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施漫绮而言,她的三年过得很快、也很平淡,和每个普通女孩的三年一样,没有刻骨铭心的早恋和放学后的冒险,只有背不完的一本又一本教材。
新家是一栋很大、很气派的别墅,她的房间也被布置得很好,可是太冷,几乎窒息,她开始整宿整宿地失眠,听轻音乐、白噪音、听喜欢的歌手的小甜歌,要蒙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黑眼圈在她脸上挂了一整个学期,脸盲的数学老师也因为打瞌睡记住了施漫绮这个名字。这样浑浑噩噩的状态到高一下学期分了文理后才有所改善,她的黑眼圈淡了不少,数学课也能基本醒着,她读文科,数学书的空白角落总能找到她背古诗文时写下的潦草字迹。
数学老师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她数学课上开小差画的火柴人说:我到要看看没了这150分你能考出多好看的成绩来!
于是文理分科后的第一次期末,不出所料的,她的成绩并不理想,在火箭班只能排到中后的位置,出成绩的当天下午她盯着答题卡看了好久,偶尔拿笔在上面涂涂改改、描粗算错的答案。没有人试图和她搭话,就像她不肯看窗外暗下来的天和那之后降下的暴雨。
施漫绮没有再回那幢公寓,家门钥匙被她放进一个铁盒子,和一枚发旧的布艺钥匙扣静静地躺在里面。她是个不喜欢眼泪的胆小鬼,要把早于十五岁的记忆藏起来,贴上易碎品的标签小心翼翼地封存起来,在那里她穿公主裙,有人爱她、她也爱人。她偶尔会梦见妈妈亲吻她的眼睛,醒来时鼻子酸酸的,眼皮上也永远留下了妈妈的吻。
我们的小漫会带着美好的祝福,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她想起妈妈在她十四岁生日时说的话。
后来升高二,她很惊险地进了火箭班,做他们的尾巴,哪怕成绩再差一分都不行。危机意识教她强迫自己去听数学课,听数学老师带口音地讲三角函数的名字。她也像别的高中生一样,开始上补习班,文件夹放不下成套的考卷,摞在书桌上和密密麻麻的红笔字一起落灰。值得高兴的是,这一次的期中和期末考她都没再吊车尾了,文综成绩用力拉了她一把,数学老师也破天荒地朝她满意地点头。
施漫绮开始很少做梦了,床单很淡的洗衣液味成了催眠剂,每天高强度的学习让她不得不进入深度睡眠。时间会模糊,遗忘太长,她的灵魂试着治愈自己,就在每一个没有梦里妈妈晚安吻的晚上。
最后的一年,她几乎要被压垮在题海,大脑要二十四小时工作,几次焦虑下做的梦也是考卷的压轴题。高三没有空余时间,火箭班更甚,她几乎不离开自己的位置了,偶尔躲在堆得很高的课本后面打瞌睡,然后在不知道哪句古诗文中惊醒。她在家原本就不常说话,现在更加不和家里人讲话了,无意间看见他们几次欲言又止她都装不知道。
她没有在这里培养出感情,高考倒计时也成了她的另一种倒数日。再坚持一下就可以离开这里了,那就拜托快一点、再快一点。
高考结束那天,她终于再一次打开旧公寓的门。屋子里弥漫着很淡的霉味,房间很空,没有活着的气息,一切家具都死一般静默在原位,她的灵魂也死在这里,和这些冰冷的摆设一起。
施漫绮在大学读法律。——很幸运的,她的成绩足够她追逐梦想。
蔚蓝的风唤醒玫瑰、也唤醒她自由的天性。她抽空为公寓的木门贴上了一副新的对联,所有的事情都要步入正轨。
重要的是,她会在绚烂中活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