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叫金基范,一个默默无名的流浪者。
带在我身上的东西不多,一把吉他,一台随身听,口袋里揣着几张纸钞而已。
十八岁那年,我只身离开了孤儿院,徒步走向梦寐以求的大城市。辗转多年最终发现城市的喧嚣对于我是格格不入的。于是,我花掉了所有积蓄买下一把吉他,带上少得可怜的行李开始了一个人的流浪。
今天是回去的日子…
站在火车站售票口迟疑着的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红字一点一点加速心跳。
起站——大邱,终站——首尔。
要,回去看看吗?
去吧,都七年没回去过了…
可是,那里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还是,不去了吧……
“给你”
在我仍处于挣扎之时,一张去首尔的单程车票赫然出现在我眼前。抬头,对上那人脸上温柔的笑容,我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是想去首尔吧,没钱买车票?我的这张给你。”他歪头看着我咧嘴一笑。那笑容总给人傻气的感觉。
“谢谢…”低头接过车票,我扯动了一下嘴角便转身快步走向月台。至于那人在身后叫嚷着什么,我无法听到。
“喂,你听不到我在叫你吗?”他快步跑到我面前大喘着气问。
“……”我是听不清楚,但是能看得到。
“我也是去首尔的,一起作伴怎么样?我叫李珍基。”他笑着扬起嘴角,向我伸出右手。
“金基范。”伸出右手回握,我盯着他微微一笑。
火车轰隆隆地开走了,载着漂泊多年的心回到起点。
要是这一切都能穿越时间隧道回到那个有婴儿呱呱坠地的夜晚,能让我自己选择的话,金基范这个人就不会在这个世界存活了吧。
“喂喂,你怎么又失神了?”李珍基不满地嘟囔着,“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的啊…”
“……抱歉…”我侧过脸看着李珍基,低声说,“能再说一次吗?”
“哎…好吧…”
宁静的午后,温暖的日光透过玻璃射进车厢,再两个对视的人上折射,映出异样的光芒。
李珍基说,每次他说话的时候我总是盯着他看,让他怪不好意思的。
而我仅是淡淡一笑,然后别过头去看外面的风景。
可每当这时,他又会抱怨我不认真听他说话,让我哭笑不得。
李珍基这个人,作为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会是我那漂泊的人生里一块温暖地带吧。
火车到站后,人群拥挤而出,冲散了我和他。
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孔从面前走过,我呆愣了下,最终决定转身,缓步离开。
吵杂的车站里回荡着那一声声呼唤,却永远跑不进我的耳朵。
二
站在铁栅栏外,我抬头看着眼前的房子一阵失神。模糊的记忆变得更加模糊。
七年没回来,孤儿院已经被重新修葺。当年那被风雨侵蚀的土黄色外墙被涂上了一层很有朝气的绿色,爬满藤蔓的土墙也已经被推翻,围上了冰冷的铁栅栏。
就像是丑小鸭蜕变成天鹅一样,这里也变的陌生了呢。
“基范?基范!真的是你!”穿着浅灰色长裙的妇人顾不上手里还拿着扫把在一看到我之后便兴奋地朝我大喊。
尽管她的声音很大,但是相隔有好一段距离我还是难以辩清她说的话。
“你的听力又衰退了?”妇人两步作一步跑到我面前,脸上是略微诧异的表情。
“勉强还能听到。院长的声音那么洪亮,我怎么会听不到。”待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后我扬起嘴角,“这几年过得好吗?”
“很好。你看看你,出去几年都瘦成这个样,过得不好吗?”妇人怜惜地抚上我的脸,让我略微僵住在那里。
“最近流行高瘦身材……”我笑着回了一句,低头从包里掏出一包水果糖塞到她手里,“把这个给孩子们吧。我该走了。”
“哎等等,难得回来了你不进去看看吗?”妇人见我要离开便连忙拉住我的手臂。
“有空我会再来的,只要我还会回来首尔的话…”我朝她淡淡一笑,不着痕迹地抽开手臂,转身离开。
感觉神经性弱听,一个伴随了我二十年的听觉障碍。
其实我并没有把这个当作是个不好的病,相反,我挺享受耳边安静的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