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未公开的私人行程,助理小林被要求订了最快回国的机票。即使是经济舱,即使是凌晨落地,即使他的老板刚刚完成工作疲惫不堪。
起初收到信息的小林又惊又慌,先不说明天上午的拍摄,光是今天小林也不认为自己老板的身体吃得消。他给经纪人文姐去了电话,收到的回复却更让他惊讶。
文姐沉默了许久,说:“随他。”
于是他马不停蹄的陪着老板收拾行李,登机,直到飞机平稳起飞,小林才松了口气。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向开朗温柔的老板一言不发的坐着,手里死死的攥着手机,力气大到骨节泛白,如果细看,他还在抖,轻微的,但的确是在发抖。
小林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顾自的闭上眼。没有任何一个员工希望自己的老板心情不好。
文姐是开了私家车来的,王俊凯坐上车的第一句话就是他最关心的事。
“情况怎么样?”
“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还没有恢复意识。”文姐很清楚王俊凯在问什么,她平静的询问对方的意见,“我觉得,如果可以的话,你最好明天去,现在很晚了,医院外蹲守的狗仔也不少,况且他肯定是有陪护的,你才现在过去难免不会给人造成困扰。”
王俊凯盯着窗户看,良久,他点了下头。
“好。”
文姐这才发动了车,她心里的大石头也总算落了地。把王俊凯送回A市的公寓,小林跟着王俊凯下车拎了行李下车。
“把东西拿上去就下来,让他自己呆会儿。”文姐嘱咐小林道。
小林愣愣的点头,他的手机还停留在新晋小天王王源出了交通事故的新闻界面上,心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他却迟迟不敢问出口。
王俊凯的确很疲倦了,原本高度紧张的精神也随着文姐的一句“脱离危险”而放松下来。但他睡不着,一遍一遍的看王源最新的舞台,如溪水般的歌声流淌在公寓的每个角落,无孔不入。王俊凯从没像今天一样后悔,没有人知道他得知王源出事时的心情。心脏好像被一只手攥住了,窒息一般的难过翻涌而来,他从来没想过王源也会离死亡这么近。
天大亮时,小林买了早餐送来,他第一次看到颓废甚至可以说的上是狼狈的王俊凯。那双桃花眼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像是一夜未眠。
“文姐跟我说过了,你说完早餐就送你去市医院。”
王俊凯一愣,他猛地转过身,“我去换衣服,你下去开车。”
“那早餐......”
“车上吃。”王俊凯不容置喙道。
邵彤昨晚就收到了文姐的消息,她起了个大早,支走了护工就是为了等王俊凯来。
小林没有跟进来,自己坐在医院走廊的排椅上等待。
“邵姐。”王俊凯草草的向她打了个招呼便快步走到病床边。
躺在病床上的人面色如纸,额头上还缠了绷带,回忆里一直鲜活狡黠的人,现在就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不会扑上来捉弄般的吻他,也不会把冻僵的手塞进他的脖领。
王俊凯又开始抖了,他在床边坐下,手指无意识的将苍白的床单抓出了褶皱,喉咙好象被什么堵住,紧接着泪水从脸庞滑落,一滴,两滴......
邵彤看着王俊凯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她是王源的经纪人,也是为数不多的看着两人走到今天这一步的见证者。她一直不同意这两个人在一起,并不认为这份爱情会长久。本身没有保障的同性恋爱在普通人之间都难以维持一生,更何况是在利益至上的娱乐圈。在她的不赞同中,这两人好了五年,又在她真的以为两人能过一辈子时,两人突然就分了手。王源只说是不合适,可不合适又怎么如胶似漆的一起过了五年?那以后有近一年王俊凯和王源都没有见过面,即使后来工作上有了接触,两人私下也没再有过联系。
“王俊凯,你还喜欢他吗?”
“喜欢。”王俊凯说,“一直喜欢。”
“他说你们不合适。”
“气话,我们怎么会不合适,全天下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他。”
病房的窗户被邵彤开了道小缝儿,和缓的春风夹杂着不知名的清香从那道细缝里送进来,浅蓝色的窗帘微微摆动,没有人发现王俊凯脖颈上挂的玉坠散发出细微的光。
王源已经记不清出事前的事,他清醒时就发现自己的灵魂已经脱离了身体。他从不忌讳谈论死亡,可灾难真正来临时,王源觉得自己是畏惧的,因为他没有做的事太多。他本还有大半辈子的时间去挥霍,刹那间他记起了许多,答应父母回家吃的饭,承诺为粉丝写的歌,工作桌上剩下的小半包软糖,还有王俊凯。
邵彤来时他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见到邵彤他笑着打了个招呼,余光瞟到床上躺着的自己才想起邵彤看不见他,有些尴尬的放下手。邵彤直走了护工,自己坐下一句一句的和床上的人说着话。王源把双腿抬在半空,一下一下的晃着,不时的附和邵彤几句,即便他知道对方无法听到。
看见王俊凯的那一刻,王源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前男友坐在他的床边轻吻过他的眉眼,鼻尖和嘴唇,最后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