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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九江府天气已然有些燥热，自江南水师登陆后，营中的气氛较之从前有了很大不同。所有人的神思皆缠系于这场战事，如一根根绷紧的弦。正逢攸关时刻，全军上下不得有分毫差池。是而这几日频频察军，只求军中上下一心。】
【这日自营外回来后，还未下马便听闻有军情奉上。撩开军帐后一眼便觑见沈宗山手中所持的信件。接过后细细品览，与他说道。】
正如我所料，还是得去南昌调兵，否则水师攻克不了武昌，毕竟那里还有不少叛军盘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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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色再度流连过军报。与睿王从前素无交往，对他亦是知之甚少。但若论此番平乱，的确有几分本事。倏尔想到前些时日在九江甚嚣尘上的传言，究竟是为何而生，又是为何而来，心中大约也有了数。显而易见得，天下之大，战场不止湖广。】
【而后将军报放置于案几之上，重新坐回案前。聆得他言，以手示意。】
沈大人，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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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沈宗山相识不久，甫至江南时方一同共事，也不知他对于此事有怎样的考量。待他将心中所思娓娓道来后，眉头已然拢紧，摇了摇头，沉吟出声。】这法子不行，太过冒险。
【说完后又请他坐下，亲自替他将身前的茶盏斟满。面对他的不解，只耐心地解释道】
巍夫【不再称生疏的沈大人，刻意换了称谓】你可有想过，假若武昌察觉异动，从中截断水师，崇王涉险不说，江南水师也必定受创。即便我立刻去掉南昌兵来，恐怕也不能及时驰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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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只不过如今战事攸关，决计经不起任何差错。
【少年人对于建功立业总有一番炽热，况且沈宗山出身名门，沈家立业者众，也难怪他会出此考量。即便是当年孤身赶赴黑龙江的辉和仇迟，也是存了立身扬名的心思。话虽这么说，却也不忍见他面上失落之色，总觉着于心不忍。他说得也有几分在理。】
【是而顿了顿，斟酌着说道】
不过——可以先派遣前锋营。就按照你说的法子去黄州接应崇王。先拿下黄州，如此一来一回时间倒也充裕，足够南昌驰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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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提议的法子，不过是退而求其次，在他的想法之上折中了一下，以便更加周全。只派遣前锋营，后头有援军兜底。即便行事不成，不至于损失惨重。但愿天佑大清，一切能如巍夫所想顺利攻克武昌，早日平定逆军。见他主动提及调兵之事，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早去早回。我在此地督阵，前锋营的事情便由我来安排。
【而后又叮嘱他一切小心，其后不提】

【舟师自长江溯流而上，初征时，两岸尚有犒军的百姓，万条垂下的绿丝绦，波涛也温柔可爱，长江之中，游泳的金鳞，更是送我至前锋。至行军于湖广交界，则愈发满目疮痍，吹拂的虽是春风，却有萧瑟之感，野狗食人，燕栖林木，不论沿岸具是断壁残垣，更还要提防些盗贼流寇，据水称王。可叹南省繁盛如斯，一朝倾颓，便宛若人间炼狱，那些所谓的教义弟子，究其根本不过是乌合之众。】
正欲与督师详谈，可赶巧，睿亲王羽书已达，您且看看。

【我军一路摧枯拉朽，攻占九江，南昌已得，鄱阳千里之广，尽可为水师之后方，此战若能再下黄州，则战事可定，生民可拯。只是休整多日，生怕贻误战机，且不说敌军是否是都在备战，若敌亦在整兵以备战，我军倘若能出一奇兵，自长江而上，与前锋崇王、宗隗等合谋一处，则武昌重镇，焉有不克之敌？二人端详信件，笔迹草草，可谓仓促而就。】
如今我军休整多日，某倒是有一计策，可以督师探讨一二。

【前线战事谋划尽在一方草笺之内，睿亲王所陈言南昌调兵一事，恐怕是势在必行，不然以敌人之众，恐前锋折损，徒增伤亡，也自然影响士气。只是我想，军机不宜贻误，是以向他陈言。】
目下我军拥鄱阳，退可以保长江以下，进可以威逼武昌，又值春汛，江水要比往年高上不少，正是行军驾船的好时节，我看我等也不必在此死等，若是能出一奇兵，进逼黄州，与崇亲王，沈宗隗等合兵一处，岂不是无有不克之城？

【行军打仗，难免兵行险着，所谓不赌不快，我观沿途贼寇，稍作抵抗，则缴械投降，便断定那所谓的贼首——姑且称之为“佛母”，治军也并非有良方，军士不操练，全依仗人多势众，我看，迟早是要走向败亡。】
此事，我也有考虑，只是觉着，虽是弄险之兵，却非弄险之帅，您想来筹谋良久，也知此事若成，于武昌、于水师，都是大有利处，且不说不用徒增人力，便是武昌，也要轻松许多。眼下天时在我，正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如今是棋差一着，他有他的顾虑，我有我的考量，无非是权取择优，以征不臣而已。领兵之道，在乎统御二字，现下阵前诸人具是国家帅才，自然谁去都无不可。】
领命！如此，那便我去南昌，您去前锋。我可等着您那一尾武昌鱼呢。
【督帅允我所请，自然是欣喜异常，当即领命，从速号令亲从，自大军中分出一股，星夜舟发南昌。刀尖久未舔血，这一仗，定要杀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