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难闻的烟味飘进了风斯乔的鼻腔，此刻手里的淀粉肠仿佛都没那么美味了，她寻味望去。
几个叼着烟的初中生从他们身边走过，风斯乔淡淡的瞥了一眼，皱了皱眉，眼底透露着反感。
她好讨厌香烟的味道。
好像是附近初中的不良，还险些撞到沈谦，所幸他躲开了。
才走了两步，沈谦缓缓开口。
“对不起学姐…我突然有些事要去处理…今天不能送你回家了…”
“明天一定送你回家，可以吗？”
风斯乔没有追问，淡淡道了句好吧，脸上带过几分失望的神色。
当她抬头却瞥见表情更为失望的沈谦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再想，和沈谦道了别离去。
看着风斯乔缓缓走远的背影，他才离开，片刻后走进了一条昏暗小巷。
“沈年。”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梳着背头，单手插兜，嘴里还叼着烟，浑身散发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气势。
他招呼了同伴过来，把叼着的烟拿到了手里，在他的身上掐灭。
“哥哥,你来了。”语气冷漠又嘲讽。
沈年走到他跟前，将一口白烟吐在他脸上。
沈谦皱眉，不适的咳了两声，“沈年…”
随即一记结实的拳头落在了沈谦的肚子上。
他闷哼一声迅速弯下腰抱着腹部连带着咳嗽开始干呕。
沈年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丝毫不留情的在他身上脸上接连砸下一拳又一拳。
他也不还击，也不防卫，只是将手死按在胃上，弓着腰。
“哥哥，你的胃病好了吗？”他想拉开沈谦横在胃上的手，但他拉不开，所以连带着他的手一起往下砸。
他的眼神透着凶戾，动作像嘶咬猎物的野兽一般凶残，砸在沈谦身上的每一拳闷响都足以让旁人听的呲牙。
沈谦不出声，只会偶尔有压抑不住的呻 吟。
冷汗不断的往下掉，沈谦的身子微颤着，双手死死的抱着上腹，像是在极力的忍耐。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晕眩感袭来，胃里不断的翻搅着，他依旧在努力的站直着身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年累了，安静的氛围里充斥着沈年的喘息，尤为的清晰。
太阳缓缓落下，藏在山头，躲在云后，整个世界都变得昏黄黑暗。
沈年和他的同伴们走了，沈谦蜷缩在地上，捱着胃里暴烈的疼痛，乌青的嘴角流出一道红线，他大口的喘息着。
痛，好痛，胃好痛。
路过巷口买菜回家的阿姨听到了巷子里的动静进来瞟了一眼，转而慌忙的打了120。

诶呀咋回事儿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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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沈谦醒来是被胃里的密密麻麻的疼 痛醒的，映入眼帘的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随即一道关切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畔。
“谦谦你醒了？还疼不疼啊？”女人的眼角红红的，声音还略微颤抖着。
她穿着一身正式的工作服，大波浪的长发批肩上，略微收紧的衬衫把她的身材显得凹凸有致，脚底还踩着一双细跟的高跟鞋，就是脸上带着些岁月的沧桑与老气，如果单凭气质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女人。
“妈…？”他嘶哑着开口，语气里夹杂着不明显的诧异。
女人点点头。
而后他又恍惚间意识到什么似的，仓促的问，“我睡了多久？”
女人似是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急促也快速回答道“有两天了。”
话音刚落，就有医生陆陆续续的进了病房，对沈谦一通观察。
“病人这次是由外力导致的胃出血，溃疡面积较之前有些许扩大，在这样下去会很麻烦，切忌日常饮食辛辣刺激生冷，多养养，小年轻不要作践自己”
很显然，最后一句话是说给沈谦听的，但他转头看向窗外根本没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母一一应下，医生便走了。
“妈，我手机呢”
她把床头柜上的手机递给了沈谦，他顾不得胃里的痛快速接过。
那边是一连串的消息。
——“你到家了吗？”
——“人呢”
——“沈谦？”
——“胃疼了吗？”
——“晚安”
——“早”
——“你到底去哪了？”
——“我去你们班找你了，老师说你住院了。”
沈谦看着这些消息内心是不住的愉悦，跟着脸上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直到翻到最后一条消息“你在哪家医院？”
沈谦单手敲着键盘欲要回复，思绪却被沈母打断。
“谦谦…”她倒了杯水拿在手上。
沈谦抬头，对上了他妈妈满是愧疚的目光，他熄灭了手机屏幕接过了她递来得水看，等待着接下来的对话。
“是不是年年他…”
“没事的妈”沈谦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他不想听。
“你今天不是有个很重要的合同要谈吗？”
“……”
“妈你去吧，我已经没事了”他向她扯着脸皮笑了笑。
“谦谦…”她似是放心不下。
“没事的妈妈，我已经醒了，合同不重要吗？”
……合同确实很重要，他也听出了沈谦不想对话的意思，再继续坚持下去倒显得没意思了。
“那妈妈走了…你有事就按铃，难受了一定要说知道吗”说着她便拿起床头柜上的包起身。
“知道。”他乖巧的点点头。
随即病房的门被轻轻的关上，听着高跟鞋的踢踏声渐远，他松了一口气。
也后知后觉的更清楚的感受到了胃里细密的疼痛，按在胃上的手揉了又揉，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在反复斟酌后他拔掉了针头。
站在窗边看着女人上了一辆白色奥迪离开。
他重新拿出手机，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敲打
——“学姐，我出院了”
—“你在哪？”那头回的出奇的快。
——“人民医院”
—“我还有一节课就放学了”
——“抱歉…学姐”
—“怎么了？”
——“说好要送你回家的…”
风斯乔面对他突如其来的道歉有些不知所措，却还是尽力的安慰着。
—“没事的”
毕竟生病了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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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周五最后一节课的铃声打响——放学了。
风斯乔跨起书包和她的同桌沈思思约着去万达喝古茗的新品，于是两个人手挽着手一起走出了校门。
但是半晌沈思思突然咋唬着爆了句粗口，C！
“怎么了？”风斯乔转头看向她。
“对不起啊乔乔，我爸爸突然和我说有个家庭聚会，这会已经在校门口等我了”沈思思皱着眉头一脸内疚的回答。
说完她又小声嘀咕了几句“真是的都不早说这个老东西净会给我添麻烦。”
风斯乔听到后笑出了声，安慰道“没事的，你去吧”
“呜呜呜乔乔对不起，下次，不下周！请你喝奶茶！”说着便向风斯乔道别。
“好”风斯乔一脸笑意的看着她，也向着她跑远的方向招着手。
直到看不见沈思思的人影她才缓缓的叹了口气，嘴里嘀咕着，“所以还要不要喝新品呢”
她正纠结着，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学姐”
风斯乔转头“你怎么在这？”
沈谦单手横在胃上，脸色算不上好，嘴角的乌青在他苍白的脸上尤为的突兀，而这人却又冲她灿烂的笑着。
“怎么回事？你和别人打架了？”风斯乔忽然紧张起来。
“没有，学姐”他分明是被打的那个“我不小心摔得。”
“不信”风斯乔直直的看着他，眼里仿佛在说你当我傻子呢。
沈谦见她不信又解释着“胃太疼了，摔得时候就磕到了”
风斯乔又盯了他好一会，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些破绽，最后他失败了，只能不甘的默认了他的说辞。
“走吧学姐。”沈谦自然的把她肩上的书包拿下来拎在手上。
风斯乔疑惑道“去哪？”
“古茗新品。”
风斯乔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了，学姐说到底还要不要喝新品。”
说着便往前走着，见风斯乔还定在原地罚站他又说道“所以学姐，还要不要喝呢？”
“要喝的！”
“好喝吗学姐？”
“嗯，超好喝”风斯乔美滋滋的点点头。
然后视线缓缓转移到了沈谦按在胃上的手，小心的问道“胃疼吗？”
“不疼了”他回答的平淡，不动声色的按了几下胃而后放下了手。
“早上还在医院现在就不疼了？”
“那学姐知道怎么还问？”他别有意味的朝她笑笑。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风斯乔觉得，她不知不觉间好像有点被眼前的男孩拿捏了。
他有些怀疑，这还是之前那个会示弱说胃好难受的学弟吗。
会不会被夺舍了？
风斯乔收回思绪，说，“你为什么进医院了，医生怎么说的？”
此刻沈谦沉默着低下了头。
“不愿意说吗？”风斯乔咬咬牙。
“不是…学姐”他不是不愿意回答，对于学姐他必须是有问必答的，只是他突然胃好疼，有些耐不住。
在缓过一会后他虚弱道“胃出血了…”
风斯乔有些激动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胃出血现在就出院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责备，沈谦则是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
他弱弱的说了一句“没事的学姐…”
风斯乔看出了他的状态不好，放下的手又重新攀上了胃，好像在用不小的力按着，于是她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柔着问“要不还是回医院？”
“不用了…真的没事…”沈谦声音小小的，但风斯乔听的清楚，末了还有一句极小的不可察觉的蚊子叫一样的“习惯了…”
风斯乔心中燃起了一丝无名的怒火，而后又迅速压了下去。
她叹了口气，意味着妥协“医生怎么说的？”她并不想强迫谁做些什么。
沈谦松了口气，他真的不想去医院，但如过风斯乔坚持的话，他也就不反抗了。
“医生说注意饮食…”
“还有呢？”
“还有点溃疡…？”
风斯乔歪头，这个问句什么意思，她又叹了口气，目光转移到了他按在胃上的手，“还是很疼吗？”
“还好了，学姐”
“学姐，我送你回家吧”他缓缓起身，看见风斯乔喝到见底的奶茶，吸管被她咬的有些椭圆。
“好”
“学姐，我想补偿你”
“哦？补偿什么？”风斯乔听到他这话，觉得有些可爱，转头看向他。
“为我之前食言的事”沈谦说的很认真，少年真诚的眼神对上了风斯乔弯弯的眉眼。
风斯乔愈发觉得可爱了“你想怎么补偿？”
“我想从今往后的每一天都送学姐回家，可以吗？”
风斯乔乐了，这算哪门子补偿？但她怎么能和真诚的小孩计较呢，于是她笑盈盈的回答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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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看啦好可爱的学弟

【7】
自那天以后，沈谦每天都送风斯乔到她家楼下，因此他们的关系变得有些难以形容。
说暧昧也不暧昧，但也有点，风斯乔几乎每天都会给沈谦带早饭。
每天都是热火朝天的聊天，内容是晚霞，是时不时的关切，是叮嘱，是各种约定吃饭的地点。
但是他们从来不会有肢体接触。
——“那学姐，我在楼梯口等你”
—“好”
“诶哟，又要和你的小学弟去吃饭啦？”沈思思在她旁边一脸姨母笑的看着她。
“是的呢～”
“风斯乔你这个月已经是第十一次抛下我去和男人吃饭了！我抗议！！”
“抗议无效”
沈思思气急败坏的，“风斯乔！！！我生气了！”而后双手抱胸不在看她。
风斯乔笑了，夹着嗓子道，“诶哟思思～思思宝贝～思思大美人儿～别生气了，这周末请你吃饭～”
“吃火锅好不好呀？还是烤肉？日料？自助餐…”
最后，日料成交。沈思思大手一挥放她去寻找爱情了。
“学姐”沈谦看着小跑过来的风斯乔朝她招了招手。
“走吧”
“胃又不舒服了吗？”风斯乔捕捉到了他迅速按了一下胃的手。
见风斯乔发现了，他也不在隐瞒，抬手按在胃上，“有点”
“一会吃了午饭会好些吗”风斯乔有点担心。
“会吧”沈谦说。
食堂今天的饭菜不错，但沈谦没有动几口，他早早的放下了筷子按着胃等着风斯乔吃完。
“又吃这么点？”
“吃不下了学姐，胃疼”
好吧，风斯乔不强迫她，之前也是这样，沈谦好像总是这样，吃不了几口饭，不是没胃口就是胃在疼，鲜少能多吃点。
想到这里，风斯乔内心燃起了一股无名的火“和我一起吃饭很影响你胃口吗？”
语气中显而易见的怒气夹杂着不悦让沈谦觉得有些突然，他连忙解释“不是的学姐，是我自己胃不好，和学姐没关系…”说着他的语气渐渐弱了下去。
风斯乔也选择了沉默，自顾自的扒着碗里的饭。她真的有些生气，每次都这样，真的让她怀疑沈谦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意见。她长得也不丑吧。
沉默了片刻后，沈谦重新拿起了筷子一口一口的吃着盘子里的饭菜，他的每一口都要嚼很久，然后艰难的咽下去，风斯乔注意着他，心想这人在吞毒药吗，吃饭这么享受的过程为什么对他来说好像在受罪一样。
短短几分钟，风斯乔从他脸上看出了几个形容词：痛苦、煎熬、受不了一点。
“行了别吃了”风斯乔看他盘子里的菜少了大半，这是和他吃饭时万里挑一的情况。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觉得有一点点欣慰。
沈谦闻言放下筷子，嘴里还慢条斯理的嚼着最后一口饭，然后吞刀片似的咽下。
他抬头，对上风斯乔的目光。
这一瞬间风斯乔惊呆了，我/操她没看错吧，哭了？
沈谦眼角泛着红，眼里泛着水光，顿时，风斯乔感觉五雷轰顶。
他才没哭，他好几次想吐都被他硬生生憋回去了，是忍不住的生理泪水。
风斯乔没注意到他先前一颤一颤的压着呕意的身躯。
直到此刻，风斯乔才发现他的状态并不怎么好。
苍白的脸，被汗水打湿后打小柳的刘海，猩红的眸子底还透着委屈，眼里闪烁着泪光。
风斯乔被这一幕震撼到，她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了？”
他觉得，沈谦此刻的样子像个被伤害过后无家可归的小狗。
“抱歉学姐”他捂着胃半天才开口，然后掩唇迅速起身朝着洗手间奔去。
这会食堂已经没什么人了，沈谦吃的实在慢。
风斯乔起身追去，隔着一段距离他就能听到沈谦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他压抑不住，不要命的吐着，胃里充斥着恶心。
好不容易能控制一下，他的呕吐声慢慢变得压抑，脏东西已经在风斯乔来之前冲掉。
他撑着洗手池有一下没一下的干呕着，风斯乔想要上前却被沈谦推开“脏…”
风斯乔看着他抓着洗手台用力到泛白的指尖，按着胃的虚弱模样。
风斯乔说：“不脏。”她单看就觉得难受的一比。
她轻轻顺着沈谦的背。这是她和沈谦认识以来第一次主动的肢体接触。
她的第一感受是好瘦，她能稍加清晰的感受到沈谦后背的脊柱，真的好瘦。
想到这，她不禁后悔起来，后悔她发的脾气，原来真的有人胃病这么严重，原来胃病犯起来这么痛苦。
他带着浓浓的歉意轻轻的说了句对不起。
风斯乔慢慢的帮他顺着背，等着他缓过来，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沈谦这么狼狈的样子，第一次看到他胃病发作。
那么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沈谦也是这样痛苦吗。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