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持生了场大病，不知怎的就住在了凤书那儿，遣了嬷嬷去几回都被凤书赶了出来，非说要亲自照看妹妹才肯放心。他们兄妹二人素来不让我省心，说了几回也懒得多管，甚至连凤持的病也没多问半句。凤书照顾凤持，应篪又是素来不怎么来优昙的，陪我用早饭的，也就剩个闷不吭声的凤淮。）
（一桌子精致糕点、时令小菜，我却只捧着碗白粥，略吃了两口。凤淮不做声，说得也慢慢吞吞的，对自己这个小女儿，尚有几分耐心，只因她幼年险些出了事，还伤了眼睛。可耐心到底有限，将碗盏一搁，便问起了课业。）
你姐姐病着，且就不说什么了。你的课业不能停，前儿女先生来我这儿说，抽你背书，你支支吾吾磕磕巴巴的，瞧着便是没用心，这种事不可再有下回了。

作画弹琴本也是该学的，学好了是理所应当，什么时候还能当作你偷懒的借口。你可知我帮你们姊妹二人寻来的这些个女先生，还有教习嬷嬷，多不容易，再不学出个名堂，才是真正的丢脸。
（因着额娘还有文啟的缘故，愈发瞧不上这府邸中的人，是以凤持和凤淮的教导，从未跟着族中其他的格格一道，家中亦有族学，也有专教女红的绣娘，可我总觉得入不了眼，便托了娘家人特意寻来，专教她姊妹二人，希望藉此能教出些不一样的。凤持倒是鲜少让我操心，但性子太差，平日里也不出门同人往来，不过如今既已定了亲事，不往来也就罢了，但她同凤书这般到底是不成的，若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家中没有家教，约束不严。）
（想到这儿，一肚子不痛快，转而望着凤淮）吃完了吗？今日别回你那儿了，就在优昙见先生布置的功课背会了才能走，叫你那奴才把你的书啊什么的拿过来，我盯着你看。

什么画？
（我如凤淮这般大时，也得阿玛额娘娇惯，并无这样严苛的教导。如今细想想，倘若真有些城府或者多读些书见些世面，哪回被文啟给迷了眼，还一心以为他对我有几分喜欢。）
（自己不足，就非得在儿女身上找回来。凤书是不争气的，在书院读书也并无进益，一回府不是围着他那个妹妹转，就是让文啟带去明月楼那边理俗务。应篪倒是一直跟着位先生学得板正，可那孩子素来同我不亲，我亦没将心思真正搁在他身上，是以，这些个争强好胜，都落在了凤持和凤淮这儿。凤持小的时候要比凤淮管得更严，那时我正与文啟闹着，应琮又将将夭折，凤书好不容易被我送走，也就余下这么一件事，来打发时日。）
（听着凤淮软着语气央我点评，便也由着说道）那便一道取来，让我瞧瞧吧。（早饭都让撤了，净手拿茶水漱漱口，顺道瞧了眼凤淮今日的装扮）
这珠花成色不好，从哪儿买来的？前儿不是才给你送去几支金楼的新样式，怎的不带那些？

3
【我自幼无定性，许是因为幼时走丢、眼睛受伤的事情，府上众人对我都颇为优待，阿玛又是不管不问的态度，旁人怎能来指手画脚的，幸而额娘的关注点基本都在阿姐身上，如今定了亲事，便将注意力转到自己这里来了，额娘这里平日很少人来，这下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额娘看着十分生气，自己决不能在这，必是做什么都要挨骂的，可又想不出什么逃脱的好法子，眼下越说越错，放下手中的碗筷，由着婢子们撤走，苦哈哈的一张脸在那，吩咐了小桃去取了课本来，忽然想起自己未画完的那幅画，眼前一亮。】
【对阿姐惯爱用撒娇的语气，一时之间忘了面对的是额娘，也撒起娇来。】额娘~女先生夸我最新做的那幅画好看，是很有价值的，我让婢子一道取来，您给点评点评如何？

6
【阿姐与我亲近，却也并不关注我学业上的事情，毕竟她自己也饱受此苦，若我不问她也不会主动询问，我也正乐得如此，平日里只捡些自己喜欢的来学，女先生的关注点也大都在阿姐那里，是以到如今我只有一两样出挑，眼下便只好紧着最出挑的拿到额娘面前来显，期颐能少挨些训斥。】
【我眼神不济，所以从不爱在夜里背书，便也总学不好，更不上阿姐的进度，白日里边躲懒在一旁练画画，从学塾院里望出去，能瞧见山上的佛塔，这幅画便是前几日阿姐还没病时，一起到学塾自己偷懒的成果，夕阳下的佛塔熠熠生光。】
【方才自己冲额娘撒娇后才反应过来，那并不是阿姐，或许阿姐总有随额娘的地方，一时之间母女二人有些无话，自己有点尴尬，额娘向来那样，摸了摸头上珠花。】
这珠花是三叔赠的，是从江南带回来的，瞧着与今日衣裳颜色十分相配，便佩戴了。
【婢子小桃带人将自己近日所学的课本尽数带了过来，小桃也是实诚，明明可以只带几本的，忙取了那幅画展开给额娘看。】女先生说我的工笔是她所教授的同龄女学生里最好的。【当然女先生也说了写意差些意思，自己并没有说出来。】

（一听是三房的人，眉头就一皱。云游数年不归家的浪荡子，能有什么好玩意儿，面上不虞，也没遮掩地说了句）往后别带了，出门叫人瞧见笑话，府上还缺你好首饰不成。
（说话间，她那身边的婢子抱着一摞书就过来了，凤淮将画在我面前展开，垂眸瞧了眼，当真是不赖。我便是不擅长丹青水墨，却也懂得些品鉴，原先王府里自有好东西，看的多了，优劣自是有数。难得面色稍霁，露出点笑模样）
嗯，着实不错，没曾想你在此道有些天赋。（说话间，一旁侍奉的小枝亦是跟着夸赞笔法出众，我素来好听这些，笑意更浓了些）
虽是好，但也不能忘形。罢了，念你读书辛苦，今日午膳想吃什么？我让下人先去准备。至于这幅画，让人装裱了就留在我这儿吧，回头挂在书房倒也有些雅趣。

8
【我对父辈们的情感纠纷知道的并不清切，悠然自在的过着自己无人管教的小日子，长到如今却跟我说，父辈之间有仇怨，不能互相往来，我十分不解却也没有提出疑问，也没有应答，只是记下了往后见额娘不能佩戴这些了，将头上的珠花往后移了移。】
【而拿出画作来果然是有用的，心里暗喜，原先只是想阿姐陪着一道去学塾，有阿姐在女先生不会过分苛责自己，原来学习到的东西还可以免于额娘的训斥，不行，以后要多画几幅画作，留着有用。】
女儿想要吃鱼羹！
【开心的将画作收起来交给额娘的婢子，一边说道，额娘小厨房的鱼羹馋了好久了，额娘不允自己也不敢提出，如今正是额娘开心，难得的好机会，一会再趁着她高兴央求额娘一下，也不知能不能行。】
依额娘的，留在您这里。【顺着杆子便往上爬。】额娘您看今日天气也不太好，都阴天了，不如就不背书了吧？等明日女儿背好了再来背给您听！

瞧瞧，还没问一句呢，倒是把你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了，这早饭才将撤掉。
（我许是鲜少有这样温煦的一面，哪怕是待自己的女儿。想我这半生，嫁错了人，对他又恨又怨，没了最疼爱的长子，与膝下的孩子亦是疏离冷漠。想来种种，皆是败笔。）
不可，我让小枝将屋里头点上灯，自是亮堂得很，也不拘着你多读，背出一篇先生布置的课业便妥。
（凤淮的眼睛这些年一直在寻名医瞧，也可没个结果。她本想顺杆儿爬赖着不念书，我自然不会吃这一套，转而瞧了小枝一眼，屋中奴婢便领命去点灯火，顿将优昙内照得亮亮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