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是宁为碎玉吗?”张远笑笑,站起身来上前两步,轻轻抱了抱洲成,轻声说道:“什么时候要走,告诉我,我会派人为你打点一切的,得不到你的心,我也不愿强留你的人。”
洲成垂下眼睑,长睫轻颤:“洲成,谢过陛下了。”
“对了,半个月后你的长兄马雪阳太子会在这里与朕的弟弟金恩圣联姻。留下来,喝了这杯喜酒再走,可好?”张远松开洲成,笑言道,“亲长兄的婚宴,洲成不会不给面子的吧?”
“这是当然的,哥的喜酒,洲成一定会奉陪。洲成轻笑,眼神却有些许的放空。
“雪碧?雪碧醒醒啊雪碧!”熟悉的呼唤在耳边响起,雪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感觉头痛欲裂:“小五,这是哪?”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通道,两旁都有点燃的火把,把通道照得明亮却又有诡异的昏暗,伸向更深更远的地方。小五跪坐在自己身边,眼睛里闪烁着疑惑和不安,却又有着隐隐的兴奋:“我刚刚摔下来的时候,两边的火把就可能是受到了特殊设计或者什么机关的影响,一接触到空气的流动便全都一下子烧起来了。看这仗势,这里应该是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人来过,说不定就是上岚皇室陵墓呢。”小五扁扁嘴,“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你就跟着跳下来结果就挂掉了。”
雪阳捂着后脑勺,在小五的搀扶下站起来,打量着整条昏暗不已通道。
“这么说,这里应该就是上岚皇室陵墓了,说不定,”雪阳顿了顿,”说不定,这里还是刘洲成的陵墓呢。“
通道的石壁和天花都是由异常坚硬的石板所砌成,质地无论是看上去还是摸起来都和秦长城的建筑材料极为相似,石壁大约有三米高,宽度也绝不少于四米,空间很是宽敞。地板是由疑似于大理石的材料铺垫而成,却并不光滑甚至是极为之粗糙,而且还铺上了一层象征着岁月洗礼的灰尘。
“可惜没有办法通知茂哥了……”小五有些遗憾的垂下肩膀,转身去看雪阳,雪阳轻轻扬起嘴角,语气里夹杂着无法抑制的兴奋和激动:“我们先去看一下再说吧。”
——岚纪八年四月,漱月国太子马雪阳与上岚国国王之弟金恩圣联姻,举国共庆。五日后,二皇子刘洲成被贬为庶民,并有张远派人护送至四百里外的小镇碎玉。
“洲成,你确定要走么?”雪阳不解,望着洲成眉头紧锁,倒是洲成一脸巧笑,“歌,你那么啰嗦干嘛,洲成又不是不回来了,今天是哥的新婚之夜,哥你就回去吧,别让嫂子独守空房啊。”
拗不过洲成,马雪阳只得折返房中。洲成重新坐下来,独自与月对酌。
“二皇子为何还未歇息?”
低沉稳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洲成心一颤,转脸过去,果真见李茂握剑立在不远处。“李将军不也没有进去陪陛下?”
李茂微微低头:“李茂……并不喜欢热闹的地方。”
唇角一扬,洲成淡笑道:“我也是,今夜是哥的成亲之日,洲成实在是太高兴了,所以一时有些睡不着,亦不想再回去畅饮,便就此自酌。让李将军见笑了。“
“……李茂不敢。“
洲成放下酒杯,站起来望着李茂:“李将军应该知道洲成要离开了吧?“
李茂心里一紧,却依然平静:“李茂已经听陛下说了,斗胆问一句,二皇子为何要离开?“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却还是倔强的想要听他亲口说一遍。”
“李将军明明是知道的,为何要问?”洲成轻巧的一笑,视线转到一边,“李将军不与洲成送别么?洲成五日后就要离开了,不知李将军愿不愿意赏脸,与洲成喝一杯,就当是给洲成饯别,可好?”
其实你可以与我一起走的,只要你愿意,亦可以带我一起远走高飞而不被任何人发现,去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私下天地为证,结为夫妻,隐姓埋名,共度此余生,一如我当日所言。
只要你拒绝不喝我这饯别酒。
这是最后一次,我赌上了你我的未来,你我的幸福,你我的一切。
最后一次。
洲成紧紧盯着低头不语的李茂,迫切的想要知道他的答案。
李茂一直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梦境却突然中断。
李茂猛地睁开眼睛,自己正躺在一个摆设如同地下室般的地方,一个陌生的环境,所有的摆设都古色古香,书画、墨宝、古董、屏风、珠帘、铜镜、酸枣木桌椅、琉璃垂花灯,烛光摇曳,,一副有人居住,明净的样子。房间另一端的珠帘内,是一架七弦古琴。李茂愣愣地望着那架古琴,他认得,那是落城琴,两千年前一代琴师刘洲成的落城琴。绝对不可能认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