阳这座城池里充满侠义的浪漫。
【我将往昔桩桩件件悉数拆开，在今日这场沸反盈天的热闹中一一道与她听。】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们的姓氏，让我们侥幸得以经历这旁人难以观望的诸多逸事。
【但人总是要慢慢老去的。我们的父亲穷尽半生换来了权倾朝野的威势与风光，却最终也难求得一个衣锦还乡，那座满是侠气与豪气的城，他再也回不去了。母亲的鬓间也已衰白，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渐渐苍老，终有一日与这座古老的皇城无异。】
你觉得什么是氏族的荣光？于此地的嫔妃而讲，是圣人的宠眷，珠翠加身的富贵，还是旁人求而不得的皇后之位？
对霍家的女儿来讲，这些都不是。【我抬起手摸摸自家妹妹发间的珠钗，语气轻的如掠过一阵微风，偏首看向灯火最深处。】灼灼，只有抓在手里的权力才是最重要的。只有……我霍氏一族悉数置身六局，才能教人心安。

【重元二十载，霍氏曾以金雀坊百万家财种下一颗因，这粒富贵的种子浸泡在盛世的锦绣里野蛮疯长，长成参天大树，宗族伐木成舟遮风避雨，阻绝了来向四方的揣测、恶意与不屑，成就了霍氏一门两朝荣光。】
【但这些还不够，盛世里的帝王需要美人来点缀，声色犬马的篇章里更需红袖添香，侍墨在旁。于是通向明宫的车舆里载满了心怀希望的女郎，在兴武元年的春色里，那扇沉寂已久的朱门缓缓打开，这是氏族与皇权的一场约。圣人不许大权旁落，以明宫的富贵作由，构建了一个陷阱，钩织一场风光的梦，他以权力打造起一座座华丽的牢笼，缚住了居于此处的雄鹰的翅膀。而我与她，恰恰是宗族落入陷阱时祭出的牺牲品。】
【我的手抚过妹妹的面庞，滑腻如缎，光影下清晰可见其面上近乎透明的，细细的绒毛。】
你既邀我，我又怎能不允。灼灼，家族的兴衰不仅仅需由男儿来承担，你看，如今也已落到了女子的肩头。
【清风吹灭花灯千盏，我在黑暗里悠然长叹。】

群芳毕至该当是何种丽景？我想我在宴中人的眼睛里已见过。
秋意烂漫不逊春光，冲天香阵里，云霞追逐着娇娥，族出清贵门庭的女郎身披华彩而来，烟岚也毫不吝啬为她们面容敷上一抹胭脂色。衣香鬓影中，我偏首笑看身侧的霍蘅。
“不去和她们一起射粽吗？”
糯米滚圆，箬叶青绿，皆不及面前一双嫩白的手。她拾起一片宽大的箬叶，将案上食材悉数敛入粽中，一点粉白的甲泛着温润的光，连青白相间的丽色也成了春纤的点缀。如此赏心悦目的景，宫娥也看得有些痴，全然忘记釜中沸水的欢鸣，热气蒸腾的烟雾一缕缕飘散出来，浮动的烟悠悠飘向君王的衮龙袍绣。

【群芳毕至该当是何种丽景？我想我在宴中人的眼睛里已见过。】
【秋意烂漫不逊春光，冲天香阵里，云霞追逐着娇娥，族出清贵门庭的女郎身披华彩而来，烟岚也毫不吝啬为她们面容敷上一抹胭脂色。衣香鬓影中，我偏首笑看身侧的霍蘅。】不去和她们一起射粽吗？
【糯米滚圆，箬叶青绿，皆不及面前一双嫩白的手。她拾起一片宽大的箬叶，将案上食材悉数敛入粽中，一点粉白的甲泛着温润的光，连青白相间的丽色也成了春纤的点缀。如此赏心悦目的景，宫娥也看得有些痴，全然忘记釜中沸水的欢鸣，热气蒸腾的烟雾一缕缕飘散出来，浮动的烟悠悠飘向君王的衮龙袍绣。】
陛下。【我随群芳上前，捡起谈笑间已编好的五彩绳，眸光扫过年轻帝王身旁的衷英，四目相对间，千般思绪涌上心头。风拂过落叶，卷在姝秀裙角，我垂首不再看她，将掌中彩绳呈与面前这位帝国的新君，王朝的主人。】
今日头彩当由您亲赐。
【以端午之名，举今次之宴，本就为眼前人精心而设。待君王落座，群芳各自散去，昏黄日光缠绕过碧瓦朱甍，又尽数罩在佳人身上。先唤人为岑确送去几枚咸粽，素手再剥开一瓣新橘，递与不远处的裴琰。】
平分秋色的何止眼前美景，景佳，人更俏。裴娘子不是最爱赏枫么，今日可要好好看个够。
【青橘汁水染在指节之上，抬手接过女史递来的素帕抹净，又拿起五彩绳，扬眉朗声道。】
诸位姐妹，今日宴上有射粽者，有赏秋人，不知可愿有人与我一道编制这五彩绳结？又可有人愿与熙修仪共包角黍？

一座华丽的牢笼倒了，自有人筑起新的城来替。
【今夜明宫吹起追忆的风，席卷着名为重元盛世的浓墨重彩而来，厚重夜色里蛰伏的上古困兽也张开深渊巨口，将兴庆宫的辉煌过往尽数吞下。我遥看这座沾满历史尘埃的城，渐渐成为落了灰的匣子，古朴繁复花纹是时间镌刻下的符箓，牢牢锁住城里的人。】
但权势永不会褪色，权力更迭永不会停歇。
【锈蚀的钥匙消弭在风霜里，海东青仍在哀嘶，战争与杀伐下诞生的灵物，自草原狼国迢迢远来，破碎在了明宫的阴暗里，日复一日悼念着英武的主人。可谁是下一任居住于此的王者呢？空落落的兴庆宫从不乏扑火的飞蛾，我却从来看不到它们的身影，或是趋之若鹜地来了，又悄无声息地消亡。】
昌娘子，不妨你我来赌一赌，下一位开启众生之门的会是谁？是你的儿子，还是旁人的儿子？
【我抬眸看她，自由，野性，一身不羁的媚骨，血脉里流淌着的勃勃野心未曾泯灭，尽数敛于坚毅眉眼。王朝改旗易帜实为寻常不过的事，从来都是胜者兴，败者衰，权利巅峰的人踩在旁人头颅上，得意洋洋地被印在庄严宝境的画卷上。赢的人慈悲法相，输的人青面獠牙，写作王朝神话里的牛鬼蛇神，被一柄无上皇权的利剑刺透骨髓，惶惶不见天日。】
【侥幸存活的旧臣，终日活在刀光剑影的恐惧里，低眉折腰，庸俗又胆怯。我见过他们觳觫的样子，又实在忍不住去想，愤怒与仇恨是永不会痊愈的烂疮，这亡国的伤口是否又在他们头顶悬起一把剑，夜夜警醒着沉溺梦境的人。】
恨吗？是他亡了你们的国。【如一泓平静的泉，声音打在夜幕里溅不出一丝水花，我平静发问。】
【好奇心泛滥的当下，我已不在乎她的恨意是否有形，亡国之仇是否会化作凶狠的虎豹，蛰居在长安的夜色里，幽深注视着古老皇城的一举一动。】
我不曾见过她们的样子，向来吝惜笔墨的大明宫更不会记住她们的样子。或是这大同殿浅显的痕迹，不过也只是她们生命里的吉光片羽。
【烛光压下月光，错落灯火里，花萼相辉楼重新被赋予权力的华衣，与大同殿的萧索构成极昼与极夜的兴替。远处是王家游宴，近处是萧瑟门庭，斑驳烛影照不亮此处阴翳，星辰与月也吝啬得不肯眷顾此地。】
后来？【她提灯相照，我自背光处缓缓走出，融融烛火照在身上泛不起一丝暖意，唇边溢出的笑声比月光更寒。】自然是——都、死、了。

【一方清清浅浅的池，一塘碧色深深的荷，接天绿意筑起芙蓉浦，却教我流连在此不肯归。太液池水自玉泉来，浩渺烟波恰如其分遮挡住醉酒昭娘子的不羁模样。初升的日光倾倒在粼粼水波中，明明灭灭尽是碎金。】
咦，是哪路财神在此撒金珠？
【何处是归路，何日是归期？记不得，记不得。我逐梦而来，梦弃我而去，半醉半醒间，珠玉尽数弃入荷花丛。惺忪睡眼未睁开，探手入湖里，直要捞那金珠来。】好小气的财神，怎得也学那守财奴，吝啬地不肯教人捞上来。
【羞恼浮上心头，偏要看看那财神究竟是何般模样，气呼呼睁开眼，朦胧水雾间，一道清丽的影正褪下鞋袜探足往那水中去。】
嚯，原是个俏面女财神！

【春君设宴邀十八姨，酒醉时毫不吝啬地将一身法力尽数付与这座古老城池，于是今夜春光太盛，月色又太缠绵，温柔照进路人微醺的褐瞳中，每个人眼睛里都盛满了月光。】
【我饮尽盏中酒，也饮下满杯月光，斜倚在屏风上，月光盖不住裙边绣影，纠纠缠缠地，谁也不肯融于黑暗中。玉屏前，桃花嫩枝斜穿过栏杆，努力向灯火通明处而去，但稚嫩的枝芽遮不住天光虚影，我在细碎的缝隙里看向月亮，长安的月时明时暗，温温柔柔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在和煦的春风里。情至心头，忽然怀念起襄阳的月亮，小爷爷故事里凉州的月亮。一座充满侠气的城，一座倾注了百年风沙的城，连月亮都是倔强的，努力诠释着江湖豪情。】
娘子可曾见过凉州的月亮？又大又圆，无遮无挡，坦坦荡荡高悬在无垠的夜空中，如银白的瀑布倾泻下清冷的光。那才是自由的，不羁的，属于天，属于地，独独不属于任何人。
【明宫的月同样高悬，悬在盛世织就的锦绣上，被金玉嵌了一个边，牢牢地固定在这里，在富贵的浸泡下渐渐沉溺，成了光华耀烨的死物。帝王的威严压制着它，皇城的规则束缚着它，它永远留在这里了。或许它也在等，日复一日，盛世生出富贵的烂疮，辉煌的宫城轰然倒塌，人心苍老与死亡无异时，便是自由的开端。】
今夜的月亮，是规则、自然与星辰的化身。灯火照不到的礼法被黑夜摒弃，金吾卫麻木暗淡的面孔被树荫掩藏，春风驱散重重心事，此处唯有你，唯有我。你听，还有野画眉在歌唱——
【画眉鸟打破黑暗封锁，击碎夜的封锁，撞入这无边月色，如练月华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落在玉盘上，带起满身的雪。我与她隔屏相望，同赏一轮明月，互不通名姓，互不知过往，唯有两颗心因今夜的月亮紧紧牵系在一起。】
是月光的颂歌。
【我轻声喃喃，透过那轮月亮，想象着住在广寒月宫里的人。隐隐约约中似有一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我与她，明亮，深情，清透如北魏蓝，是文字无法矫饰的奇诡景象。】
你说，月亮的另一端是否也有两个萍水相逢的人，隔着夜幕依偎在一起，同样注视着这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