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铺展的彩虹/能否延续至君处】
北国的温带海洋性气候地带,眼前依然浸在春末乍暖还寒的气息中。
什么时候才是东京的夏天呢。
“咳。”
托着下巴看向窗外的毛利兰被惊吓得回过神来,讲台上坐着的老头子正在看着她。
那一声警告性的咳嗽却不是老头子发出的。声源来自毛利兰的后桌。正在想着『咦,后面坐的是谁来着』的时候,又被后桌伸过来的脚狠狠的踢了踢椅子腿。
『笨蛋,前方危险啦。』
讲台上平时总是很迟钝似的老头子此时却直直的瞪着这边,虽然眼睛很小而看不出『瞪』这个动作,却可以感受到从那两个小小缝隙中射出的杀气。太过不知所措的情况下,毛利兰莫名其妙的朝老头子抛出了一个微笑。
居然也真的让老头子收回了目光。
毛利兰把头低得好像脖子要断掉一样,埋在胸前的脑袋咬牙切齿的对自己做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人家说的没错啦毛利兰你真的是笨蛋啦,居然会在这么重要的考丨试的时候发呆……咦?』
稍微等一下。刚刚那个说她是笨蛋的『人家』,是谁啊?
帝丹高中的大考都是随机划的考场,每一次和自己一起考丨试的人都不一样,而且基本上都是其他班不认识的人。
那么现在这个坐在她后桌的人,是谁啊。
使劲回想的话,隐约想起一个男生低着头的脸。
虽说是低着头,但是却和『自卑』之类的词完全不搭边的感觉,反而是『爷才懒得看你』的那种拽样。
『诶……不过,会提醒我前方危险的话,应该不是那么自大的人吧。』
“……唔!”
“笨蛋,不要出声啦。”
毛利兰被身后传来的恶狠狠的声音吓得赶紧噤声,却忍不住伸手揉揉屁股。干嘛老是踢人家椅子,还上瘾了哦,震得很痛的咧。
背后的人却再没有动作,安静了下来。
嘛。算了。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就当是你间歇性神经好了。
这个时候再去看墙上的挂钟,毛利兰的脸却一下子变成了酱菜色。还有半个小时就下考了,联考的语数外三科是设在同一堂,发下来厚厚的一本集合卷,把三科都包含在内随便你先做哪一科。国文和英语倒是都很快的完成了,但是……
低头看看卷子上完全不认识的微积分,毛利兰忍下掀桌起义的冲动,撑起脑袋死死盯着它们看。
虽然就算视线能把卷子穿两个洞,也不可能看出答案来。
抵在纸上的笔尖又渐渐变成了无意识的点动。
思绪又开始乱飞,从『啊,夏天来得好晚哦』到『想去海边想去海边』再到『到了夏天绝对要去海边再呆在教室简直就是犯罪了!』接着到『如果是夏天的海边就好了呢……』以及『咦,我的桌子上怎么有个谜样的纸团呢?』。
想着『该不会是谁擦鼻涕的纸吧』小心翼翼的用指尖拈过来,确定没有微妙的黏腻感,才小心的打开了来——
『国文卷的二十二题是什么。』
下意识翻了翻试卷,是《源氏物语》的诗词填空。
不、不对。重点是,这张谜样的纸条是哪里来的?
后桌传来类似于磨牙的声音。毛利兰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是身后的男孩子在咬牙切齿。
——原来,踢我的椅子,不是救我,是要我看纸条啊。
『哼,好吧,算我自作多情了一回。』
客观上来说,他还是不可否认的救了她一回吧。
毛利兰这样想着,迅速的瞟了讲台上的老头子一眼,将小小的纸团向后扔去。
『恩,这样就两不相欠。』
随即低下头继续瞪着微积分练习视线穿透。
却又被轻微的『啪』一声惊吓得抬起头来。
喂,干吗还传回来啦,难道还有什么不会的么。然而还是耐着性子打开了纸条。
『你,还真的是很迟钝诶。』
所以说这真的是个拽得二五八万的人!
纸条被气愤的丢回去。
『你才迟钝咧,你们全家都很迟钝咧!』
再次抛回。
『整堂考丨试都在发呆不是么。我都看到了。』
迟钝的少女却没有想到要问『你怎么整堂都看我』却是回道『才没呢,你眼睛糊了蛤蜊。』
少年清淡的绕开。『你这个样子,也能做完试卷么。』
抛回的频率突然断了一下。『不用你担心啦!』
然后身后传来了少年翻试卷的声音。
再然后,被揉得几近破裂的纸团再次在短短距离的两桌间划出一道弧线。
『AABAC DCDAB AC』
十二个无序错杂的字母。
毛利兰盯着纸条看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而在她内心挣扎的这很久很久很久很久的时间里,她的手已经先一步拿起了笔,翻开了数学卷,将那几个细细长长,看上去有点拽有点傲的字母,一个一个抄到了选择题的作答栏上。
身后是少年漫不经心的细细小小的哼歌声,因为稍微顾及监|考老师而压得很低,偶尔漏出来的几个音调却有点诡异。而桌子底下,毛利兰清晰的感觉到少年一下一下轻轻点着她的椅子的脚尖。
『嘛。算我又欠了他一回就是了。』
揉得皱巴巴的纸条没再传回去。中心的部分稍微有点被汗水沾湿了。小小的一张纸条写得密密麻麻的,句子也都是横七竖八,充分的表现出吵架拌嘴的情绪,乱得不行。只有右上角最初那句诗词的回答,写得娟秀安静——
『海潮声声似鸣咽,托风传情君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