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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惭愧……


1楼2010-08-11 09:50回复
    [01]
    偶然接到一个电话,是不认识的号码。
    我从繁冗的病历记录中抬起头,胡乱接了,沉闷地“喂”了一声,对整理病历的护士的
    不满多少灌注了一些。
    有那么片刻的沉寂。“你好。”完全陌生的声音说出略带郑重的生分问好。我愣了一
    下,将手机拿到眼前,扫了一眼没有名字的一串冷冰冰的号码,才慎重地答:“你
    好。”不知说什么问什么,只盯着手边的物事,等她继续。
    我偶尔会接到陌生的电话。患者家属遇见小麻烦打过来语无伦次,在我没弄清楚状况
    前,他们会突然来一句:“没事了。”利落地挂掉电话,留我傻愣着觉得被耍了一样。
    但这些完全是寻求心理安慰的电话们开头决不是如此客套郑重的礼貌问好。
    仍是尴尬的静默。我甚至怀疑是不是又出现了一种手机骗术,拖时间把话费打到哪个帐
    号里。
    先莫要批判我的多疑瞎猜。多时的静寂之后,我听到略带涩意的笑声。她说:“要听故
    事吗?”
    医生是个恼人的职业。选择了它就意味着将长时间同病者打交道,面对愁云惨雾,背负
    着他们的悲哀和怨念,将人的性命和自己的利益联系在一起。值夜班时在冷光灯下百无
    聊赖,呼吸都要敛声怕惊扰了什么一般。我父亲是医生,在脑血管界仿若泰斗神明。我
    于懵懂之时选择了医大,又在繁复的课业下中规中矩地过了五年,到现在才真正了解这
    个职业完全不适合我。
    监控器五分钟一次的例行汇报让人有些听而不闻。异常的声音尖锐地响起,我甚至一时
    间反应不过来,神志迷茫了一下才向监控器指的病房快步走去。12病房1床,离医师值
    班室最远的病房。等我赶到的时候已恢复正常,心脏骤停已过去了。心电图正有些虚弱
    但有生机地移动着。我马上发现了症结——我忘了打强心针,护士端来的白色托盘还原
    封未动的在那。我有些愧疚地举起针管,仔细地看着那张安静的面容。闭着双眼,没有
    任何表情,由于长期卧床有轻微浮肿的脸颊看起来虚弱病态。想来他从前也是活力十
    足,会开怀温和地笑着的孩子吧。
    我想起了今天下午打来电话的那个女孩。
    [02]
    “又去约会啊?”
    “诶?”我刹住向前冲的趋势,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同桌埋头在作业里,只是不痛
    不痒的问了一句。
    “算是吧。”我重新跑起来,一边确认钱包手机,一边寻思又得跑得快一些才能赶上那
    班地铁。
    差一点没赶上。我急急忙忙的冲进去,喘地都快窒息了。还好还好,没有错过。前天晚
    上因为老师拖堂,以一百米冲刺速度依旧与之失之交臂的惨痛经历让我心有余悸。
    地铁开过的瞬间风很大。在地下有限的空间内气流不断冲撞。原理是什么来着?地理老
    师似乎拿它类比过什么吧。管它呢。我紧了紧衣领,迈向阳光能照耀到的地方。
    正午时分医院还是比较热闹的。有护士推着餐车给订饭的病人送餐,有的探病者煲了汤
    带了饭,说说笑笑地边吃边聊。我不禁要翻白眼——我还没吃饭呢。即便是这个病区也
    沾了些烟火气显得不那么死寂。
    我推开病房门,立刻觉得一阵悲哀。这个病区只住了他一人,其他三个床铺只剩床板,
    床单枕头被子一律未准备。本来想带的复习材料也完全忘在了一边,只拖了凳子在床边
    坐下,


    2楼2010-08-11 0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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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8 17:4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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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他絮絮叨叨的说话。
      “我是很想安静地呆一会不吵你的,可是又没事可做。不过想来也不会吵醒你。”我语
      无伦次地说开了。
      “这次来得太匆忙,也不能停留很长时间。总算交通还算方便。昨天我没来你知道不?
      唉实在空不出时间。都怪汇演那破玩意,学校就爱拿我们当廉价劳动力。晚上不可能晚
      得太夸张了,我妈又会问东问西了。你住院以后我对时间的把握准了特别多,之前迟到
      的总是我来着……但是算来算去四处折腾挺让人心累的。”
      “这不是马上就要考试了吗,忙成什么样你根本没法想象。老师们疯了一样抢课,一上
      午连上厕所都费劲。听说你们学校更厉害,又加了一个晚自习。你在这儿倒是悠闲得
      很。不然现在抱怨的就不是我了。你那些同学真虚伪。一边说自己肯定完蛋,一边开夜
      车灌咖啡明里暗里比来比去。我这儿的大家从来都是明里宣战的,这部有一狂妄的小丫
      头说必然要赶超我。笑话!我是吃素的吗?”
      滴,滴,滴,滴,床边仪器的声音掺了笑声,越发单调。
      我又看看表:“我时间差不多了。对了这几天我可瘦了好几斤。你看你老躺着也不运
      动,不吃饭照样变胖。赶紧好起来吧。”小心翼翼地轻轻抱他一下,走出病房关上门后
      开始狂奔。
      这时间真够呛。不过我800米成绩又会提高了吧。
      在老师进门之前冲进了教室,没匀一匀呼吸就拿课本——这老师有够变态的,要求桌上
      干干净净空余课本。据说还以此为标准记同学的平时成绩。
      “就那么难舍难分吗?连这老大妈也不怕了。”同桌朝讲台努努嘴。
      “没啊,一不小心就超过时间了。”我又忙着收拾桌子。
      “得了吧,看你那样。怎么的故意在我这没对象的面前故作淡定存心炫耀啊?”她开着
      玩笑,故作愤愤的样子很明显。我垂下眼帘,不去看她堆出的笑,也没回答。
      但她仍意犹未尽:“那么多黏在一起的,看着都烦。远距离恋爱,啧啧,真是有够浪漫
      的。”
      我默默的翻开书。老师已满口方法论、马克思地说开了。
      [03]
      这就是所谓的倒春寒吧。我仅穿了一件薄的呢大衣,从楼道到停车场的距离已够我受的
      了。
      我没有立即开车。插上钥匙后打开暖风,对着化妆镜理了理头发,又喷上了定型水。今
      天却突然停下,心里一阵空虚。
      一成不变,疲于奔命。
      倒是我新学的词呢。准确的说是从来没觉得和这词那么近。听到的时候突然被击中的感
      觉。不知是我从学生时代就懒于思索还是那孩子太犀利敏锐,竟让她点醒我一回。
      搞什么,是他要倾诉啊,位置反了吧。我踩离合器换挡,难掩有些心虚的愤慨。
      我并不是主任医师,没有那么多病人,例行查房就轻松很多。查一眼床头的仪表,在印
      制好的表格上挑勾涂抹,也用不着跟病人解释,用不着回答什么刁钻的问题。
      偏安一隅了吧,还要抱怨什么。
      已经到12房了,向来是查房结束的预告。昨日凌晨的事故没造成什么伤害,不断改变的
      心电屏幕宣示他的机能基本正常,甚至是很有活力。只是脑电波还是一片死寂。
      不知他在恢复一段时间能不能渐渐恢复意识呢。这么彻底的脑损伤还真是少见。况且他
      还这么年轻呢。
      很奇怪,看着他的时候总会想起那孩子。最近几天动辄就会重温和她的电话对话,回忆
      起来都是一阵心酸。我也不知道对她,对她所讲的事到底抱了什么看法,怀着什么心
      情,抑或是应当如何反应。只是觉得,她承受了她的年龄不该承受的“事”——我已没
      有更准确的话语了。


      3楼2010-08-11 0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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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是。终究是带了几分怜悯的吧。我在表格上一连打勾,回到已有些许人烟气的走廊
        上。脚下的大理石砖不知被我踩了多少遍了。
        我拿出手机,塞上耳机,准备听收音机,手机却又震起来了。
        原来是父亲——小小失望后又颤栗起来。晋升考试根本没准备呢,去年一篇论文也没
        写,病人不增反减而且不够用心——不知他要拿哪个事教训我呢。
        我忐忑地按下接通,觉得手有点抖。
        [04]
        最近忙得昏天黑地的。下周考试,这周合唱又有一个市里比赛。
        “唉,你说着时间赶得真腻味人。比赛完了转天就考试多好,可以说真是轻松许多;要
        么放在周末也行啊。偏偏比赛完了还有两天的课,既要把今天落的补上,又要接着担心
        考试——看来不挑灯夜战是不可能的了。”井野在旁边絮絮叨叨的,我如一个木偶一样
        被人用化妆品在脸上涂来抹去,不敢张嘴。
        化妆得很夸张,将刘海全部梳上去,粉底液、隔离液、粉、腮红、口红、唇膏、眼线、
        眼影、眉笔,什么都像不花钱一样。我一照镜子,觉得能扮鬼吓人了。
        “挺好的呀,起码做了喜欢的事。”我对着巨大的落地镜子,抹去画花了的腮红,又把
        画偏了的眼线修了修。
        “是喜欢的事啊。”她也凑过来,瞥一眼发现她的口红涂多了。“只是没有被放在正确
        的位置上。”她鼓起腮,一幅愤愤的样子。我对着镜子朝她目光所及处一扫,音乐老师
        正细细地帮领唱扫眉,她的脸已经显得精致而神采奕奕了。我心里小别扭了一下。
        “哼,唱得那么差还有这么好的待遇,凭什么啊!”
        “哎,喂,小声点……”
        “怕什么?哼,咱们要是唱成那德性早被开了。”
        “听我说……”
        “没用气息,没有空间感,哪点符合要求了?”
        “别再……”
        “真是气死我了,凭什么!”
        我终于没有试图再争辩了,借二连三的抢白让我心情很不好。我抬起眉毛用小指修了修
        眉梢处。
        “说真的,你还不知道吧。”井野又凑过来,表情做出神秘的样子。“她对象也不知是
        哪儿混的小流氓,什么都干。”见我没什么反应,她又强调,“是什么都干哦。”我侧
        过头凝视井野的脸,八卦的笑容下泛出恶意的嘲弄。
        我完全不知道该同她说什么。她有些尴尬,“切”了一声走开了,找她的初中同学咭咭
        咯咯去了。
        “好了,我们走吧,候场去。”音乐老师集合大家。紧张得有些麻木,站在舞台上被刺
        眼的镁光灯晃了眼,心里记着老师要求的笑得夸张动作大方。伴奏响起表演开始,空旷
        的大房间缩小了一切声音,只听见自己卖力地唱着。
        舞台真是让人觉得唯我独尊的地方。
        [05]
        原来咖啡厅是这样的。纯西式的布置,穿着衬衫托着盘子的服务生都让我觉得很不自
        在。客人不多,但看得出来有一个是常客。见到他进来,柜台里的老板微笑了一下,没
        有问就亲自在瓶瓶罐罐里选料调咖啡,又打开烤肠机做了个热狗。他随意坐下,从报架
        上抽出体育新闻。
        我抬起手腕……已经过了整点。看来对方是迟到了。我瞬间没了兴致。西装革履我实在
        不习惯。依稀觉得僵硬的衬衣下有的地方起了鸡皮疙瘩,领带束着衬衣领紧贴喉咙,咽
        什么都是一阵紧勒。实在是有些泄气。我随手将手里的纸袋扔在桌上。它在空中打了个
        旋——这是我学生时代分发作业本的习惯动作。原来从前的事还是会留下些印迹的,我
        想。


        4楼2010-08-11 0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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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好。”一个有些低沉的女声说。我目光顺上看到她的脸,是和资料上照片一样周正
          的面容。我站起身来,微微欠身说:“您好,我是早川。”她也礼貌地欠身自我介绍:
          “我是泽木。”服务生见约会双方到齐,拿了盘子端了饮料单来。
          “黑咖啡。不要加糖,但稍稍加一点牛奶。”她说。
          喜欢浓咖啡的女性——估计没有男性所喜爱的个性吧。在绿茶和拿铁间犹豫了一下,点
          了绿茶。
          “首先我要道歉。我从剧院出来时乘计程车,本来以为时间刚刚好的,可是有一段路程
          是在堵得厉害,所以迟到让您久等了。”是个有分寸的人,我可以就她这句话接出无数
          话题。但稍显沉闷。
          “哪里,这不是您的问题,我也没有等很长时间。”我脑海里转过妈妈紧张兮兮地说
          的,若对方迟到,再客气也不能说自己也刚到——显得自己不重视。我决定从她基本情
          况入手:“您是国家剧院的演员对吗?”
          “是的。是管弦乐队的小提琴手和合唱团指挥。”她显得略略开心了些,捋了捋鬓角的
          头发,耳朵上戴着的小巧耳钉一闪而过。
          “演出很频繁吗?会很累的吧。”
          “如果当作工作的话当然会这样。可是,”她微微笑了,又顺了顺鬓角头发——她确实
          有一种独特气质,若要形容,只能是学生般纯洁乐观——“我热爱它。别的什么都不会
          在意的那种热爱。”
          “所以才会被逼来相亲吗?”怪道他对相亲对象的要求只有“不干预工作”而已。
          “是。”她完全笑开了,说,“您不要见怪,我自己完全没有恋爱结婚的意愿。”
          “您为什么会喜欢黑咖啡呢?”我抿了一口绿茶,完全不晓得是那种茶叶。觉得她的个
          性并不一本正经或有怪癖。
          “因为学生时代和男友去过咖啡馆,是英文饮料单。我只认得黑咖啡——或许应当说是
          ‘纯咖啡’——后来他以为我喜欢,从来都是帮我点好了。之后就成了习惯了。”
          原来是学生时代留下的习惯。那时会想到某些习惯会留到之后吗?或者这么说——会想
          到某些习惯不能留到之后,甚至完全遗忘吗?
          她手机响了,是某小提琴曲。她说了声抱歉,便接起了电话。这种时候总是有些尴尬,
          那位熟客惬意地歪在椅子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一篇文章。
          “对不起,我得先走了。”
          我将目光收回,她已急急忙忙地把手机扔进包里。“没事,希望不要耽误了您的事才
          好。”
          “以后还能见面吗?和您谈话很舒服。”她颇为认真地说。她已经站起身来。
          我心中浮过一片茫然,但脸上维持着礼貌客气的笑,丝毫没表现出犹豫地说:“当然,
          请再联系。”
          她微笑了一下。我一直等到她关上咖啡厅的门才坐下。她的杯子已经空了,我还剩了大
          半杯。
          [06]
          考试结束了,已然放假。合唱团还有最后一次集训。我站得最靠前。大规模集训时总是
          要连声很长时间的。
          老师对我频频皱眉:“你声音要往上通,不要向下压。”“对于女高音来说,要找到声
          音的亮点。”
          我很努力地照老师说的去做,可总是差强人意。


          5楼2010-08-11 0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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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中途去了管乐团排练室,让几个学长带着练习。我心里很不好受,也挂念着什么时
            候能够结束我好去医院。
            大家都乱糟糟的,我迅速沉默下来。心里计算着时间,却也总是瞟向左近——他在人群
            中十分显眼,表情开朗地和周围人谈笑,耳朵里塞着耳机。
            他在听什么呢?我想。
            井野依旧在我身边。磨合好了以后和她成为了朋友。
            “哟。”她语气略带嘲弄地说,我转回视线,她表情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仿佛刚刚并不
            是她发出声音。我没来由的有些心虚,笑了一下低头看谱子。
            他怎么停下说话了?是在摆弄mp4吧?我想。
            老师很快回来了,大家新学了歌,我和井野给分在了难唱的声部。倒是让人很跃跃欲
            试。慢慢的,一个小小的计划在我心里成形。
            终于的,“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迅速跳起来站在一边等井野收拾书包。她吓了一跳,
            到底加快了些速度。我眼睛余光扫到左近已从门口闪了出去,她好歹收拾完了。
            显然她有些不耐烦,将书包向后一甩。我找到话题:“咱们这次是那高难声部呢。”
            “是啊,俗话说的好啊,是金子吗,就得发光,是疖子吗,就得出头,是肉吗,就得给
            我烂在锅里!”
            我们一起大笑。我偷眼向前寻找,他和几个朋友一起说些什么,最后点点头,一起走向
            了篮球场。我兴奋又紧张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笑得非常讪讪。然后我们拐到相反方
            向,走出学校。
            在地铁站车没有来的时候寂静得很。我把书包向上提一提,想起之前唯一一次和左近坐
            了同一班车,他温和健谈幽默,和他讲话很开心。而我现在,正是要坐上冷冰冰的车,
            去探望一个甚至亦是冷冰冰的人。
            我打开病房的门,可里面是空的。病床被推走了,有的仪器还在,但有的地方也空了。
            床头还放着盛满棉球酒精瓶的医疗器械盘。
            我慢慢走到接待台,有两个护士坐在那里。我问:“请问12病房的那个病人——”找不
            到什么合适的词来表示现在的情况。“什么?”其中一个抬起头瞪着我,眉头皱着显得
            很不耐烦。我终于勉强搜寻到话语:“怎么不在了?”
            “在第四手术室。”她说完又埋首于纸堆中。“是为什么——” “当然是有手术。”
            我有些尴尬,想问在哪里又没开口,自己绕去大厅看地图。又不是没自己摸索过。
            拐了两个弯后,看到了第四手术室。红灯亮着,长椅上坐着两个人。我认得他们,是他
            的父母。看起来他们也认识我,默默地递给我一张纸。是手术同意书。
            “掩人耳目而已的。”他的母亲说,声音平和地叫人很难过,“其实是注射什么实际让
            他安乐死。我们这样选择是有原因的——”
            我也相信那是有原因的。心里百味杂陈,什么都说不出来。
            [07]
            我对主任提出抗议:“怎么这种缺德事就交给我呢?”
            “什么缺德事?!是有原因的!”主任对于我的指责非常生气,应该是觉得我一个小医
            生这样对他表示叛逆值得大为光火。
            “是啊,我也相信是有原因的。”我不无讽刺地说。
            他像盯着突然漏水的钢笔一样盯着我,半天才说:“那是不是要我把原因详尽地向你汇
            报?”
            我抿了一下嘴,没敢造次。
            “那位病人的家属已经把经过给我说了。我再简单地给你讲一下。他还是学生,成绩不
            错,别的方面都很好。只是早恋——对象还是别的学校的。他惯常跑去和那女孩子见面
            时出事了。如你所见,到现在意识依旧为0.他家里不是能负担得起长年医药费的家庭。
            你也了解,咱们这领域的病人,哪个不成了鸡肋了呢?最后也是挣扎了好久才决定的。
            安乐死一直有争议,允许或禁止从来没个准话,只能这样了。”他表情倒是诚恳的很,
            我已没有可说的了。
            “家属同意?”
            “家属同意。”
            “可以把他推到手术室了吧。”
            “对,我安排的时间是一小时后。”


            6楼2010-08-11 0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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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着病床一起进入手术室。留在外面的应当是他的父母,表情有些木然,只是盯着床
              上那孩子,心里有着我所不能理解感受不到的挣扎。我们没有交谈。不知何时护士已经
              把一切都准备好了。那孩子安静地躺在手术室中央,心电图单调地重复着。他看起来像
              毫无抵抗力的布娃娃。
              护士端来器械盘上面只有一个似乎完全无害的2ml规格的注射器,药才装到1ml处而已。
              不行,不能这样,这是在杀人!我心里尖叫道。
              可是你无权决定,你没有选择。他不会痛苦,他不会感受到全身肌肉和心肌慢慢麻痹松
              弛,他不会感受到心脏停止跳动肺停止扩张血液永远凝固。你无权决定他是生是死,你
              只是个刽子手。
              我最终还是举起针管,压抑住内心疯狂的抗议,平稳地将它扎进了他的身体。
              [08]
              很快,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匆匆地第一个冲出来,逃一般地很快离开了。我盯着他消
              失在转角处,回过脸来看被白布覆盖的床。他身体轮廓一显无余,只是面部模糊得厉
              害。
              我们都没再说话。我没有去接那白布,而是转过身。我想离开医院。
              翻开手机,找到那个几个月前我随意拨出的号码。
              [09]
              手机铃音响起。我不知这样如何和她谈话。异常的吻合,是巧合吗?更有可能的是,真
              的是我杀死了她的恋人吧。
              铃音停了,我却更如坐针毡。片刻又响起。我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
              “是在忙吗?”听起来如此笑意盈盈。
              “泽木小姐?”
              “是。贸然打搅了。这么说是在唐突,今天晚上有空吗?”
              “今天……”我迟疑一下,还是应允了,“是,有的。”
              “能同我一起去音乐会吗?”
              “……好。”
              [10]
              已是黄昏,夏日的风黏腻不讨人喜欢。身上的T-恤已湿了大半。
              集训也结束了,不用上课,可以在家睡懒觉。
              没有能够约出去玩的人。
              头发该剪了。
              为什么一切都没有变呢。
              就算哪根细线断了也没所谓……吧。
              我依旧攥着手机,它上面都是油腻的指印,甚至有的地方已有了水渍样的汗。我合上
              盖,没有拨出那个号码。放进口袋里,它沉甸甸地提醒我它的存在。


              7楼2010-08-11 0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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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个:从开始写到现在——半年了。我还真不是什么勤奋的人啊。写到最后发现离本意
                相差甚远——好在能够自圆其说。本意是想写学生时代(我很喜欢这个词哟)的恋爱是多
                么脆弱,意外情况出现时完全没办法负责任,所谓“一线”嘛。后来写成人与人各种关系
                的脆弱。包括鹿丸多由也的学生恋情、多由也寻找倾诉对象随便拨号和早川的关系、多由
                也和暗恋对象的关系、早川和相亲对象的关系,等等等等,不胜枚举啊。联系的线一旦断
                掉,两个人就什么也不是了,甚至关系没有了不会对生活有什么特别的影响。
                有没有觉得有些伤感呢……许多年后,还会忆起已经断掉的线吗?


                8楼2010-08-11 0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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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8 17:4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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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住读者心中最小的那一丝波折。您御文的水平真是越来越高了。


                  IP属地:陕西9楼2010-08-12 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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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是吗……
                    我觉得写的不是很好……


                    10楼2010-08-12 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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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掌
                      随便一说:像看笑话一样的忆起,多好


                      11楼2010-08-15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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