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子

最后走向姜子可以命数尽姜家必须在帝丘占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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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旧事

　　　　　　那年夏，最热的时候，姜呦出世了。
　　　　　　阿娘说姜呦是讨债的小鬼，专挑最难熬的时候降世。姜呦是早产，出生的前一刻产婆仍说救不过来，阿娘不信，拼了命生下来我，阿爹说，刚出生的姜呦只有小臂大小，任谁说，都活不过周岁。
　　　　　阿爹还是为我取了名，悯昔，望神灵怜悯疼惜。
　　　　　　我记事前，家中一直这样喊。虽说药汤吊命，也活到了四岁，终于医官说好好将养身体，算是无性命之虞。
　　　　　　回府阿爹抱着尚小的允晟坐了好久好久，之后为我更名，不教我记得曾经的惊惧，愿我一切如新。
　　　　　　于是姜呦变成了我的名姓，悯昔做了小字。
　　　　　　因着身子的原因，只差一岁的阿弟更像兄长，我总是在阿爹阿娘怀中，家中有新奇玩意儿可口糕点都先供着我来选，因着我一旦着急便会喘不来气。他不哭不闹，笑的可爱，安安静静把东西递给我，将满十岁时他便开始用功读书，昼夜不歇，人人都说姜家出了个小神童，才子名远播。可没有人知道他冬日手生疮夏日出疹子。他在星夜下揉我的额发，我啃着水萝卜他也只是笑：
　　　　　　“阿姐比我聪明许多，许多诗文不学便能解其中意。我得更加努力，才能考上功名去帝丘。”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阿姐相信，又言：
　　　　　“为什么要去帝丘，家里不好吗？”
　　　　　　眉若端着药汤来他接过，试过温度后递给我，我仰头喝下，没有半分犹豫，于我是家常便饭。他拿了蜜糖塞给我才继续说：
　　　　　　“去帝丘做官，治理河道的法子才能广泽天下；其二，帝丘总会有更好的医官更好的药，阿姐早些治好便能少受些罪。”
　　　　　　 我摸摸他的头，装作大人模样说他人小鬼大。
　　　　　　 生于姜家便是我最好的命数，父母恩爱，兄弟和睦，在无尽爱意中长大，姜呦不曾用过她的那点小精明，也以为再不必用。
　　　　　　分明当日别离，他口中说：等我回家。

　　　　▷堆一些脑洞
1.结贴后的一些前世今生
2.写作文写习惯的前后照应。

　　　　▸一些精神寄托
　　　　 1.烟花
　　　　往年在家每一岁都要跟家人一起看烟花，和弟弟一起放烟花。正月十五跟王序然弟弟一起看烟花过上元节。
2.桂花糖
　　　　小时候父母给姜呦和弟弟买桂花糖，姜呦喜欢吃桂花糖总是很快就吃完。等吃药的时候又想拿桂花糖来压苦，弟弟每次都不吃，留着吃药的时候给姜呦吃，但弟弟最喜欢吃桂花糖。
3.描扇
允晟初学丹青的时候给姜呦画过一把小扇，上作海棠花，那时允晟只会画海棠，但姜呦最喜欢的是桃花。允晟答应学成之后要给姐姐画一个桃花扇，一等便没了后话，姜呦把那把扇子拿进宫前从不示人前，只有在允晟忌日的时候才会拿出看看，扇尖已泛黄。
4.沉香、檀香
姜呦会从睡梦中惊醒或者突然夜半上不来气，沉香和檀香会缓解这个症状。

更好明光宫殿，几枝先近日边匀。前日与有莘氏相谈后，宫中多传刺客一事，加之王后受惊，晨起请安也罢了两日，便称病少出棫阳，不愿惹事上身，但前朝后庭之事联系密切，又不得不每日让眉若眉轻传膳领恩赐时活络出耳朵窥一些消息。
我倚窗边，想起了一个故事，祖母的窗前时常插着几朵木槿花，她为我哼着一首传唱了许久许久的歌谣。‘云雀唤唤春，花环赠给心上人。儿郎痴痴盼，带回家中……’
情沉过往久久不离，眉若供上封信，家中父母远在山阴，少来书信。我抹去将落的泪问是谁的信笺。眉若沉声：“王大人。”
王大人，哪位王大人。
前朝传来他治水有功的消息，我是怨的，那本该是我阿弟的人生；想了许久又不怨了，他在替故友完成夙愿。我们缝缝补补不如意，都是为一人。
展信舒颜，传入内庭的书信都经过査验，信中也只是寥寥数语讲治水之事，幸而百姓得以保全，不辜负众人努力。于他，于允晟，于朝都是好事。
只是信的结尾讲，他会一直努力，为允晟留名。可明明，我说了，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他该有他的光明坦途，除了我，旁人不必再为他做牺牲了。
我枯坐良久，盯着滴漏点点，五味杂陈，檐下飞来迂回的燕又离开，我对眉轻说：
“你瞧，这世间人总要把执念留在自己身上，我劝不了他，像当初他劝不了我。”
风阵阵裹菡萏而来，混杂着屋内的沉香，都不是我喜欢的。它把薄薄两页信纸掀翻，我低头捡，手上蹭到珠光，那是银珠磨粉糅杂手捣细碎云母做的脂粉，只有我和允晟知道。
罢，最后一次——水漫金山泪断续，儿郎痴痴盼。
　　　　

那幅牡丹花灼色，令我眼眶发热，不觉哽咽，我从不画极盛的，因为允晟说.盛则易倾，他最懂这样的道理，最后却因此而故。
　　　　宴厅里吵嚷，来往丝竹管弦莺啼燕语混杂着我喘不来气，遥遥向君王告罪，迫不及待逃出众乐乐。
月朗而明，今日十五，合该如此团圆。瑟瑟秋意起，眉轻为我系上金丝攒桃枝披风，我用了许多年。厅外巡逻土兵来往，告知眉轻不要担心，我独自走走。
宴台可赏月，我捡拾一株早开的月桂拿在手中把玩，抬头却见故人。
　　　　治水良久，消瘦些。可眼中是消磨不掉的风发意气。我想，我先开口，与故友交谈，不算逾矩。
“来信我看了，允晟常说治水之地多贫苦，亦多生疫病，幸而这次没有蔓延。不过你还是瘦了些，瞧着疲累了。”
月桂被我攥进手心，想起前一-阵王后频繁提及他的婚事，连同王上也在关心。我低头盯着鞋尖的明珠
“初人宫时王后常与我聊治水事，提及你，多说京中贵女有意喜结好事，我对她说你若与人两情.再有王后娘娘赐婚，成一段佳话良缘——”
姜呦，笑一笑。一寸月桂被我揉碎,指刻进血肉，散出笑
“王后说，你都拒绝了。”
　　　　“王上也想为你择妻，你也拒绝了。”
悲喜难参，世间阴差阳错无止无止。
“悯昔想，序然哥哥心中总是有主意的，定会娶到称心之人”
　　　　话到最后声渐隐，究竟是为何呢，我愿他有娇妻良缘，却说不出口。
或许是,世间只剩他一人，愿喊我悯昔了，
　　　　中秋佳节，不知何处已开始传烟火。往昔我们总是同看，今日隔着沟壑身份，也算一起。但今日，我不去看往常
不敢眨眼错过的烟花，我看他，我说
“你看，我学会不哭了。”我长大了
　　　　烟花从耳边炸开，绚烂夺目，眼波盈盈，我从他的眼睛里，清清楚楚看到我，看到我说
“万事都要朝前看。”
　　　　“当日我就说过,允晟的事只关乎我，与你无关。”
“序然哥哥，望有一日我能听到王后说你，家宅美满，儿孙绕膝。”
　　　　百转千遍愿，最好是成全。
百转千遍劫，最难是成全。

天寒地冻，炉内焚上从不变的沉香，似乎驱散了冬日的寒气，我坐于铜镜前，侧首顺着烟雾飘散的轨迹，视线飘忽不定。总觉心神不宁，王后体弱侵寒，除侍疾外几乎不用外出。我便常常梳理一点一滴与允晟相关的所有事，结痂新裂出血，分外疼痛，分外清醒。
我使着眉轻去花想容买一些点妆色，天寒已至却不该良久未回。殿中仍摆着投壶讨趣物，我起身，拿过箭，瞄准，便进了。
有些无趣，秋来前在庭中植了两株山茶，本没想着今岁能见，忽一日在雪里开花，才知它另有学名叫耐冬。
眉轻回来了，我听见她与眉若轻语，心中不安翻涌至喉。她们掀帘而入眉间愁色，眉轻把物件摆好到妆台，不言语。我便看着她，我要知晓所有关于我的事，不论好坏。于是她败下阵来，说“今日前朝王上又提为王大人赐婚一事，王大人拒之多次，这次受了恩典。”
心下的不安瞬间散了，早在今岁六月，这已经是我看见的事，甚至比预想，来得晚。
　　　　我说：“是好事，下次点香时告诉允晟。”
　　　　眉若似要加码，让我一次从中恨彻，从此再不为此忧心。她说：“是西陵娘娘的族妹。”
我掀眸，没有往常所有的痛苦，悲切，不解和溃颓，只是安静、无波澜。
“把燃香的小樽拿来，连同六月底的旧信。”
之后长坐，从近午至月明。香终于燃尽了，眉若送来香芯与火折，我接过先点了香芯，火苗腾起时，将信笺叠好丢进，火焰更盛，如同那日我烧尽允晟的图纸。
月上中天，更过三声，眉若扶我就寝，轻轻留下句
“夙愿难解，是好事。”
　　　　

　　　　 ▷元狩三年-7-8月
见容山月，空桑漱泠、涂山玲琅、姒韫秾，瀛霁。与夭夭共枕，接瀛霁栀子花一同过生辰。甚奇，瀛霁所赠花对自身不过敏，见王后提及允晟，序然。
谓手书短念，允晟慢读，家中亲长安好，初入宫闱些许，你不必过虑，姐姐能承其重，亦有思量。阿姊感念未见最后一面，心之憾痛，愿来日相见，再话从前，允晟、然勿念。
遂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