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夕阳变成灿烂的血色，将未吃完的鸡片再泼一遍红油，布日格德才一抹嘴巴，匆匆告辞。我知他去哪，只是不道破，一个人从遥远的地方来，总该由梦中归。今日萃华楼满客，我一人独占临窗的雅座，店小二舔着笑添了几道茶水，意味很明确。可我不识抬举惯了，胳膊肘垫在窗沿边，津津有味地看一出美人锄强。小姑娘个头不高，说话倒掷地有声：就是你偷的钱，我看见了，两只眼睛全看见了，别想跑。】
【油坊的小伙计站在一旁，唯唯诺诺反而变成哑巴。乌泱泱飞过的鸽群，也再引不起路人的注目——小贼见挣脱不得，手已经高高举起，要狠狠落下了。】
我说
【在说之前，丢下去一大把花生壳。】
打，就照她脸上打，一壶油依律才笞五十下，当街行凶也不过十大板，你身强体壮又有何惧？快点打，我们可都等着呢

【崇文门下游人如织，如往常那般，我被这乌泱泱人群推着前进。也唯有这时，才能从初访京城的陌生中踅摸到半分熟稔之感。以往在故乡的中秋也会是如此热闹：小贩会卖力吆喝所售的绒花，我与兄长争论哪一枝更称母亲。可那里与京城也非全然相同，不富庶的地域，作奸犯科者总是打眼又惹人嫌的。】
站住，就是你！【官话说得吃力，我的两颊也教斜阳熏得通红，话语中俱是愤懑，数落着他的罪行。虽无熟人在畔，至少会有过路人助一臂之力。】偷油的小贼！
【在京畿中这或许是桩寻常事，噤声的店小二并不领情，仿若我才是此地的不速之客。话音才激得他手臂高扬，我已是神识震颤，靠强撑的镇定支着这副躯壳。】
【纷纷扬扬的花生壳伴着话语跌落在他的前额，我知此行也并非孤身一人，又生出些底气来：】就是，有胆你同我去官府门前，理论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