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两短破一长
“我还是坚持之前的观点。”云玄皓将漆黑的巨剑拖在身后,松松垮垮地站着,天台的风掀起他大衣的下摆,翻卷之间完全遮蔽了握剑的手势与剑身的走向“:纯粹的武器战下,双持刀剑绝不可能和双手刀剑相匹敌。你真的要试,我可劝你别后悔。”
“我可没你后悔得多。”白珂月冷冷地看着他,右手短刀架在身前,刀尖微颤,左手握在柄末,将长刀高高举过头顶,却稳稳地一丝不动。风同样撩起她的银发,发梢在晚霞的金红间燃烧。
皮鞋底缓缓地摩挲过灰尘遍布的地砖,云玄皓避开了笔直射来的深蓝视线,略微抬眼盯着她握长刀的左手。银蔷薇的刀身在夕阳中变幻着惨烈的光芒,稳定得像根指天的枯枝。云玄皓清楚那柄刀的重心和分量,一个人以这般极端的方式握刀,必然无法持久。他并不急于进攻,握剑的手势几乎无法察觉地一再变换。
“你看看你,非要去做些没有胜算的事。”云玄皓的声音诚恳得痛心疾首,脚下却是缓步移动着,前寸后跟,一点点地向左让开对方的中线。他小心地保持着上身的角度,确保身形完全笼罩住天启巨大的剑身,眼镜倒映出一线白光,吞没了他的眼神“:我说实在的,把目标定得过高对你的武技进步并无裨益——我是指击败我。在无谓的事情上耗费太多时间最后恼羞成怒气急败坏自取其辱心态爆炸毁了你这么条好苗子,属实不是我所乐见的事情啊。”
“精彩的自我介绍。”右手短刀的刀尖始终指正青年的咽喉,少女的眼神平静得像一口古井。
“哎你怎么就不能理解为师的一片苦心呢?要尊师重教,须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我这一片拳拳苦心全是为了你着想啊你懂……”
“不懂,不过你要等我手酸,还要好久。要打尽快,或者我们可以下去吃饭。”白珂月声音冷冷。
一句正噎住了无谓的聒噪,云玄皓不在意地笑笑,他原本也没指望这种小聪明能对对面那个心静得像块大理石的女孩起到多少效果,不过习惯使然。对峙仍在继续,他从对方沉静的眼神里看出她也没能找到自己的破绽。
两人重新沉默下来,只余天台顶老旧的风帽旋转,空寂的呜呜声里混杂了铁锈嘶哑的吟唱。落日将最后的余晖渲在西天上,晚霞的焰心正由赤红转为瑰丽的紫,夕阳低回,朦胧的云淹没了新上的弦月。静而冷的气场逐渐弥漫开来,似乎将两人一同冻在其间。对峙下云玄皓也不再移动,如同高踞在岩石上等待扑击的狮子,微微地沉下身形。而白珂月的腰背依旧如一株素白的桦,纤细而坚韧,优美而挺拔。
银蔷薇依旧指着天空,一动不动。
夜风起了,沁着凉意卷过小楼的天台,丝丝地掠着人身上残余的暖。商殷的初夏,正午炎热,早晚却微冷。风衣的衣摆和长裙的裙裾起落翻卷,波纹如同海水流淌荡漾。那瞬间衣衫单薄的少女身子本能地微颤,只是一丝的寒噤,却没能逃过对手的眼睛。
皮鞋啪地将转瞬即逝的机会狠狠踏在脚下,剑身掠过的沉雄啸声宛若分海般宏大。风衣下摆呼啦啦扯着风响,云玄皓半侧身子,带着旋腰的力量挥出剑来,他在旋转中滑步,借着全身的力量摧动自己沉重的武器,一剑划出巨大的漆黑扇面袭杀少女的面庞。而白珂月则在同一个刹那动了,裙裾和发梢飞扬,她急退的同时手腕翻转,左手的黑荆棘发力劈斩,却不撄天启的锋芒,而是“锵”地斩在剑面上,在如此之短的距离发力,便如同以手直接推偏斩击的线路,白流剑.锻抹平了青年和少女的体能差距,但短促的发力依旧绝无可能抵住一次完整的旋转进击,只能争取到间不容发的罅隙,剑锋划破了少女领结前的空气,掀起的锐风割得她脸庞生疼,但这毫厘之差已足够白珂月退出巨剑的攻击范围,此刻她眸子间沉静不再,冷厉的眼神迸发,一如掌中锋刃。
“喝啊。”云玄皓低沉地吐气开声,全身肌肉扭结着发力,在推进中将撩起的剑锋强行压住,刺出,没有强化魂术的辅助,如此操使这柄巨剑对身体无疑冲击不小,可此时却是致胜一着。“黑日”的旋转无可匹敌,但那远不意味着他的剑技仅止于此。漆黑的扇面骤然收束为一线,刺出的线路笔直,直迫向少女的眉心。
视线在空中交错,云玄皓捕捉着少女的惊惶与慌乱,以便及时收住这一刺,但他却只瞥到了一丝寒冷的笑,那是不加掩饰的嘲讽与难以掩饰的得意。
鞋跟踩在瓷砖上清脆地响,剑锋徒然擦过银白的发梢,黑荆棘再度隔偏了长剑,而白珂月的步伐于刹那间展开,顷刻间连踏两步,风姿宛若银蝶穿花,掠进了长剑间合之内,她左手的长刀第一次落下,纤长的刀身烁着凄冷的光。
“当”地,刀刃斩在剑身的反角之上。云玄皓此时竟是以单手操纵着重如磐石的天启,而脱离剑柄的左手下一刻握住了剑格前反角后包裹皮革的剑身,随即将长刀的刀刃锁死,如此他便如握住了两柄尾部相连的单手武器,完全舍弃了长剑劈斩的能力,而换来了近身搏杀的手段。而他的对手亦没有停息,没了末端剑刃的威胁,黑色肋差解放出来的瞬间就向对手的喉咙横挥,而沉重的大剑却仿佛刹那间轻若鸿毛,旋荡而上,以空出的剑柄末端接下了这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