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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拉近彼自的距离,却不得不承认心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有仟可以接受俊秀受伤,在一个安静的地方等待自己的援助。他甚至可以接受俊秀有可能会失忆,会残疾,毕竟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唤醒记忆,他可以等他,无所谓时间地陪他。他可以当他的手,他的脚,弹琴作画、终日抚弦雅乐亦可。养活他,伺候他,他问心无悔。
他可以理解,却不能接受,他的俊秀不敢见他。
人心确实是可以由时间抚淡伤痛,带走伤痕。
可是,他不是人,他的心不会像人类那样跳动,他的心不是人肉做的,他的心,是魂,是灵,一旦烙上印记,那就像噬魂一样,带上伤痛一直一直存在。
俊秀,你走不掉的,从我睁开眼那一霎那,我就认定了你。但是,我不能只顾着自己,我在乎你的感受,如果你不再爱我,不再愿意回想起我,我可以走,你要我走的远远的,甚至你说一辈子不想见到我,我离开这个世上也无所谓。
只要你的一句话,我可以做任何事。我用我拥有的一切去交换你要的所有。
只是,你不要悄悄地消失掉,好不好?
“有仟,到了。”郑允浩默默地下马,不小心牵动胸口的伤而呲牙咧嘴,心想回到家里笑儿又会着急的哇哇乱叫了。
有仟利索的下了马,牵着缰绳走到马槽边栓紧了马匹,一派惆怅落寞地望着不远处的茅屋,那样空空落落的心情,踌躇不前。怕见着面弄僵关系,不见面,只会让自己夜夜失眠。俊秀,你要我拿你怎么办,你想我怎么办?
郑允浩转着脖子活动筋骨,一扭头就看见有仟站在那儿忧郁迷惘。
接近黄昏凉风习习,独立于荒凉杂草中的有仟,云鬓缕缕碎发在微风下袅袅飘然,行止间飘举如云,只是他的眼神飘渺不定,聚拢不到一处,俊眸中似有清寒,似有热气,冷热交替之下目光严严迫人。夕阳中的他淡定从容,可是,身影悲伤模糊,就像快要融入渐渐幽暗如迷的黑幕中。夕阳要带走不属于人间的事物。
唉,郑允浩摇摇头,这等文人间的情爱之事他不懂,追求什么诗情画意啊,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就要弄得那么复杂呢?两个人都累了,还有什么幸福可言还要如何在一起生活下去?不懂,他真的不懂。
吱呀一声,不远处小砖房的木门被推开了,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人儿走了出来,他拿着跟他的气质极为不符的木桶,眸色澄清鲜亮,锦缎一般的青丝简单的挽起。他在雨季的泥地里,深深浅浅地慢慢走向周边长着青苔的井沿,放下木桶,拿起井绳,搅动着轴子吃力地搅起深井里的木桶。
他是三王子,这个王朝最尊贵的三王子,肩负着国家的重任来到世上,一生锦衣玉食,尊贵无比,现在却孤独无助地寄人篱下,做着自出生见也没见过的粗活,你要让他情何以堪。
有仟从一看到俊秀的身影就迅速闪身躲进了一旁的断瓦残垣,泪光莹然地盯着俊秀拿着粗重的木桶打水的身影,左手紧紧地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更不愿意让俊秀看见他来了,看着他现在眼泪夺眶而出的摸样。沉沉的冷风刮过脸颊,穿过胸膛,骨髓里是穿骨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