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厉害

香港似乎没有春季。冬天结束后，夏天就到来了。细柳垂丝变成淡淡的绿色，寒冷褪去，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气息，让人对夏季充满期待。
天空碧蓝，晴空万里。《义海豪情》正在影视城连拍最后两场戏，场景相同，情节连贯，便是刘醒与九姑娘在光复后，酒楼吃饭的内容。
两人牵挂纠缠了整整八年，直到如今却还是没有将‘爱’字说出口。每当刘醒似乎鼓起勇气，但看到九姑娘带着丝丝期待的，美丽的眼睛，总是最终安静下来。
他不说，她自然也不会说。
八年前如此，八年后如此，也许很多年后依旧如此。
清凉舒服的风吹进酒楼。刘醒经历过战争，更在游击队担任要职，性格相比当年更加沉稳寡言，眼睛也更为幽深，让人捉摸不透。
他沉静对九姑娘说，zheng府打算调他去重庆做副局长，是长期的职位。
刘醒微带试探的问：“我还在考虑，你说呢？”
九姑娘原本含着温柔笑意的嘴角，略有点黯然。她见刘醒表情平淡，看不出喜怒，只好道：“当然应该去了，晴晴的病……能医就得尽量去医。”
刘醒低头垂眼，也淡淡笑了。
微风很舒服，两人之间却陷入沉默。刘醒躲避九姑娘的眼睛，道：“警局还有事情要做，我这就要走了。”
九姑娘点点头，别开眼睛说：“那你先走吧，警局当然重要些。”她这一番话，不带丝毫挽留。
刘醒便真的站了起来，慢慢走出了酒楼。
九姑娘走到窗前，神色有些落寞。她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凝望刘醒的背影，心里有说不出的伤感。
有些话……如果他不说，她永远也不会说。
他什么时候才能提起勇气？
刘醒的肩膀宽阔，背影笔直。九姑娘看他一点一点远离视线，敛下眼，有淡淡失望。
或许他们真的是心意相通，刘醒似有所感。
他回头，九姑娘就站在窗前，温暖的阳光肆意洒在她的脸上，渡上一层金边，漂亮得无法形容。刘醒对她笑了笑，挥了挥手。
九姑娘心底忍不住叹气。她也向刘醒挥手，强迫自己灿烂的微笑，大方从容。
刘醒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凉风习习，只留九姑娘一人的身影，孤单非常。
……
同样的，碧蓝的天色。相同的，精致的酒楼。和上次见面已隔了数天，刘醒与九姑娘再次相约同桌吃饭。
刘醒还没有离开，但离别的气息已经漂浮在二人之间，丝丝缕缕，无孔不入。
九姑娘望了一眼神色如常的刘醒，小心道：“去重庆的事，你考虑得如何？”
刘醒想了想，低声说：“我还在考虑。……晴晴不舍得广州。”
一身湛蓝，优雅而高贵的九姑娘，美丽非凡。她闻言低头，带着些许失落道：“如果晴晴不舍得，那你就慢慢考虑吧。”
她不再说话，似乎在等待刘醒说些什么。
晴晴不舍得广州……那么刘醒呢？他在广州除了朋友之外，可还有其他牵挂？
然而刘醒只是淡淡转了话题道：“广州的经济似乎越来越差了。早上买的食物现在价钱就翻倍了。”
九姑娘眸色中闪过一丝忧虑，压低声音对刘醒道：“我听说国家可能会打内战……百姓的生活刚刚从riben解放，现在就要水深火热，竟还是被自己人搅和。”
刘醒见她面容有担忧之色，忍不住道：“你家里还有一场战争。不要总是替别人想，如果可以的话，替自己想想。”
九姑娘牵起唇角，对刘醒微笑。她看了一眼表，叹道：“我和二叔有事相约，……那我先走了。下次由我来请客。”
刘醒摆摆手，不再多言亦不做挽留。
他听到九姑娘的高跟鞋一点点远去，寂然的握起茶杯，静静饮茶。有一瞬间，他几乎要站起来。他想要站起来……去窗口，去看她一眼，目送她离开。
但他最终还是退缩了。说不上为什么，他怔怔坐在桌前，双眼涩然。
九姑娘缓慢出了酒楼，坐上三轮车。车水马龙的大街，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
九姑娘在心里默念了三声，含着说不出的期望回头。
窗前，没有刘醒，空空如也。
他走时，她都可以痴痴等在窗前，带着温暖笑意和他挥手告别。为什么刘醒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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