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
很短很短

一、
   凌点拿着手机，小心翼翼向程安孑靠近。
   图书馆这个角落的位置在冬天的时候总是被温暖的阳光笼罩着，看样子程安孑睡得很熟，再靠近一点点。
   刚毅的一张脸出现在屏幕上，凌点痴痴地笑起来。还没按下拍照键，一只大手就伸过来抢走了手机。
   “你什么时候醒的？！”凌点一脸难以至信，手举在半空傻得不得了。
   “刚才。”程安孑低低的声音带了点沙
   “可是你明明……”
   “只要你一靠近我，我就会醒过来。”
   凌点不甘心，鼓着腮帮子朝他摊手。程安孑淡淡一笑，把手机放回凌点手上。
    
   五年了，凌点仍然记得，五年前他和程安孑认识的那个傍晚。血色夕阳，汗流颊背，程安孑双眼亮晶晶地跟他说了第一句话，球打得真好，程安孑，你呢？
   凌点。凌点擦着汗，看见程安孑脸上露出了比晚霞更灿烂的笑。
也许，是从那个时候，便迷失了方向。整整五年来，追随着那一抹笑容，心甘情愿，万劫不复。
   然而，程安孑呢，对他来说，是朋友，是兄弟，是知己，是死党。还有呢？没有了……是啊，只有这些了。凌点是害怕的，不敢想象程安孑有一天，也许会对自己露出鄙夷、厌恶的神情，如果是真的，凌点可能会难受到死掉。
   不能触碰的秘密，一点点，一点点，小心地藏起来。有人说过，谎言重复一千遍，就会是真理。凌点对自己说，程安孑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兄弟，是我的知己，是我的死党，于是，凌点就真的以为，那就是事实。
   
   凌点很喜欢程安孑的手，手掌宽厚，十指修长，干燥有力。偶尔，程安孑会用手揉乱凌点的头发，偶尔，程安孑不经意地与凌点指尖交触，会带来一丝丝细小的电流。深夜无人的街上，凌点会控制不住，轻轻把自己的手放在程安孑的掌心，后者都只是淡淡地笑，然后紧紧回握。只有在那些时候，凌点才欺骗自己，他是爱我的。
   凌点对程安孑说过，只要是从程安孑口中说出的话，自己都会无条件相信。程安孑没有求证过，他也是相信凌点的，不需要证明，不需要试探，只要是你说的，我就相信，即使你在骗我。
   为此，凌点真的受过骗。愚人节，滂沱大雨的晚上，程安孑说想吃城东李记的豆花，凌点在10点半冒着雨为他买来了。程安孑看着全身湿透唯独手上的豆花依旧温热的凌点，不知该笑还是该怒。程安孑第一次在凌点面前生气了，他气舍友出的整人鬼点子，更气自己竟然真的叫凌点去做。生完气后程安孑吃掉了那碗豆花，凌点说这样你也不算骗我了，不是吗？
   五年，程安孑再没对凌点说过一句假话。凌点以为，也许他可以感动程安孑，但他忘记了，感动不是心动。


二、
   现在，是大二的冬季。匆匆结束了期末考，寒假到来了。
  
   凌点抱着一个包，站在树下对阳台上的程安孑喊：“收留我几天吧！”
   程安孑愣了两秒，脸上又挂起淡淡的笑。
   凌点的舅舅舅妈到家里看望母亲，占了凌点的卧室，他却头一次因为这个感到高兴。程安孑的房间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床单、窗帘、家具都以浅色为主，干净又整洁。
   “我原本以为我要先整理才能住下来。”
   程安孑轻拍凌点的头：“我像是那么邋遢的人吗？”
   “那可不一定！知人知面不知心！”
   程安孑一下把凌点按在床上，灵活的手指在他的肋骨间跳跃。凌点笑得喘不过气来，断断续续求饶。程安孑停止打闹，低头看他，干燥温暖的手指缓缓抚过凌点的眼角，为他抹去笑出来的泪水。
   凌点想，如果时间永远静止在这一秒，他会死而无憾的。
   “安孑，凌点。”程安然开门进来，“别闹了，快出来吃饭。”
   程安孑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姐姐程安然在自己有了足够的经济能力时，就把弟弟带离了流连于各个亲戚家的生活。自己租了一套不大却温馨的房子，程安然努力工作，程安孑安心读书。几年下来过得也自在，没有在亲戚家寄人篱下的不安，也不用接受别人冷淡的表情。
   程安然凭着高学历在一家外企上班，聪明能干又不娇惯，公司的年轻经理很喜欢她，追了两年终于双双坠入爱河，预备在今年春节后结婚。程安孑说他还是住在这套小房子里，不想打扰姐姐和姐夫的二人世界。
   凌点是个夜猫子，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从来没有在0点以前睡过觉，加上假期养成的生活习惯，天不亮基本是睡不着的。程安孑已经在床上躺了1个多小时了，重重的呼吸和胸膛有节奏的起伏，都告诉凌点他睡得很熟。
   凌点坐在电脑桌前上网，音箱里是很适合睡眠的舒缓音乐，偶尔回头看一眼睡着的程安孑。假期里没有及时剪的头发乱乱地搭在耳旁，原本斜挑的微微带着戾气的眉毛，被双眼皮的眼睛软化，唇线紧绷，下颌分明。睡梦中的程安孑带着点大孩子的味道。
   凌点蹑手蹑脚地靠近，在床沿坐下。程安孑的睫毛轻颤几下，又恢复平静。凌点摒住了呼吸，还是忍不住伸出食指细细描绘程安孑的眉眼、鼻梁，停留在唇角。平时看上去总是紧绷的双唇竟异常柔软，但着淡淡的红色，像他淡淡的微笑一样。
   耳朵里都是自己心跳的声音，就一次，就一次，凌点对自己说。慢慢低下头，一点一点靠向温暖的脸庞，膜拜一般，吻上程安孑诱人的唇瓣。
   “太阳都下山啦！”程安孑大力掀掉被子，冷空气瞬间包围凌点。
   “唔……”凌点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看见程安孑背着阳光淡淡对他笑，光线下细小的灰尘在程安孑身边飞舞，画面不真实得好像随时会消失掉。
   “快起来吧。”
   “好困……”凌点带着浓厚的鼻音，将自己卷缩成一团又闭上眼。
   “谁让你昨天晚上不早点睡的。”程安孑把被子放回凌点身上，一只手挑起他毛茸茸的头发把玩着。
   “……”温暖回到身上，凌点又沉沉睡去。
   程安孑和凌点的相处方式总是这么自然，不争吵，不摩擦，宠溺和安稳。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