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你师弟你还不了解?便是到了鬼界也断断不肯吃半点亏的。不过硬是赖在此地不走,就总要寻个荫蔽才行,不然早就被扔下轮回井,投成个猪狗牛羊了。”顿了一下,云天青续道,“师兄可知奈何桥头那人本不叫孟婆,几万年前她也是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人人都叫她孟女。孟女有一情人,两人两情相悦结为连理,不料好景不长,她的情人在一次外出中被同样喜欢孟女的猎人射杀。孟女伤心自尽,灵魂来到鬼界方知她的夫君化作奈何桥头一朵彼岸花。孟女在那里疯狂寻找,却又如何在数不清的红花之中觅得自己的情郎。终日找寻,不知不觉便已白发苍苍,却始终听不见那人的声音。于是孟女渐渐绝望了,渐渐忘却了,忘却了找寻什么,忘却了为何要找,只是仍旧日日流连于奈何桥头。后来就变成了如今的孟婆,因为她自己什么都不记得,所以她痛恨别人有记忆,便用忘川之水制造了孟婆汤。”
“已经几万年,她自己都已忘却,想来也并不可信,不过是一传说罢了。”玄霄的态度依然淡淡的。
云天青撇撇嘴道:“师兄真没意思。”想了想续道,“是不是传说我不知道,不过一个丑老太婆站在奈何桥头手里拿着一个大铁锥,撬开那些不愿投胎的鬼魂的嘴把孟婆汤灌进去,然后由几个小鬼捆了丢下轮回井倒是经常可以看到。”说着转身向远方一指,云天青笑道:“师兄如果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初次相遇那晚云天青很晚才回到弟子房。他说在琼华发现了一处好地方,那里风景宜人,环境清雅,便不知不觉待到日落。大肆夸奖了一番之后,他对玄霄说:“师兄如果有兴趣,明日我们一起去看。”
结果第二天下了早课,他不管玄霄有没有兴趣,硬是把他拉到了那里。云天青仰躺在草坪上,感叹道:“如果可以常来,该有多好。”一语成谶,后来,云天青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如愿以偿地经常被派到此地,这个地方的名字叫思返谷。而那时,被硬拉来的玄霄只是静立一旁,在云天青的身上遮出了一个阴影,让阳光没那么刺眼,也让云天青能够抬眼望去,辨识出那人的神情是不耐的,许是怪他耽误了功课吧。挑眉笑笑:无妨,心意尽到了,既然他不喜欢,那下次便自己来。
“呦呵,看不出来你这么勤奋,天都黑了还用功哪。”肩上一痛,会这么粗鲁拍他的人整个琼华也数不出两个来,“夙莘师姐好闲。”正在打坐的云天青回过头来,也不着恼,这夙莘入门有些日子了,却和他这个入门两天的新弟子颇为投缘,两人好得像是多年至交。
夙莘在云天青身旁坐下,解下腰间酒壶,道:“怎有你闲,我听其他女弟子说你今天还和玄霄师弟说了什么同床共枕之谊,好有闲情逸致!”
“玩笑罢了,竟然被人听到了……”云天青发了愁,“若是师兄知道可就大事不妙了。”
夙莘仰头倒了口酒,甚是洒脱,美酒入腹,人更清醒了许多,问道:“他何处招你了?”
云天青随口答道:“不就是那孤芳自赏的样子,和他说话也不理。”
夙莘晃晃酒壶,眼睛落在酒壶上,声音中带了些莫名的自嘲:“所以你便去招惹他……”她的眼神有些茫然,也只那么一瞬,随后看向云天青,“你注意分寸吧,那玄霄虽是沉闷的性子,你也当心真把人惹急了。”
“多谢师姐。”顿了一下,云天青好像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师姐,你说我长得是不是比师兄更俊些?”
届时夙莘正在往口中倒酒,闻言一口酒呛出,咳了半天才止住,她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夸张的怜悯看着云天青,那眼神分明是在说:“自信过剩,自信过剩……”
云天青也不在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心里想着既然已输了一筹,便要搬回一筹,这次定要比师兄先练到第三重境,看他下次还怎么说自己受不了练功之苦。却不想一转身看到一个人,让他差点抻到了腰。
“师兄……”在这里多久了?
玄霄见他看到自己,也不说话,只是淡淡地和他对视了一眼,转身离去。云天青本想追过去解释,却想到夙莘在旁,低首看去,却发现夙莘正在喝酒,似乎对于自己的怔愣和身后的一切并未察觉。
“夙莘师姐,你早便知道师兄在后面?”
夙莘仰头对他一笑:“是吗?我怎么知道?”
明明就是知道的!云天青心中有数,也没追问。背后说人被抓了现形,这可如何是好?和夙莘匆匆道了别,云天青飞奔回弟子房。他耳尖,听见了背后夙莘低低重复的那句:“我怎么知道……”其中是否有些苦涩,还是其他,那时的云天青根本无心分辨。当时他想的,便是待会儿回到弟子房,会不会发现门上了锁。
哪知轻轻一推门便开了,云天青的心情却并未因此而轻松,进得屋去,一直伶牙俐齿的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胡乱就说了句:“眼看快宵禁了,以为师兄早就回来了。”
“我刚练功回来。”淡淡地回答了一句,玄霄自行更衣洗漱,好像刚才在外面他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云天青有些不是滋味,师兄以前只是闷的,现在却是冷的。
“师兄生气了?师兄息怒啊!师弟只是随口胡言,你莫要放在心上。”云天青道歉态度极不端正,与其说是让人息怒,倒不如说是更想把人的火给激出来。
“并未动怒,何须息怒?”说罢玄霄和衣而眠,再不言语。云天青站了一会儿,笑道:“师兄莫非是被我一腔热忱感动,因此没有生气?”
玄霄越是冷他,他便越想逗他,俗话说:人无脸皮,天下无敌。师兄,你可知有些人是最会得寸进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