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赛

【欣迎浴兰，头前儿的日子，便嘱咐下了府上管家嬷嬷们，一早给府上众小子女儿戴上五彩绳】
【晓窗幽静，后厨的早膳少了样儿莲子粥，多了只蜜枣粽。扎藤下的青叶也掩不住糯米与蜜枣的清甜，直直往鼻尖儿扑】
【启府门时辰一到，遥隔院墙，人声熙攘清晰可闻，一问方知皆是往城郊去，去看龙舟竞渡的胜景。孩子们亦觉新奇，扎堆儿里去看赛龙舟去。刻下府中事宜一应妥帖，便也随之而去】

（ 额娘是个绝顶安逸的糊涂人，大约是少年时便缺心少肺惯了，即便做了长辈，也不大会照顾人，一时瞧了新奇便要看个究竟，叫人群三挤两搡，不知不觉撒了手，末了竟忘记手里原本牵着我同小纨，自顾自便奔热闹去了。同小纨两个大眼瞪小眼，本想在原地等，可脸挨脸随着人群推来挤去，没多会儿功夫便跟着挤到河边。河上正热闹，踮着脚扒拉前头人的腰带，想拨出条缝隙来，谁知回头看时，只一眨眼功夫，小纨也不知跑去何处，心里一急，一跺脚便要回头寻她，没留神被身后不知谁一搡，下意识往前一扑，便撞在一个温软怀里。扶住额头懊丧连连。）
对不起对不起——

【才驻稳马车，踩着交杌而下。挂锄季节、农耕闲歇，正是山山人海。蓦地皱了下眉头，仍是扎进了人堆中】
【每一只征发棹船都密切注视着岸头吆喝主事的动向，生怕听不清那一声令下，便错失了启程的良机，与头名失之交臂。舟头的击鼓手也精神奕奕地，整装待发】
【提着裙裾往前去寻小子女儿们的「根据地」，眼下未着意，身侧撞入一小只，活如脱兔。下意识地揽进怀中，迨定睛一瞧，不是幼蒲，年岁却是相仿】
不碍事，你是谁家的女儿，要往哪儿去？

（ 艾角的香气与馨柔的软脂香揉为一体，近在咫尺，善解人意地冲散了周遭的浊闷空气， 精神立时为之一奕。这时候才从伏在她怀里的姿势抬起脸来，端凝头顶的面容片刻，忽小猫似的呀了一声。）
呀，是婶婶！
（ 豫王府的福晋，按理本攀不上亲的，但早前与她膝下的格格曾有手帕交，因而也跟着叫上一声。从她怀里脱出来，老实规矩福了福身。）
婶婶好，我是叩德家的小八，乳名作小织的，先前同幼蒲一起顽，曾拜见过婶婶一面。

【众人摩肩继踵，一股脑儿涌向江塘前，无人在意碰撞了谁，莫说她这个尚未及肩高的丫头。掌心轻抚着小女乌发，恐她一时惊惧失神，不知如何是好】
【及其神定，抬眸望向我时，却是有礼有矩的福身一拜，不由得对小女多青眼几分】小织格格，
瞧瞧，人群中，可挤坏了？【京畿世家，除却平素叩德大人与王爷常因前朝zheng事来往拜会，宫庭飨宴家眷们也时常碰面。眼前的小织格格更与幼蒲相交甚笃，因而也是熟稔。牵起柔荑，爱怜道】
你与谁一同来的？家姊还是你母亲？

（ 阖府上下，同辈姊妹，论礼教论德才未必能列前茅，偏偏是无师自通的一副乖巧口才机灵见儿，人前从未落过下风。与她温热掌心香握，乖巧地亦步亦趋跟在身侧。）
原本是同额娘与阿妹一道，方才人多起来，不留神走散了。
（ 人小胆气却大，浑不将陌生处境的势单力孤放在心上，又或许是眼下偶遇相熟长辈，心态也松泛下来，仰着脸含笑眨眼，拿甜蜜话润她耳朵。）
见了婶婶就不害怕了。我今天见您，似乎比那日更容光焕发些，只怕再过些年，要讲您是幼蒲的姊姊，旁人也肯信的。

小织今早儿想来食了蜜枣甜粽，现下见了我，小嘴如抹了蜜一般。
【这样的聪慧机巧，于幼蒲身上也常寻见，而现业纵深，与她这般亲密已是少见。摇荡夏风，将小织一句句蜜语甜言送入耳畔、滋润心间，暂且将烦忧抛之脑后】小织格格巧言善语、伶俐机谨，也是叩德夫人教子有方之功，改日我也去府上拜会你母亲。
【话音刚落，人声一阵喧嚣，顺着众人目光望去。元是好戏开场，舟楫已是整装待发。犹恐稚女瞧不见这场景，牵着她便往略显开阔之处】赶不及寻你母亲去了，同婶婶看完，我再遣人去寻了你母亲来，可好？

（ 倒不大忧心至亲至近的这对母女，额娘虽叫阿玛惯得不谙俗务，可到底年纪摆在这里，又是近郊处，总不虞迷踪失迹。至于小纨，更是个顶机灵的滑头，拍花子见了她，也合该是拍花子吃些苦头。因而答应得毫不犹豫。）
我方才正想瞧，可惜他们站在前头，生得又太高，除了大膀子，什么也瞧不见呢。
（ 听见前头齐声喝彩，心里挠得直痒，只怕错失了时间，热闹不等人，搂着她手臂轻轻一晃，细声细气地央。）
婶婶，咱们再走近些好不好？

【身位虽颇为靠前，然人头攒动，还需踮脚起来，确乎费些功夫。稚女静若萤光、动如流水，怎不动人？凡其所求，更无拒绝的道理】
行呢，小织既看得不得劲儿，那就再往前走走
【示意盈朝先行，往前方人影憧憧处开路，好让这丫头走得顺畅些。走到前头时，方能将江景一览无余。举世滔滔，伴随着逆耳旋来的千般噪音，扁舟径掠垂杨而过】
小织快看，赛龙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