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某日近九点，搭乘的地铁5号线即将驶入崇文门地铁站。5号线是出了名的“罐头线”，崇文门又是换乘站，想下车一定要提前往外挤，万一没挤过去迟到了是要交罚款的（时有发生）。稳妥的方案是早点出发或者骑单车，可惜那时还没有共享单车，要不我肯定会提早爱上它。
似乎跟上班族打卡没什么不同，“野狐研究会”的训练安排大致如下：
9:00-12:00——上午一盘训练棋+局后复盘讨论（如果是慢棋训练，一天就只下一局）
12:00-13:30——吃饭+午休，你要是用功也可以自行研究棋
13:30-17:00（约）——下午的训练棋，外加集体研究或死活训练等
职业组晚上没有训练安排，年长一些的棋手有时会轮流给业余组复盘（有报酬），也可以接小课复盘，多数日子是回家下网棋或娱乐，也有些用功的棋手（家长）晚上自行择地组织面棋训练。当年部分职业棋手为了生活训练方便，家里咬牙买了中国棋院附近的房子，现在看是笔英明的投资。
周末呢？如果不是比赛日仍会安排训练，有时也会组织踢球这类集体运动，总体来讲就是日复一日地训练和比赛。棋手并没什么节假日的概念，一年就春节会停训一阵子（回了老家多数时间也是在下网棋中度过）。
那时杭棋刚起步，在训的年轻职业棋手基本集中在北京。除了国字号（国家队、国青队、国少队）棋手，剩余分散在葛道、聂道、野狐等地。顺便说一下，这个野狐与现在的“野狐围棋”对弈平台有渊源。之前有些职业棋手不满道场的“松散管理”（葛道、聂道这些道场冲段班才是管理重点）自行组织训练，后来借用了野狐公司的房间并更名为“野狐研究会”。
至于我，也给冲段少年上过课。在野狐时主要是给中间组别复盘，频率不算高。道场的高组别学员算是准职业棋手了，通常会请一线棋手来复盘。野狐跟其余几家道场也略有不同，创立之初是职业棋手自行组织训练的研究会，虽然后来也吸纳业余棋手训练，对水平要求较高，一般要有业6水平才行。期间受人赞助成立过“野狐一阳少年队”，并培养出赵晨宇、李维清、廖元赫等一线棋手。
我从2012年开始去温州教棋，算是同一批棋手中转型比较早的。其实几年前就动了这个念头，当时还在下围甲，按成绩还没到去教棋的时候。就是觉得个人成绩较难突破，而且对于教棋并无抵触，想到好像早晚得走这一步，早几年晚几年也差不多，正好有朋友在温州开棋院，联系好就过去了。在有些爱好者眼中职业棋手应该是“一生悬棋”的，很惭愧没达到这种境界，中国的职业赛事体系也很难构建这种环境。至于没有留在道场教棋，是想试试脱离熟悉的环境，也出于对“普及教学”的好奇心。其实没想那么多，对于前路是两眼一抹黑。
在野狐训练的棋手们（部分）集体研究比赛对局（照片摄于2009年11月5日）
“野狐研究会足球队”与北大围棋队加部分国字号棋手相约未名湖畔足球场（照片摄于2010年4月15日）
2012-2016 温州
2012年开始了我的“南漂”生活。初到这座南方小城，宅家时间较多，基本是两点一线，与在北京也没什么不同。
我任教的机构叫“弈舟棋院”。正式任教前跟未来的学生下过多面打，但对学生们的水平还没有深入的了解。开始教后感觉确实跟道场差距很大（意料之中），其实北京道场后几组的水平可能也没那么高，只是我很少去其它道场上课。
我的班是每周两次课，一次两个半小时，一共分了四个班。虽然无法与道场相比，但弈舟应该是当时温州地区高段比较集中的棋院之一，从一开始我的学员基本都是3段以上。那会儿浙江3段差不多要弈城3D以上的水平，后来才发觉能有几十位高段小棋手的棋院在各地市已经算屈指可数了。
现在看，弈舟是个“非典型”的培训机构。本身是个没有分部的小棋院，租用了住宅楼里的民居，老板加老师四五人，从启蒙到高段所有阶段的学员数量差不多，这绝对不是围棋机构中的常态。高段班的氛围也很好，负责人跟学员家长经常组织在周末课后一起打篮球等活动，时不时还会聚个餐，这与一般的兴趣培训班也挺不一样，可能是因为两位负责人都是从棋童家长转型过来的吧！这两位负责人，一位偏于管理招生，一位教学为主，很合理的搭配。
刚开始教棋是摸索着来，基本还是按着道场的模式，排循环对局加复盘为主，偶尔讲讲专题。教学方式每位老师都有自己的心得，也无需细说，就写一些零零散散的回忆吧。
前文说温州是小城不太合适，温商声誉全国，跟人提起温州的时候，对面的反应通常是“有钱人很多的地方”。名声不小，市区确实不大。我印象很深，刚去没多久棋院搬了一次地方，从老城区外迁了两公里左右。在一线城市，这点距离不算什么，但就听到有家长抱怨“偏了好多”，棋院也因此流失了部分学员（包括我的班）。初涉杏坛的我，有种措手不及之感。
兴趣学的棋童，段位是最重要的量化指标。我去教棋的前两年，5段还可以申请“二级运动员”（2014年取消）。4升5的比赛需要省级协会主办，浙江省赛是10%的通过率，当时想过关应该要实打实的弈城7D以上，这个要求不低。有一难是虽然运动员等级证书不存在有效期，不过有些特招可能会要求近期的有效成绩，就会有老5段回炉重赛（规程允许），这样你想升到5段需要踩在5段的肩膀上。那会儿整个温州市一年能升5段的棋童应该是个位数。
对于温州棋童，还有个客场劣势。当时省赛（升段赛）要下九轮，安排两天半比赛，这样就没法放在周末举行，基本固定在寒暑假与五一、十一等国定假期。出去比这一趟，不算时间成本，交通食宿一家也要两千元左右了。我记得承办地有几处是固定的，杭州、宁波、绍兴都办得次数多，其余可能是省内“巡回”。但我在温州这五年，当地好像就办过一两次省赛？与“浙C”的地位不符。据说是由于温州隅居浙南，其它城市的棋童过来参赛积极性不高，反之在其它城市办赛，温州家长报名积极，既是如此，只能咽下这千里奔波的哑巴亏。
2014年开始段位不再与运动员等级挂钩，加上后来杭棋也办起了升5的比赛（轮次少，短平快，相比省赛难度略低），在浙江升5段的难度有所降低。我有两位学生同时在一年级升到5段，当时浙江升5仍要弈城6D以上，一年级能有这个水平，地方里都是苗子。后来这两个娃一位升5就基本不学了；一位去了杭棋读训班。再后来，不学这娃很少见到摸棋了，去杭棋的娃经过多年努力成长为顶尖的冲段少年，前几年就是定段热门，可惜都做了守门员，2022年终于定段成功，可喜可贺。
聊了省升段赛，再说说市里的升段赛。浙江是地市最高可以承办至3升4的比赛（各省政策不同）。当时温州市3升4的比赛升段率也是10%，一年就夏/冬举办两次，算是相当严格了！有时候没办法，温州娃就要跑到邻市（丽水、台州）或者去省赛，这样成本就会高些。比赛次数少，有了大家都不容错过。学员都去比赛了，除了4-5段班，我也只能停课，有时就跑去赛场看看。我记得市赛固定在温州市少年宫，坐落在九山湖畔的巷子中，赛场在少年宫的教室里，家长跟教练只能在楼外等候。每次赛事，楼外的院子里总是站满了家长，就人数而言，地方的升段赛可比全国赛热闹多了！温州的升段赛通常是机构组织报名，个人报名不多。赛事采用积分编排，对阵表每轮更新贴在赛场外，表里也会附上代表机构。每次贴新对阵表时，家长小孩蜂拥而至围观（不像现在上传到“云比赛”，动动手指头就可以查到信息），成绩好坏一目了然，也是对各机构的一次阅兵，直观而残酷。
上面说的都算是“少儿升段赛”。像温州市赛，比赛名一般就叫“××××年温州市夏/冬季少儿围棋段（级）位赛”，规程中明文规定18岁以下才能参赛。这是地方协会的自行规定，后来去上海，升段赛就没限制年龄。2016年的“建桥杯”特意搞了1-4段组（建桥杯是温州每年一度的传统高水平业余赛事，原来主要设置“公开组”，允许5段小棋手报名参赛），按段位分组，不限年龄还有奖金，本意可能主要是为了给有升段需求的成人准备。但是公告出来，报名的小孩人数远远多于成人。水平嘛，很多成人本来就是棋院老师，只是没考级，1段组听说有网上7-8D水平的棋友报名；一般的1段小孩，网上都是K级，碰上了能让一把子。有些棋童家长也没见过大人参与的“升段赛”，小孩子又被杀到心态崩了，纷纷质疑组委会的安排。其实组委会也冤枉，本来就不是个正式的升段赛，公告里也写得一清二楚，后来没办法单独设置了“儿童组”排名，另给了升段名额才皆大欢喜。
感谢朋友圈，替我保存了一些记忆。图为2016年温州建桥杯3段组颁奖仪式，前16只有一位小棋手（我的学生）登上了领奖台。后来不得已组委会单独给小孩子排名另设升段名额
升5段对于地方棋童来说，基本算“毕业”了。弈舟早一批的4段家长们有一个传统，升5段会请师生们摆上一桌“毕业宴”。后来我也会在赛前给学生们立下奖惩令，班级升段人数达标，就请他们吃顿“大餐”。我印象最深的是有次带了三个娃吃铁板烧，几个猛娃直接吃到了我去现找ATM取钱，从此我明白了带娃吃自助餐才是正道。
说
到吃饭，又想到为了方便其它区县的棋童，周六日的班都是上下午连上的，就产生了午饭的问题。那时候也没兴起外卖，负责人找了家附近的餐馆，弄了些“定制套餐”供小朋友们选择，每次上课时我统计好数量再联系餐馆派人送来。我还会买些“饭扫光”这类配菜，小孩子嘛，一起吃饭香得嘞。饭后午休也不限制小朋友玩耍，时不时带队去便利店买点零食雪糕，小朋友们都可高兴（前一阵在网上碰到个原来的学生聊天，他就对饭后一起买雪糕印象最深）。现在看那会儿周末连续上课，中午还要负责“带孩子”，应该是蛮累的。也是年轻精力好，总体感觉还行。
讲了一些课上轶事，再聊一聊个人情况。
刚到温州头两年，还保持着棋手的“惯性”，虽然不处在训练环境中，下网棋、看棋谱（网络直播）仍是每日生活的一部分，时不时还会参加场比赛。职业赛事大多是单败淘汰，输一盘就走人，不会耽误什么课。像围乙这种需要比较长时间的赛事，就尽量找一位老师来代课。过了两三年吧，逐渐失去了“状态”，花在练棋上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网棋也慢慢不下了。我最近一盘正式比赛对局定格在2014年5月，真是有些模糊的记忆！
那会儿还没有AI，AlphaGo出山跟李世石下三番棋是2016年3月的事，中国企业第一次办世界大赛搞公开预选也是我教棋后的事。在此之前，应氏杯是没有预选的，有预选的都是日韩主办的比赛，不在国字号的棋手没有渠道报名。像杭棋起步之初因为挂着“国青少二队”的名号有去日韩参加世赛预选的资格，因此吸引了部分年轻职业棋手前去训练。后来我也曾想过，如果那会儿就有AI，就有更多的赛事机会，我的“职业生涯”会不会有所延长呢？也许吧！但也没后悔过。其实中国的职业棋手没有“退役”的说法，虽然我的等级分一直是不活跃，对报名比赛没什么影响，符合比赛标准都可以参加，而且很多地方赛事现在也允许职业棋手加入。只是如果没训练，也很难保持下棋的状态，做不好干脆就不做了。我想着，也许什么时候心态变了，总会再参加比赛哈。
不练棋了做什么？职业棋手给人的印象可能比较“宅”，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之前确实是这样——在北京呆了二十来年，地名都没记住几个。小时候有个看地图的爱好，现在可能种子发芽了，在家没事就上网找攻略研究路线，买了台单反四处溜达，其实都是瞎看看瞎拍拍。回想起来，这确实是一段“不知愁滋味”的时光，工作相对比较轻松，寒暑假时棋院都会给不短的假期——有两年春节没回家，加起来跑到云南玩了50天左右。教学上也没什么压力，前文说过弈舟算当时温州高段比较集中的棋院，其实线下机构主要是给小棋手们提供一个练习的环境，老师能把氛围维护好、兴趣引领住，技术方面的指导真不是最主要的，涨棋最主要还是靠内驱力。
出去玩最大的“收获”毫无疑问是认识了我爱人。我们是旅行拼车时认识的，从小处在道场训练环境，接触女生相对也比较少，在温州时棋院的老师跟热心家长也介绍过“相亲”，总是觉得很尴尬。当然，大多数认识的“驴友”就算加了微信最多也就是点赞之交，能靠旅游讨到老婆绝对是意外之喜，不可轻易模仿。因为爱人落户在上海，谈了几年的异地恋不得不考虑距离的问题，综合情况也只能是我过去，心理挺对不起弈舟的。听说弈舟现在不怎么做高段市场了，主攻级位低段，经过几年的发展又开了分部，祝越来越好！
感谢棋院为我办了一场送行宴，还是很享受当“孩子王”的感觉（照片摄于2017年2月26日）
2017-？ 上海
兜转一圈又回到了大城市。因为爱人工作原因，住的地方比较偏，第一次去那边晚上坐公交看着窗外都是乌漆嘛黑的，显得有些吓人。当然，呆久了就没这个感觉了，城市扩张很快，郊区的人气也慢慢旺起来。
我呢只能教棋，人生地不熟仍靠棋友推荐，就想着最好离家近一点。家在闵行区，就说尽量找个闵行的机构嘛，闵行其实蛮大的那会儿也不太了解。一开始说好了要跑两个点，有一个点在闵行，另一个点已经是上海边界，地铁再过去一站就是江苏。从家里出发，地铁加公交单程就要两小时以上，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教下去了。
我任教的机构叫“童话围棋”，一个班每周一节课（一共6个班），每节课三小时，都集中在了周末，这点就可以看出投入程度的不同。如果说在温州是带地方相对高水平的娃；在上海我教的只能算“街道级兴趣班”。刚去时棋院里最强的小孩子跟温州最弱的小孩子差不多（野狐3-4D），还会带些级位小朋友（差不多野狐10K）。这点我倒是不在意，甚至还有些欢喜，就是跟人说时别人老不信。上海棋童的整体水平当然是很强的，不过上海太大太分散，学到5段之后一般也会集中在几个地方扎堆，这些我刚去的时候都不了解。
我觉得学员们实在练得太少，就统计每个人的野狐对局量鼓励课后多下棋，达标了发积分奖品，还组织周日晚上搞内部网赛，偶尔穿插场对外交流赛。之前在温州的时候也组织过对外交流赛，如果找地方的棋院基本是我们赢（头几台不一定，但要排上几十台基本能赢），道场我也不会去找，实力差太多了。我就记得有一次联系“上海体俱”的葛教练，他直接就问能排出多少个9D，我挺吃惊的，想着上海棋童实力好强（温州我班上最强的就几个算8D偶尔能摸到9吧，整个温州小孩子能上9D的也屈指可数）。后来才知道体俱是上海5段最集中的地方之一，而且训练模式已经算半专业化了，跟普通的培训班是两码事。到上海这边就倒过来了，我要找认识的老师下交流赛基本是惨败，输是不在乎，就不好意思经常去约战。
可能是起点比较低，前两年整体实力提升蛮快，慢慢也吸引了些小棋童过来。从野狐账号就能看出来，之前学员们的昵称都是统一注册的“童话XXX”，后来就变得五花八门起来（转过来的学员很多已经有野狐账号了），当然有学员慕名而来作为老师肯定是蛮高兴的。
那几年我印象最深的有两件事。一是某位的棋童家长说的话，孩子在高年级时升了1段，家长在微信上对我说：“XX的围棋之路到此为止了，谢谢陶老师的指导。”看到这话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在老师眼里，围棋之路应该相伴一生。家长当然是好心感谢，也不会想那么多，无心之言直击人心啊！还有一次我在课堂上做了个“围棋知识测验”，里面有道题是“写出三位中国的职业九段”。小朋友们答案千奇百怪，毫无疑问“柯洁”是正确答案里最多的（印象有半数学生只写出了他）。当我以为是因为人机大战或贵为中国第一人时，好几位娃娃表示只是因为他上过《开学第一课》，对此我大感震惊。此后我有意识在课堂上多讲些围棋故事与名人，还买了不少本《围棋天地》让小朋友们翻翻。
随着5段学员逐渐变多，棋院决定在周五下午-晚上开设一个“特训班”。其实这个特训班搞得不错，也有几位小棋手获得了一些成绩，但有点“生不逢时”——正赶上疫情跟上海市队与区队模式的兴起，前者是社会性的，大家都逃不掉，后者则是“降维打击”。集训队、少年队都可以算拿资源换成绩，在这个领域普通的兴趣机构无法也没有必要去抗衡。像区队，主要是网罗苗子，注册运动员代表区参加市赛，属于体育局口的事儿。这个成绩也是区队教练（很多自己办机构）的KPI，但跟之前的机构无关——在“教练”一栏基本不会出现原机构老师的名字，除非跟区队有很好的合作。当然，负责任的老师不会拦着优秀棋童向上冲，不过我想梯队建设上这点应该要有所改变。后来这个5段班维持不住了，棋院负责人还有诸多不忿，我跟她说“对于普及棋院，搞好入门启蒙，有个良性循环才是最重要的。”
可以说多重因素叠加使我这几年变得佛系，还有一点是我混进了“棋童群”。之前加过也建过些围棋QQ群，在温州时会组织“群友”跟学员下网络交流赛。到了上海这招行不通了，混群的爱好者普遍水平较高，不适合兴趣班的学员，找我认识的老师也顶不住，我就想着要不找其他的棋院看看，找着找着不知怎么回事就混进棋童群里了。棋童群是时代的产物，一般由热心家长创建，群 内大多也是棋童家长。围棋与网络如此贴合，为其它项目所罕见。在群里可以谈天说地，也可以约战练棋，是交流信息的好地方。在各种群也见识了好多牛娃，“6岁7D”“7岁9D”让我长了见识，想想自己7岁多学棋学了一年还是级，要是放在现在肯定早早被牛娃们打击到退坑了吧！接收太多讯息未必是什么好事！
疫情来袭后棋童群发展就更快了。棋院有一度只能开网课，我也搞过网训班。我不太喜欢网课，但网课有网课的优势，特别对于当地资源不充分的棋童，绝对算福音。我招了几位同龄娃断断续续上了一年，里面有娃考进了杭棋，我又开始关注冲段层面的事情，公众号里的很多文章都是从那时候开始写的。在此之前，我对“棋届”已经不怎么关注，记得有一年看到定段名单，里面的名字几乎都很陌生。平时与棋圈也没什么联系，如果围棋算个大圈子，爱好者、工作者（主要是培训）、竞技层、协会(领导层）之间也蛮割裂。说好听点我是个闲云野鹤的圈外人，说白了就是个草根。
与很多家长、棋友、同行的交流让我对围棋有了些新的认识，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种人生，对围棋就有多少种看法。与家长交流最多，佛系的；鸡血的；迷茫的；坚定的，聊多了会有些麻木，家长们的心态肯定跟老师的点不一样。不管怎样，兴趣回归兴趣；如果决定走竞技，还是该坚定无悔、勇往直前地全力冲刺一段。
2020年我的儿子出生了，现在他还只懂“吃喝玩乐”。经常有家长问，“会让小陶去‘冲段’吧？”我都默默一笑。我也跟小陶妈商量过，棋还是要学滴，相对比较省钱嘛！只希望他能在围棋中收获自信就好。
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还是很感激围棋，虽然没能使我大富大贵，甚至谈不上衣食无忧，也是我安家立业的根基。当然，如果你问我下辈子是否还要做这行，实话实说我肯定想试试别的了，但目前看这辈子我离不开它。
文止于此吧！
似乎跟上班族打卡没什么不同，“野狐研究会”的训练安排大致如下：
9:00-12:00——上午一盘训练棋+局后复盘讨论（如果是慢棋训练，一天就只下一局）
12:00-13:30——吃饭+午休，你要是用功也可以自行研究棋
13:30-17:00（约）——下午的训练棋，外加集体研究或死活训练等
职业组晚上没有训练安排，年长一些的棋手有时会轮流给业余组复盘（有报酬），也可以接小课复盘，多数日子是回家下网棋或娱乐，也有些用功的棋手（家长）晚上自行择地组织面棋训练。当年部分职业棋手为了生活训练方便，家里咬牙买了中国棋院附近的房子，现在看是笔英明的投资。
周末呢？如果不是比赛日仍会安排训练，有时也会组织踢球这类集体运动，总体来讲就是日复一日地训练和比赛。棋手并没什么节假日的概念，一年就春节会停训一阵子（回了老家多数时间也是在下网棋中度过）。
那时杭棋刚起步，在训的年轻职业棋手基本集中在北京。除了国字号（国家队、国青队、国少队）棋手，剩余分散在葛道、聂道、野狐等地。顺便说一下，这个野狐与现在的“野狐围棋”对弈平台有渊源。之前有些职业棋手不满道场的“松散管理”（葛道、聂道这些道场冲段班才是管理重点）自行组织训练，后来借用了野狐公司的房间并更名为“野狐研究会”。
至于我，也给冲段少年上过课。在野狐时主要是给中间组别复盘，频率不算高。道场的高组别学员算是准职业棋手了，通常会请一线棋手来复盘。野狐跟其余几家道场也略有不同，创立之初是职业棋手自行组织训练的研究会，虽然后来也吸纳业余棋手训练，对水平要求较高，一般要有业6水平才行。期间受人赞助成立过“野狐一阳少年队”，并培养出赵晨宇、李维清、廖元赫等一线棋手。
我从2012年开始去温州教棋，算是同一批棋手中转型比较早的。其实几年前就动了这个念头，当时还在下围甲，按成绩还没到去教棋的时候。就是觉得个人成绩较难突破，而且对于教棋并无抵触，想到好像早晚得走这一步，早几年晚几年也差不多，正好有朋友在温州开棋院，联系好就过去了。在有些爱好者眼中职业棋手应该是“一生悬棋”的，很惭愧没达到这种境界，中国的职业赛事体系也很难构建这种环境。至于没有留在道场教棋，是想试试脱离熟悉的环境，也出于对“普及教学”的好奇心。其实没想那么多，对于前路是两眼一抹黑。
在野狐训练的棋手们（部分）集体研究比赛对局（照片摄于2009年11月5日）
“野狐研究会足球队”与北大围棋队加部分国字号棋手相约未名湖畔足球场（照片摄于2010年4月15日）
2012-2016 温州
2012年开始了我的“南漂”生活。初到这座南方小城，宅家时间较多，基本是两点一线，与在北京也没什么不同。
我任教的机构叫“弈舟棋院”。正式任教前跟未来的学生下过多面打，但对学生们的水平还没有深入的了解。开始教后感觉确实跟道场差距很大（意料之中），其实北京道场后几组的水平可能也没那么高，只是我很少去其它道场上课。
我的班是每周两次课，一次两个半小时，一共分了四个班。虽然无法与道场相比，但弈舟应该是当时温州地区高段比较集中的棋院之一，从一开始我的学员基本都是3段以上。那会儿浙江3段差不多要弈城3D以上的水平，后来才发觉能有几十位高段小棋手的棋院在各地市已经算屈指可数了。
现在看，弈舟是个“非典型”的培训机构。本身是个没有分部的小棋院，租用了住宅楼里的民居，老板加老师四五人，从启蒙到高段所有阶段的学员数量差不多，这绝对不是围棋机构中的常态。高段班的氛围也很好，负责人跟学员家长经常组织在周末课后一起打篮球等活动，时不时还会聚个餐，这与一般的兴趣培训班也挺不一样，可能是因为两位负责人都是从棋童家长转型过来的吧！这两位负责人，一位偏于管理招生，一位教学为主，很合理的搭配。
刚开始教棋是摸索着来，基本还是按着道场的模式，排循环对局加复盘为主，偶尔讲讲专题。教学方式每位老师都有自己的心得，也无需细说，就写一些零零散散的回忆吧。
前文说温州是小城不太合适，温商声誉全国，跟人提起温州的时候，对面的反应通常是“有钱人很多的地方”。名声不小，市区确实不大。我印象很深，刚去没多久棋院搬了一次地方，从老城区外迁了两公里左右。在一线城市，这点距离不算什么，但就听到有家长抱怨“偏了好多”，棋院也因此流失了部分学员（包括我的班）。初涉杏坛的我，有种措手不及之感。
兴趣学的棋童，段位是最重要的量化指标。我去教棋的前两年，5段还可以申请“二级运动员”（2014年取消）。4升5的比赛需要省级协会主办，浙江省赛是10%的通过率，当时想过关应该要实打实的弈城7D以上，这个要求不低。有一难是虽然运动员等级证书不存在有效期，不过有些特招可能会要求近期的有效成绩，就会有老5段回炉重赛（规程允许），这样你想升到5段需要踩在5段的肩膀上。那会儿整个温州市一年能升5段的棋童应该是个位数。
对于温州棋童，还有个客场劣势。当时省赛（升段赛）要下九轮，安排两天半比赛，这样就没法放在周末举行，基本固定在寒暑假与五一、十一等国定假期。出去比这一趟，不算时间成本，交通食宿一家也要两千元左右了。我记得承办地有几处是固定的，杭州、宁波、绍兴都办得次数多，其余可能是省内“巡回”。但我在温州这五年，当地好像就办过一两次省赛？与“浙C”的地位不符。据说是由于温州隅居浙南，其它城市的棋童过来参赛积极性不高，反之在其它城市办赛，温州家长报名积极，既是如此，只能咽下这千里奔波的哑巴亏。
2014年开始段位不再与运动员等级挂钩，加上后来杭棋也办起了升5的比赛（轮次少，短平快，相比省赛难度略低），在浙江升5段的难度有所降低。我有两位学生同时在一年级升到5段，当时浙江升5仍要弈城6D以上，一年级能有这个水平，地方里都是苗子。后来这两个娃一位升5就基本不学了；一位去了杭棋读训班。再后来，不学这娃很少见到摸棋了，去杭棋的娃经过多年努力成长为顶尖的冲段少年，前几年就是定段热门，可惜都做了守门员，2022年终于定段成功，可喜可贺。
聊了省升段赛，再说说市里的升段赛。浙江是地市最高可以承办至3升4的比赛（各省政策不同）。当时温州市3升4的比赛升段率也是10%，一年就夏/冬举办两次，算是相当严格了！有时候没办法，温州娃就要跑到邻市（丽水、台州）或者去省赛，这样成本就会高些。比赛次数少，有了大家都不容错过。学员都去比赛了，除了4-5段班，我也只能停课，有时就跑去赛场看看。我记得市赛固定在温州市少年宫，坐落在九山湖畔的巷子中，赛场在少年宫的教室里，家长跟教练只能在楼外等候。每次赛事，楼外的院子里总是站满了家长，就人数而言，地方的升段赛可比全国赛热闹多了！温州的升段赛通常是机构组织报名，个人报名不多。赛事采用积分编排，对阵表每轮更新贴在赛场外，表里也会附上代表机构。每次贴新对阵表时，家长小孩蜂拥而至围观（不像现在上传到“云比赛”，动动手指头就可以查到信息），成绩好坏一目了然，也是对各机构的一次阅兵，直观而残酷。
上面说的都算是“少儿升段赛”。像温州市赛，比赛名一般就叫“××××年温州市夏/冬季少儿围棋段（级）位赛”，规程中明文规定18岁以下才能参赛。这是地方协会的自行规定，后来去上海，升段赛就没限制年龄。2016年的“建桥杯”特意搞了1-4段组（建桥杯是温州每年一度的传统高水平业余赛事，原来主要设置“公开组”，允许5段小棋手报名参赛），按段位分组，不限年龄还有奖金，本意可能主要是为了给有升段需求的成人准备。但是公告出来，报名的小孩人数远远多于成人。水平嘛，很多成人本来就是棋院老师，只是没考级，1段组听说有网上7-8D水平的棋友报名；一般的1段小孩，网上都是K级，碰上了能让一把子。有些棋童家长也没见过大人参与的“升段赛”，小孩子又被杀到心态崩了，纷纷质疑组委会的安排。其实组委会也冤枉，本来就不是个正式的升段赛，公告里也写得一清二楚，后来没办法单独设置了“儿童组”排名，另给了升段名额才皆大欢喜。
感谢朋友圈，替我保存了一些记忆。图为2016年温州建桥杯3段组颁奖仪式，前16只有一位小棋手（我的学生）登上了领奖台。后来不得已组委会单独给小孩子排名另设升段名额
升5段对于地方棋童来说，基本算“毕业”了。弈舟早一批的4段家长们有一个传统，升5段会请师生们摆上一桌“毕业宴”。后来我也会在赛前给学生们立下奖惩令，班级升段人数达标，就请他们吃顿“大餐”。我印象最深的是有次带了三个娃吃铁板烧，几个猛娃直接吃到了我去现找ATM取钱，从此我明白了带娃吃自助餐才是正道。
说
到吃饭，又想到为了方便其它区县的棋童，周六日的班都是上下午连上的，就产生了午饭的问题。那时候也没兴起外卖，负责人找了家附近的餐馆，弄了些“定制套餐”供小朋友们选择，每次上课时我统计好数量再联系餐馆派人送来。我还会买些“饭扫光”这类配菜，小孩子嘛，一起吃饭香得嘞。饭后午休也不限制小朋友玩耍，时不时带队去便利店买点零食雪糕，小朋友们都可高兴（前一阵在网上碰到个原来的学生聊天，他就对饭后一起买雪糕印象最深）。现在看那会儿周末连续上课，中午还要负责“带孩子”，应该是蛮累的。也是年轻精力好，总体感觉还行。
讲了一些课上轶事，再聊一聊个人情况。
刚到温州头两年，还保持着棋手的“惯性”，虽然不处在训练环境中，下网棋、看棋谱（网络直播）仍是每日生活的一部分，时不时还会参加场比赛。职业赛事大多是单败淘汰，输一盘就走人，不会耽误什么课。像围乙这种需要比较长时间的赛事，就尽量找一位老师来代课。过了两三年吧，逐渐失去了“状态”，花在练棋上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网棋也慢慢不下了。我最近一盘正式比赛对局定格在2014年5月，真是有些模糊的记忆！
那会儿还没有AI，AlphaGo出山跟李世石下三番棋是2016年3月的事，中国企业第一次办世界大赛搞公开预选也是我教棋后的事。在此之前，应氏杯是没有预选的，有预选的都是日韩主办的比赛，不在国字号的棋手没有渠道报名。像杭棋起步之初因为挂着“国青少二队”的名号有去日韩参加世赛预选的资格，因此吸引了部分年轻职业棋手前去训练。后来我也曾想过，如果那会儿就有AI，就有更多的赛事机会，我的“职业生涯”会不会有所延长呢？也许吧！但也没后悔过。其实中国的职业棋手没有“退役”的说法，虽然我的等级分一直是不活跃，对报名比赛没什么影响，符合比赛标准都可以参加，而且很多地方赛事现在也允许职业棋手加入。只是如果没训练，也很难保持下棋的状态，做不好干脆就不做了。我想着，也许什么时候心态变了，总会再参加比赛哈。
不练棋了做什么？职业棋手给人的印象可能比较“宅”，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之前确实是这样——在北京呆了二十来年，地名都没记住几个。小时候有个看地图的爱好，现在可能种子发芽了，在家没事就上网找攻略研究路线，买了台单反四处溜达，其实都是瞎看看瞎拍拍。回想起来，这确实是一段“不知愁滋味”的时光，工作相对比较轻松，寒暑假时棋院都会给不短的假期——有两年春节没回家，加起来跑到云南玩了50天左右。教学上也没什么压力，前文说过弈舟算当时温州高段比较集中的棋院，其实线下机构主要是给小棋手们提供一个练习的环境，老师能把氛围维护好、兴趣引领住，技术方面的指导真不是最主要的，涨棋最主要还是靠内驱力。
出去玩最大的“收获”毫无疑问是认识了我爱人。我们是旅行拼车时认识的，从小处在道场训练环境，接触女生相对也比较少，在温州时棋院的老师跟热心家长也介绍过“相亲”，总是觉得很尴尬。当然，大多数认识的“驴友”就算加了微信最多也就是点赞之交，能靠旅游讨到老婆绝对是意外之喜，不可轻易模仿。因为爱人落户在上海，谈了几年的异地恋不得不考虑距离的问题，综合情况也只能是我过去，心理挺对不起弈舟的。听说弈舟现在不怎么做高段市场了，主攻级位低段，经过几年的发展又开了分部，祝越来越好！
感谢棋院为我办了一场送行宴，还是很享受当“孩子王”的感觉（照片摄于2017年2月26日）
2017-？ 上海
兜转一圈又回到了大城市。因为爱人工作原因，住的地方比较偏，第一次去那边晚上坐公交看着窗外都是乌漆嘛黑的，显得有些吓人。当然，呆久了就没这个感觉了，城市扩张很快，郊区的人气也慢慢旺起来。
我呢只能教棋，人生地不熟仍靠棋友推荐，就想着最好离家近一点。家在闵行区，就说尽量找个闵行的机构嘛，闵行其实蛮大的那会儿也不太了解。一开始说好了要跑两个点，有一个点在闵行，另一个点已经是上海边界，地铁再过去一站就是江苏。从家里出发，地铁加公交单程就要两小时以上，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教下去了。
我任教的机构叫“童话围棋”，一个班每周一节课（一共6个班），每节课三小时，都集中在了周末，这点就可以看出投入程度的不同。如果说在温州是带地方相对高水平的娃；在上海我教的只能算“街道级兴趣班”。刚去时棋院里最强的小孩子跟温州最弱的小孩子差不多（野狐3-4D），还会带些级位小朋友（差不多野狐10K）。这点我倒是不在意，甚至还有些欢喜，就是跟人说时别人老不信。上海棋童的整体水平当然是很强的，不过上海太大太分散，学到5段之后一般也会集中在几个地方扎堆，这些我刚去的时候都不了解。
我觉得学员们实在练得太少，就统计每个人的野狐对局量鼓励课后多下棋，达标了发积分奖品，还组织周日晚上搞内部网赛，偶尔穿插场对外交流赛。之前在温州的时候也组织过对外交流赛，如果找地方的棋院基本是我们赢（头几台不一定，但要排上几十台基本能赢），道场我也不会去找，实力差太多了。我就记得有一次联系“上海体俱”的葛教练，他直接就问能排出多少个9D，我挺吃惊的，想着上海棋童实力好强（温州我班上最强的就几个算8D偶尔能摸到9吧，整个温州小孩子能上9D的也屈指可数）。后来才知道体俱是上海5段最集中的地方之一，而且训练模式已经算半专业化了，跟普通的培训班是两码事。到上海这边就倒过来了，我要找认识的老师下交流赛基本是惨败，输是不在乎，就不好意思经常去约战。
可能是起点比较低，前两年整体实力提升蛮快，慢慢也吸引了些小棋童过来。从野狐账号就能看出来，之前学员们的昵称都是统一注册的“童话XXX”，后来就变得五花八门起来（转过来的学员很多已经有野狐账号了），当然有学员慕名而来作为老师肯定是蛮高兴的。
那几年我印象最深的有两件事。一是某位的棋童家长说的话，孩子在高年级时升了1段，家长在微信上对我说：“XX的围棋之路到此为止了，谢谢陶老师的指导。”看到这话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在老师眼里，围棋之路应该相伴一生。家长当然是好心感谢，也不会想那么多，无心之言直击人心啊！还有一次我在课堂上做了个“围棋知识测验”，里面有道题是“写出三位中国的职业九段”。小朋友们答案千奇百怪，毫无疑问“柯洁”是正确答案里最多的（印象有半数学生只写出了他）。当我以为是因为人机大战或贵为中国第一人时，好几位娃娃表示只是因为他上过《开学第一课》，对此我大感震惊。此后我有意识在课堂上多讲些围棋故事与名人，还买了不少本《围棋天地》让小朋友们翻翻。
随着5段学员逐渐变多，棋院决定在周五下午-晚上开设一个“特训班”。其实这个特训班搞得不错，也有几位小棋手获得了一些成绩，但有点“生不逢时”——正赶上疫情跟上海市队与区队模式的兴起，前者是社会性的，大家都逃不掉，后者则是“降维打击”。集训队、少年队都可以算拿资源换成绩，在这个领域普通的兴趣机构无法也没有必要去抗衡。像区队，主要是网罗苗子，注册运动员代表区参加市赛，属于体育局口的事儿。这个成绩也是区队教练（很多自己办机构）的KPI，但跟之前的机构无关——在“教练”一栏基本不会出现原机构老师的名字，除非跟区队有很好的合作。当然，负责任的老师不会拦着优秀棋童向上冲，不过我想梯队建设上这点应该要有所改变。后来这个5段班维持不住了，棋院负责人还有诸多不忿，我跟她说“对于普及棋院，搞好入门启蒙，有个良性循环才是最重要的。”
可以说多重因素叠加使我这几年变得佛系，还有一点是我混进了“棋童群”。之前加过也建过些围棋QQ群，在温州时会组织“群友”跟学员下网络交流赛。到了上海这招行不通了，混群的爱好者普遍水平较高，不适合兴趣班的学员，找我认识的老师也顶不住，我就想着要不找其他的棋院看看，找着找着不知怎么回事就混进棋童群里了。棋童群是时代的产物，一般由热心家长创建，群 内大多也是棋童家长。围棋与网络如此贴合，为其它项目所罕见。在群里可以谈天说地，也可以约战练棋，是交流信息的好地方。在各种群也见识了好多牛娃，“6岁7D”“7岁9D”让我长了见识，想想自己7岁多学棋学了一年还是级，要是放在现在肯定早早被牛娃们打击到退坑了吧！接收太多讯息未必是什么好事！
疫情来袭后棋童群发展就更快了。棋院有一度只能开网课，我也搞过网训班。我不太喜欢网课，但网课有网课的优势，特别对于当地资源不充分的棋童，绝对算福音。我招了几位同龄娃断断续续上了一年，里面有娃考进了杭棋，我又开始关注冲段层面的事情，公众号里的很多文章都是从那时候开始写的。在此之前，我对“棋届”已经不怎么关注，记得有一年看到定段名单，里面的名字几乎都很陌生。平时与棋圈也没什么联系，如果围棋算个大圈子，爱好者、工作者（主要是培训）、竞技层、协会(领导层）之间也蛮割裂。说好听点我是个闲云野鹤的圈外人，说白了就是个草根。
与很多家长、棋友、同行的交流让我对围棋有了些新的认识，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种人生，对围棋就有多少种看法。与家长交流最多，佛系的；鸡血的；迷茫的；坚定的，聊多了会有些麻木，家长们的心态肯定跟老师的点不一样。不管怎样，兴趣回归兴趣；如果决定走竞技，还是该坚定无悔、勇往直前地全力冲刺一段。
2020年我的儿子出生了，现在他还只懂“吃喝玩乐”。经常有家长问，“会让小陶去‘冲段’吧？”我都默默一笑。我也跟小陶妈商量过，棋还是要学滴，相对比较省钱嘛！只希望他能在围棋中收获自信就好。
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还是很感激围棋，虽然没能使我大富大贵，甚至谈不上衣食无忧，也是我安家立业的根基。当然，如果你问我下辈子是否还要做这行，实话实说我肯定想试试别的了，但目前看这辈子我离不开它。
文止于此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