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世往昔:
打铁铺是涂山祖宗辈的行当,代代传承,传到涂山易明手里,造出过无数柄利器,却始终锻不出一个有出息的男儿郎。涂山易明是天下千千万万匹夫之中最庸碌之辈,嗜酒如命,好色成性。越尔芹泼辣,眼里揉不得沙子,二人住在一间茅草房子里头,往往吵得不可开交。
涂山玲琅出世前,她家先得了个大哥,听她爹说,本意是图好事成双,才要了她,没成想是个女儿家,可惜!可惜。玲琅也这么想。她五岁学砍柴生火,七岁替越尔芹照顾幺弟,九岁学会酿酒,没有一天活出了女儿家的模样,却日日听着娘亲道不尽的数落,说:涂山玲琅,赔钱货。
她知道,她们是穷人家,她知道,爹爹总将碎银捧去烟花柳巷,她更知道,他们兄弟三人都是从娘亲肚子里滚出来的,却是不一样的。不一样。
十一岁那年,涂山易明用五两银子把她卖进了宫,临走时她吃到一根冰糖葫芦,耳朵里听着娘亲谄媚讨好宫里的嬷嬷,玲琅的眼睛缠住那根竹签,想把它刺入胞弟的脖颈。
她没有那么做,而是用世上最恶毒的话与幼弟诀别:“你,和你的家人,你们都会死在我之前。”
等一双老茧横生的手牵住她往门外走,玲琅垂着头,她没看娘亲了,因为她知道娘亲不会来送别,她要去给兄长织开春的新衣。一滴泪珠弹落,涂山玲琅张了张嘴,她还是回头了,没有人在那儿。
她本想说:娘亲,送送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