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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见之苏充阿自萨哈连乌拉传来的书信时,霜林无叶,宣纸上正见泼墨凌云。】
【收笔的字是飞白形影,最后一个命字更是於悬针露锋之中显出万仞风鹤的骨峤,成为素纸之上的刀鸣绝唱。然而一切的英势都在草草扫过那张书笺后结束,待细咀嚼后词藻之中的利弊,只置笔一侧、重重的揉了揉拧在一起的眉头,丝毫不见轻松。】
【我不禁扪心自问,是否我平日里太过骄纵了苏充阿,才令他行事日渐偏锋,万事以急胜为先,不惜火中取栗。沉默良久,只将信压在檀桌上,对着一侧仍在磨墨的张全忠喝道。】
去文丞相胡同,请襄王来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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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了秋时,院内惟留残荷绿叶似怀夏色,凝重的点叩着桌面,沉思此事应当从何处破刃,蒙地之事要紧,然而苏充阿也不与之相逊,正深叹一口气时,传来了福珠隆阿到来的足步声。】
【皇室兄弟血脉之众,纵与福珠隆阿平日亲近但却并无额外的期许——从不求他能弄权掌舵行正天下事,他的黠慧并不胜在这碌礼权轧之中的朝野,原应胜在少年人的一颗至诚心窍。然而此刻却不得不揠苗助长,令他早日独当一面。然而端详他仍带赤诚的眉眼,犹豫再三不曾以苏充阿的书信示之,反而问起了旁话。】
阿彧,六月里庄王宴会上曾提到那桩与蒙古的施恩之策,我记得他走后将差事交给你了,你办的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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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氏其人,尽录市侩俗庸,又以艳骨惑之,毫末未见文臣雅节,鄙甚。然而偏苏充阿爱极,如幼时得顽物不肯假手。既闻其讳,乃不屑之,】又是棠渐秋。
【思及前不久额涅提及的婚娶一事,只待届时苏充阿自蒙地归来,为他遴择贵女,再为棠渐秋择一门天高人远的差事:最好是偏僻边陲,永不教归京。只盼届时苏充阿能明白此乃歧途,前途是悬崖万丈,及时勒马。】
【思及蒙地事,之将此搁置,又问试彧,】也罢,现在时机到了。苏充阿预备将此事完善后递呈上去,你心中有多大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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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深恶棠青矫揉做作之姿,却也不得不承认,昔年能以秋闱进士列於文士冠首,的确有他几分本领,倘若非乎今日之境,他再刚折几分,未必不能做两全忠义的名臣。只可惜宁教与豢奴同席,尽失其骨。说不清究竟是遗憾更多,还是厌恶更多。】
【最后只落得四字与他的箴言:可叹,可恨。】
【凝端福珠隆阿一双澄澈的眉眼,便咽下叮咛的话,不意让他明晰这红尘场外的弯绕,遂不曾开口,只接过他递来的茶盏,实则滚烫的太平猴魁早已有些温凉,混着茶甘只泡出了闽叶的清苦。听他信誓旦旦的一席阔论,才从沉重的担忧中挤出一抹安抚的笑意。】
哦?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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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缄默片刻,随即掏出怀中的信笺,一封薄纸,却走的是东北一脉的快马加鞭,若非如此只怕不能掩人耳目,然而拿到信时只怕也逾却几日,时间不待筹谋布局,既有前尘,不若因循之。】
【只把信递给福珠隆阿,】既然如此——你先瞧瞧这信。【且在他观信之事默然开口,】你已看到了,苏充阿的处境并不算大优,虽他不曾以险情告知,却也绝非字义之上的云淡风轻,我需留在京中与他接应,届时未必能赴蒙地和你一起。
【纵然仍是商量的口吻,实则以秉性而言,此事经此一锤定音,】
阿彧,你已长大,为兄者随能为你挡避风雨,却不能阻止你成长。此事待我同汗父提议后,阿彧,你便来督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