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回去,一时竟有些不好意思,迟疑片刻,啐了一声自语道:“想回去便回去,本座何时变得这般忸怩了?”这次倒不再走路,也不知是不是担心自己在路上改变主意,直接用空间术法回到两人的房间。
房间里除了玄霄,还有影,反而被重楼命令来察看玄霄情况的小珏不在,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影嫌她烦,将她赶出去了。
此刻,影正坐在床前,专心致志地为玄霄诊断。重楼走上前去,问道:“他情况如何?”
影没有回头,只回答了冰冷的三个字:“还活着。”淡淡的讽刺意味无论是与她的声音还是身份都格格不入。重楼听出来了,心中不悦,却没有发作,只是冷哼一声道:“本座知他活着,将他如今情况详细说来。”
影缓缓站起,转身低首,耷拉的眼皮看不出她是否睁着眼睛。动作越是轻缓便越显恭敬。“回尊王大人,属下认为现在他的生死正是最值得关心的情况。”
重楼拧眉问道:“此话怎讲?”听到这么不清不楚的回答,重楼心中说不出的烦躁。
影一动不动,连表情和声音都没有变化,或者说表情变了也无法从那样的一张脸上看出,又或者说她的声音冷得变了也听不出来:“他重伤未愈,元气未复,好好调养能否完全恢复还是未知之数,如今却不知遭遇何事,再次脱力重伤,而且适才为他检查,更添新创,如今能活着合该额手称庆,不知尊王大人还想知道什么情况?”
重楼表情有些不自然,虽还是一副冷板的样子,却透着些许担心:“他的伤,重不重?”
影听重楼此问,没有立刻回答,抬起头来直视重楼,重楼此次竟然看见了她的眼睛,黑曜石般透着精芒,可见她瞪眼用力之大。只可惜依然无法判断她的表情。影不答反问:“属下有一事不明,谁如此大胆,敢于尊王大人房中将人打伤?”
重楼冷哼一声不答,答案已不言自明。
“果然……”影又垂下眉眼,声音更冷更沉:“尊王大人放心,他的新创无碍,只是元气损伤之严重不可忽视。属下听小珏讲了,他醒来后性情大变,想来是我们担心之事发生了,虽然耗尽他的气与神是个好方法,但是属下斗胆请尊王大人注意分寸,他的修为再深厚,生命力再顽强,也终究只是个凡人之躯。”
重楼面容冷峻,不知在想什么,只说了句:“本座自有主张,退下吧。”
“是。”影垂首走到门口,又道,“能为尊王大人分忧,属下宁愿肝脑涂地,但不是每次都有这个本事。”言外之意自然是玄霄再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保证能救得回。影的声音本就极冷,此时听来更冷三分,却甚是恭敬,缓步退出,轻轻掩门,每一个动作都看不出丝毫怒气。可重楼却感觉若非自己是尊崇的魔尊,她便会冲过来揪住自己的领子大吼:“我辛辛苦苦把人治好是为了再给你弄伤的吗?这样还不如让他直接死了算了!”
这般胡乱想着,眉头拧成结,额上青筋忽隐忽现。心中暗道:本座是不是最近脾气好得太过分了,乃至手下的胆子也跟着变大了。
该怪谁?不知不觉眼睛就定在玄霄身上。所有改变都是从这个凡人出现开始的。
重楼不知道,就算他真的变得温和了,魔界之中也无人敢在他面前放肆的,因为温和的魔尊依然很恐怖。况且从外表根本看不出他有任何变化,依旧每天冷着脸,威严霸气,偶尔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便吓得人魂飞魄散了。
至于他的内心……其实也没有什么变化。曾经的重楼,看什么都烦,除了武道之外对什么都没有兴趣,现在的重楼,依然看什么都烦,依然除了武道之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但是,还是有些不一样了,为什么?是因为有了个看着顺眼的人吗?明明现在看着这个人,比看什么都要烦。
可是,烦和烦,也是有区别的。
重楼站在床前,定定看着玄霄苍白的脸,一贯冷硬的线条现在柔和恬淡,乃至有些显得脆弱,但就连那脆弱,也是淡淡的,仿佛随时会消散。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那日在练气室中,他背对着自己,有些傲慢却淡漠得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对自己说:“希望你下次进房之前先敲门。”
当时不知怎么的就真的敲门了,虽然只敲过那一次,敲飞了大门。
原来相识并不久,为何感觉已经好多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