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我并不奢求与你共度余生,只想始终铭记此刻的你我.
熟悉的世界再一次被颠倒了,时间如潮水般向后退去,但记忆是不会消失的,就像是为了填补退潮留下的空缺,此刻它们决堤的向里德尔涌来.
他竟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那个少年..冗莫温顺的低着头将接骨木魔杖递给自己,在房内昏黄灯光的模糊下,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对方垂下的眼眸中藏着的惊喜.
是的,惊喜,比起羡慕和不甘燃烧殆尽后余下的落寞,更多的是遇见了命定之人而终于可以点燃自己的惊喜,但后来,他似乎亲手扼杀了这份期望.
里德尔需要有强烈信念和目标的人,好引导那些人归属自己麾下,倾尽一切辅佐他,可冗莫又能做到什么呢,连帮自己回到原来的时空都做不到,反而成为他最大的阻碍,那么就算他给对方一个钻心也没什么的吧?
可这恰恰加剧了他们之间的裂缝.
哪怕是在最艰难的时候,孤儿院里被视为怪物欺负和孤立,得不到尊重,在霍格沃茨里又因身世被冷眼与唾弃,交不到朋友,里德尔也没有哪一刻放弃自己,选择一了百了.
所以如果冗莫想任由自己坠落深谷,他就在悬崖边吊着对方,让冗莫只能痛苦的活着.
——也因此,最出乎他意料的事情有两件,其一,他已经做到了这地步,就差明说自己贯彻的主义与冗莫一向秉持的思想完全是两个极端了,但冗莫似乎接受了这偌大的差异,不,也许不是接受,而是..里德尔在脑中不断检索着一个可以用来精准概括的词语,但最后他只想到了"包容"这两个字.
其二,也是最致命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占据他脑海里重要事项部分的不是怎么回到他原本的世界,而是观察,或者说,提防这个能够好像能理解他,包容他的少年.
就像现在一样,他知道冗莫已经站在了他的房门前,只是没有敲门,静静等待他来主动打开,就算他现在选择逃避又有什么用呢.
里德尔沉静的看了一眼门的方向,还是走过去解开了门锁,然后退后一步让开身位,"进来吧."
安静的晨间时光,让他的话语声像一滴水落到了水面,泛起一小片涟漪.冗莫从他身边经过,坐在了窗边圆桌旁的木椅上.
里德尔几乎不让,从来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亲近自己,并为此暗地里跟所有人划清界限,也许是因为身份的特殊,冗莫很轻易的就悄然跨过了那道防线.
他是想和冗莫竞争吗?不,这没有必要,他确信就算冗莫再厉害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那他是期待从冗莫身上看到新的可能性吗?可他又不满于冗莫选择去到那种地方,同那类人交朋友.
里德尔是"正确"的,冗莫只是另一种形式上的"正确".
——是什么带来了这微妙而又庞大的差异?
"你认为,你是真切活着的吗?"
　"为什么不是?我抱有理想并为之努力."
　"可那还远远没实现.."
　"——会实现的,我会实现的.所以我的时间很宝贵,烦请你说重点?"
　"难道你眼里只有它吗?我相信不是吧?它的背后藏着你的过去,你的仇恨."
"...."
房内的家具被晨曦柔和了棱角,明亮而平静,人与物都处于一种和谐的平衡中.冗莫那道温和的声音也与这幅光景融为一体,成为其中的一分子.
　"而爱能帮你"
坐于圆桌另一侧的里德尔陷入了比先前一次更长久得多的沉默,那双强烈得可以灼人的墨眸逐渐冷却下来,冗莫静静等待着对方回答,他本担心可能"爱"这个字眼会让里德尔厌烦甚至憎恨,但他这次没有从里德尔的脸上再看到一丝愤意,这已经很好了,他能听进去他的话并思考可行性.
"..呵,对我来说,`它'已经死了."
里德尔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不知是在嘲笑他人还是自嘲,他的神态似乎维持在一种完美的不容侵犯的高度,去审视提出这一结论的冗莫,以及与被话语勾起的记忆.
"遗憾是一直存在的,我知道,我也知道你很坚强,没有随着潮湿的童年、破碎的亲情一同死去.."
"你觉得我在自我欺骗?觉得我无法摆脱自己的过去?"
"它是你的影子,人们只是暂时把目光放到了你身上,忽略了它."
"既然是影子——"
　"就是要被踩在脚下的.即便有人留意到,我也不会给他们出声的机会."
他们像是在棋盘上对弈的棋手,势均力敌,谁也无法用自己的观点说赢对方.冗莫暂时放弃将这种两人都是在一定的理性上建立理想模型的话题延伸下去,他要问些特别的,更直接的问题.
"好吧,如果你真是不肯低头的那类人...那我想向你分享我眼中的月色,你会愿意看吗?"
这就是自这段关系中他们体现出来的最明显的差异吧,他想.
冗莫比里德尔更早些的,更清晰的知晓自己的感情,与他们对于彼此的意义.
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会产生怎样的化学反应呢?一定会是色彩浪漫的火焰,也会是联系紧密的固质,而不是——想象到那个场景,冗莫的睫毛细微的颤动了一下——那不该是在血与恨下被撕开的精神创口一霎那间涌出的无尽黑雾.

【第五章-2】
里德尔的双手交叠着放在桌面上,左手食指无意识的摩挲指缝,话题开始走向他不擅长解析的感情问题.时间如细碎的沙粒般缓慢的从手中流走,人们也很难在物质堆积而成的世界里保持沉默与最初的内心,而与这个人一同身在这小小的房间里时,却恍若隔世.
他当然可以尝试,这只是一件不足道的小事,只是在这里,偶尔一次..对象只是冗莫一人的话.但里德尔还是反问他.
"你为何能执着于此?"
对方既没有拒绝他,也没有给出坚定的回答,冗莫大概思考了一下,也许是因为怀疑感情的真实性,也许是因为不习惯亲昵与坦诚,也许...
冗莫一边注视着里德尔,一边移动自己的双手,去触及对方的指尖,他对此诚恳的坦言道.
"你是我的家人."
——
"即便伴随痛苦?即便人的生命总存在尽头?"
爱是刺痛而深刻的联结,"家"的存在,让它变得更为牢固.
"是的."
冗莫简短的说,温和的覆上对方的手.
"以爱之名强迫着你去改变不是我的本意,也不希望不断的博弈与对峙成为我们之间唯一的相处模式."
我无法原谅你的部分,却并不意味着我会因此否定你的全部.
"所以,就算是今天,我仍想告诉你,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特别的地方能接纳你."
"你明知道我不需要、你..!"
里德尔一向冷寒的语气难得带上了点张扬的怒音.
如此的妄言,居然说着什么能容忍不同立场,能一起承担那不属于自己的仇恨.——作为家人?真是荒唐的说辞,假如只是这样人类就能减少相当一部分的压力与痛苦的话,就不用为了活着那么拼命努力了吧?甚至可以美化自己因能力不足而导致的死亡,只要说:为了爱,我甘愿死.
那么个体生命的意义就会跟着损失,直到失去自己的独立性.这难道不是另一种蔑视和侮辱?
这就是为什么他拒绝平凡与落俗,为什么他寻求权力与永生.
而冗莫却像是想把他从高空中扯下来,举动,以及话语,这些接连不断的影响到了里德尔——尽管冗莫本人没有这个想法.
"..我不喜欢你."
他遏止了那些出口时可能极为繁冗的言语,最后只用这么一句有些生硬的话收尾.
冗莫再一次缓慢的,小心翼翼的移动自己的双手,翻到下方,让里德尔那瘦削的四指搭在自己柔软的手心上,对方的手不明显的颤了一下,试图从中抽离,于是冗莫抢先一步拉住了对方.
"别害怕.."
简单成调的词汇在曦光下仿佛有了形体.
"不要悲伤,不要痛苦,无论过去如何——你不会再是被抛下的那个."
声音可以被抓住,爱也可以被捕捉.
"....一般人是怎么做的?"
他们不约而同的注视着交握在一块的手.
冗莫轻语道:"我猜,是装作不知道."
悠扬的铃声准时响起,久久的回荡在夕阳下的校园里,冗莫迈着轻快的步伐,从校门走了出来,里德尔望向他的身后,有几张主观上的前天他见过的熟悉面容——当时他还折磨了他们一番.
冗莫离自己越来越近,却与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那明亮的少年好像精灵般跃到了自己面前停下,眉眼带笑:
——"是在等我吗?"
里德尔还是不习惯看到跟他顶着同一张脸的自己笑的这么..蠢,他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犹豫了一下,还是承认了.
"他是你的兄弟吗,冗莫?"
声音由远及近,一个瘦高的男孩边带着问题边向他们走来.
里德尔站在冗莫身侧,瞟了一眼那个男孩,就将脸别了过去,人类的好奇心会带来很多麻烦,他不想应付这个没有价值的人.
"哈哈,算是吧?"
冗莫拉住了里德尔在衣料下的手臂,续而紧握住裸露在外的手腕,"我们是家人."
这么回答了对方.
他仿佛在说一件很习以为常的事,他的表情是那么放松,甚至能瞧见幸福的痕迹,在周围听到这句话的其他人也很习以为常的接受了,没有再过问,不用特别需要去在意对方的来历或自己应有的礼仪.
——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
里德尔几乎是怔了一瞬,但这一瞬里,冗莫牵起了他的手,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夕阳闪着最后的余晖,周遭金灿灿的景色都模糊起来,被磨平了棱角,但这并不是因为不值得入眼,而是它们正在融合,重构成了简单的和弦,朴实的色彩,和谐,恰到好处,缩小拉远了看,又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要是将这幅画拍了下来,照片下方也只会标注一行小字:
I went home with my family after school.(放学,和家人一起回去了)
...什么能超越死亡?生命的真谛又是什么?
微风拂来,将桌上展开的蓝色书继续向前吹动,书页簌簌翻着,停在了某一页.
「"原以为洁白的`花瓣'也与他一样微醺,
不慎撒在了海面."
"原来是海鸥贴着海面飞行."
"真实和幻想都如此美好,
起舞着,起舞着..
在旋转的时光中定格."」
"在这座房子里,一直有一扇打不开的门,我从没见过它打开后的样子,不知道它会通往哪里."
走下狭窄的楼梯,来到落灰多年的地下室,又穿过长长的地道后,冗莫与里德尔站在了那扇门前.

【第五章-3】
门的外貌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简陋,里德尔缓缓将手贴到门上,微眯起眼,他感受不到这扇门有任何一点魔法痕迹.
连那把钥匙也是某一天忽然出现的,哐当一声细响,从书页夹缝中掉了出来.
里德尔将钥匙插入门锁,意外的转动了它,他试着拧了下门把手,老旧的门传来可以被打开的吱呀声,同时久违的熟悉的感觉伴随而来.
他没有立刻打开它,里德尔侧过脸看了看难得沉默的冗莫,少年的脸上似乎有些纠结与落寞,但冗莫很快留意到他的视线,眨了眨眼,与里德尔四眸相对,表情还是那么温和,刚刚少年的悲伤气息好像是他的错觉.
毕竟自从冗莫成为"冗莫"后,没再露出过悲伤的表情了.
"冗莫,我该离开了."
——但里德尔深信自己的直觉.尽管冗莫面上表现得风轻云淡,但内心一定,舍不得离别,谁也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再见.
他尝试着用转移注意力的方式和警告一样的叮嘱去安慰冗莫.
"我不在,你要按时起床与用餐,知道吗?"
"你煎的红茶还是能喝的,或许以后能成为一位优秀的茶艺师."
"还有,赶紧把校内图书馆的书看完,别整天想着和他们玩."
"..哈哈,好,我知道的."
冗莫笑了起来,他喜欢里德尔这种有些笨拙但对他来说很有用的安慰,他将蓝色封皮的书塞入里德尔怀中.
"我会成为优秀的人的."
"拭目以待."
收好那本书,里德尔转身打开那扇门,那一边泛着微光,蒙盖住了将要通往的地方,于是他毫不犹豫的走入光亮,一如最初那样,只留下了这句话.
煽情的告别一向不是他的风格.
一阵目眩后,他感到自己落到了坚硬的地面上,脚下正踩着的地板铺着一块不够厚的古铜色羊毛地毯.
身后的消失柜在他确实落地后便无影无踪,他回过头,又环视四周,这里充斥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件,有的高挂于墙上或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让人难以获取,有的又明显而杂乱无章的散落在地,不管怎么说,如果内心没有准确的信念,想在这里找到某个特定的东西可不容易.
没错,这里是有求必应屋,他成功回到了霍格沃茨.
里德尔从用空间魔法扩张了空间的储物袋里拿出了那本书.
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在书的蓝色封皮上,他看见了边角上用烫金字母印着的作者名字:
——忒罗德洛弗·冗莫.
亦或者一切都是幻想与奇遇?
里德尔将书翻到了最后一页,故事大概是有个不错的结尾?
「五年后,他们再会了.」
之后没有再记叙如何内容了,以神秘的留白换取读者无尽的遐想.
看到这里他合上了书重新收起,书中记载的故事已然结束,定格在两人再会这一瞬间,但现实中的生活仍在继续.
里德尔走向有求必应屋的出口,厄里斯魔镜出现在余光里的角落,似乎有些暗淡,他难得的勾起唇,不再像以前那样留意它,径直走过.
镜中的景象真真假假,但他内心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答案,无需在乎这种可笑又片面的幻影.
镜面只能映出自己的部分,眼睛才是心灵的窗户.
他的身影逐渐融入夜晚下的霍格沃茨,里德尔轻声呢喃着,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对什么人说.
「我在未来等你.」
- Fin -　

【番外-1】
-　如果你想与我说些什么,那么无论是灰暗的过去,挣扎的现在,还是未知的将来,我都愿意听.
时间悠悠荡荡,转眼间一年过去.奇遇若是刻苦铭心,就仿佛还在昨日,然而事实是,人早已经从异时空回来了.直到今天,年轮又走了完整的一圈.
这段时间对里德尔来说没什么特别的,他一如既往的忙碌,甚至要比以前更加注重外界的评价,因为他现在的目标是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教授.
他询问过教授们的意见,大多教授,包括斯拉格霍恩教授在内,当然很是支持他,还对以后的同事关系表达期待,但邓布利多教授竟然没有认为他不适合,只是提醒了他几句,态度缓和了很多——里德尔清楚他们不过是表面的师生,实际上邓布利多一直警惕着他,那强烈的眼神就像把他看作一个也会破坏和平的社会公敌——虽然他不得不承认邓布利多的预感没错,但现在他不那么想驱逐,毁灭那些可能会威胁到他的事物了.反正他始终走在最前面不是吗?
这也与一个人有关,尽管时隔一年,里德尔依旧记得那个名字:Trodedlov Roml (忒罗德洛弗·冗莫) .
他的确没有思念过那个人,或是遗憾什么.里德尔对自己说,光阴似箭,最后一个学年,他得为以后的职业生涯规划,而对方说不定早就有了新的归宿,所以分别就大方点,放手任其过去,如果往昔的美好时光反而成为现在和未来的枷锁,那就本末倒置了.
他也曾说过,会在未来等那个人,这句话除了他自己没人听到,只算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念想而已.
"..."
里德尔猛然合上手中的蓝封皮书,他自己都觉得此刻的他实在有些不坦诚,刚刚课程结束时,邓布利多教授打算领他去一趟校长室,有一个人等着见他,而他借着途中经过休息室的机会,暂时溜回了自己寝室.
然后好巧不巧的一眼看到这本被他放在床柜上的书.
里德尔预感一定会是那个人.怎么来到这里的姑且不论,他该用什么模样去见这位故人?他看了看镜子,自己现在正戴着象征级长的徽章,却还穿着陈旧的学院袍,他比以前高挑许多了,但还是有些瘦削.里德尔盯着镜中自己的样子,他觉得还不够完美,但也许..真诚才是最好的模样?
——该死的,他怎么会有这种格兰芬多式的想法!里德尔还是选择带上那本书,重新去往目的地,当他站到校长室的门外,他忍不住去反驳自己适才的想法,但现在也只能敲门等待了.
"请进."温厚的声音响起,里德尔推门而入,邓布利多已经坐在那张塞了很多小糖果的木桌后,享用着他完全不了解的稀奇食物,邓布利多教授还示意里德尔也来一颗柠檬雪宝糖.
"不用了教授,谢谢."
"很少见你这么严肃,放轻松点孩子,过来坐吧?"邓布利多教授对还站在门口位置的里德尔摆摆手,又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一套沙发,那里已经坐着一位客人.
里德尔不动声色的走了过来,坐到了客人的对面.
"这样看起来更像了,你认识他吗?"
"..算认识吧."
"那就好,相信由你来负责照看他最合适不过."邓布利多教授没在意里德尔的斟酌,不知是不是因为吃到了奇怪效果的糖,他此刻难得有些乐呵呵的.
"稍等一下教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
然而里德尔顿住了,被他提到的人,现在也是一副微醺表情,手里还攥着一小张彩色糖纸,反而显得里德尔他过度拘谨.
...怎么连冗莫也这样?
"算了,我们先走了."里德尔无奈的叹气,决定先把人安顿好,在他领着冗莫将要踏出校长室的那一刻,他听到邓布利多教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对他施了特殊的混淆咒,在其他人眼中,他会是一名毫不起眼的格兰芬多学生."
邓布利多是在为难他吧?这样他就不能直接带冗莫回休息室了,而且会被其他斯莱特林看到他跟一个"格兰芬多"走在一块.
他们没有对话,安静的一前一后走在走廊里,安静得里德尔不得不回头确认一眼对方是否有好好跟着他,却发现冗莫认真的注视着他,全然没有刚才的迷糊.
冗莫眼底的透澈看得里德尔一愣.
"你看上去很好,里德尔..我很高兴能再见到你.——那位教授就是邓布利多先生吗?他是个好人,是他发现了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我,告诉我很多有用的信息,并保证我很快就能见到你."
"..你们没有谈到特别点的事情?"
"没有哦,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品尝糖果和摆弄那些奇特的魔法物品,我还摸到了凤凰的羽翼.."冗莫凑近里德尔,故意戳了戳里德尔怀里的书上,那个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他的话里眼里全是笑意,"但你可以把特别的事分享给我吗?"
哪里是什么初生的稚鸟,明明已经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了.
但冗莫的话倒是提醒了里德尔,他没有变,冗莫也没有变,哪怕久别重逢,他们仍然能像以前那样相处.
"我也想看看你有没有听进去我的叮嘱呢?"
里德尔捏住冗莫的领子,对方身上一股淡淡的柠檬酸甜,于是他动了动手指摩擦了几下衣料,将甜腻的气味用默咒消去,只留下他自己的.

【番外-2】
里德尔带冗莫来到了天文塔,塔身的老久以及设施偏学术性,让这里的人流少之又少,是一个很好的独处空间,塔内楼层里有不亚于课堂的桌椅数量,只是摆放得更加随意,坐在那陈年的木椅上,身旁便是可以望见外边景色的长窗,古朴的木香似乎若有若无,让人心神安宁.
此刻他们再次面向而坐,却不是为了谈判和对弈,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后来他们开始以"家人"的关系相处,在一次次桌上交谈里逐渐缓和关系,冰释前嫌.
冗莫询问过里德尔的童年经历,是怎么接触到魔法的.
里德尔想起还待在孤儿院时候,那条陪了他许久的小蛇,他还从来没有向其他人介绍他的"朋友"..于是冗莫成了世界上第二个记得那条小蛇的人.
那时邓布利多还引燃了他房间里的储物柜,他用魔法震慑了他,尽管这不是邓布利多的本意,但他更加相信强大代表掌控更多,而魔法是一条无上捷径.
里德尔对冗莫说,邓布利多是他的敌人,但里德尔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至少就魔法造诣这一点来说.
"我很想见见这位邓布利多先生呢!"冗莫轻松地回答道,对方的话语给他的感受不是憎恨和烦躁,而是冷静和理智,这说明实际上更多是好影响.
"那你最好还是变聪明点,我可不想看到你云里雾里的就跟人走了."
他自然而然的说出了这句不太好听的话,就算当时还意识不到,但之后再去回顾这次交谈就会发现: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不用多想一步,不用隐藏情绪,甚至可以直言自己的真实想法.
但冗莫似乎天生就带有这种感染力.
"别小瞧我,我学习的速度并没有比你慢多少~"
——就像现在,冗莫先主动向他提起学校里的趣事:"还记得那几个来找我们补习的朋友吗?他们现在终于不是年级垫底了,因为..有比他们成绩更恐怖的同学转来了~!"
"信任","欢喜"这些无形又虚幻的存在,仿佛化为一个个美妙的音符啪嗒一声落到桌面,然后跃进他的心底,但里德尔也差不多习惯了这种双向的坦诚,习惯到产生了一种错觉.
"哦?你知道的,就算他们现在不是最差的差生了,我也不赞同你拿这个为玩乐开脱."
"我现在会一点魔法了,不过在你看来可能是最基础的.."
里德尔挑了挑眉,冗莫就在里德尔的注视下抬起了手,手指向上指着挂满了大小星体的屋顶,"照明",他说,短短几秒后,其中的一个透明星体从内部发出了光,折射到四周,让星体泛着紫色的微光.
"你..没有自己的魔杖吗?"
淡紫色光辉映进了里德尔漆黑如夜色的眸中,他似乎比一次就成功的冗莫还激动.
"没有的,我不知道去魔法世界的道路,因为...."
明明还是初学者就能做到无杖魔法,甚至使用的"挥动动作"和"咒语"也不是课本上记载的那些条文,他的手势和发出的声音好像只是起到明确和强化自己期望的作用.
"拿着."里德尔直接将自己的魔杖递给冗莫,"再来一次."
这一次发动的时间更短,光芒也更加强烈,星体就像一小颗月球,杖尖凝聚着耀眼的白光.
"是你的想法过于强烈,还是你难以控制自己的魔力?"
"嗯..我想两者都有?"冗莫无奈的眨了眨眼,随着他放下魔杖,星体的光辉却没有立刻消失,也是延时了几秒.
"如果你待得久,我能教好你."
"哈哈,是想提前体验当魔法教授的感觉吗?但可惜,我只能待几天,以后也是,我打算念完大学."
里德尔敏锐的捕捉到冗莫话里的关键词,"以后?每年的这几天都能来到这里,为什么..?"
"秘密~"
窗外天色渐暗,万物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紫色面纱.
冗莫临时被安排住进格兰芬多的一间空闲寝室.有着四张单人床的寝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在时,总显得冷清,但冗莫不在意,窗边会有夜莺驻足,他坐在放着坩埚的桌前,听着魔药锅咕噜咕噜的向外沸腾,很是期待接下来与里德尔共同去上课.
于是这几天,霍格沃茨的学生们就惊奇的发现,几乎所有课程,无论这段时间有没有排课给格兰芬多,总能在教室中央发现一名其貌不扬的格兰芬多学生,人们纷纷猜测这名之前貌似从未见过的"不速之客",是不是成绩优异到从校长那拿到时间转换器,并且利用它来同时修多种课程?
要知道,目前能获得选修资格并完美合理的安排时间去修习所有高级课程的只有一个人:汤姆·里德尔.
这世上难道还存在第二个如此天赋异禀的人?
而更令他们惊讶的是,尽管不显眼,还是能发现这名学生总出没在里德尔学长身边,而学长破天荒地的没有驱赶他.
天文塔内,斯莱特林站到了格兰芬多旁边,指导对方如何使用望远镜观测星空,而在其他地方,他们甚至坐到一块共用一个课本.
"今天我们要来复习六年级时学过的活地狱汤剂,相信各位都没有忘记它的效用?"
"能让人昏睡过去,教授."

【番外-3】
"没错,它是一种极强效的安眠药,小小一瓶却能让人陷入死亡般的睡眠,呈现假死状态,多么神奇!"斯拉格霍恩教授向那名回答正确的学生投以赞赏的目光,随即又话锋一转,语重心长的继续道,"但也要当心,它不仅工序复杂,使用不当也会带来危险,睡意可能会无限期的持续..为了更精确的控制药剂的持续时间,我们现在就开始复习如何熬制吧."
他的话语终了,地牢内的学生纷纷低头开始熬煮.
而冗莫表现得很兴奋,这些还在跳动的魔药材料他完全没有见过,就算是上麻瓜世界的化学与药剂课时也没有现在让他跃跃欲试,里德尔一手敲着书上的单词一手将对应的材料指给他看，全部介绍完毕后,他们便开始熬魔药.
只要分毫不差的将课本上描述的步骤一一照做,就能熬制得法了不是吗?里德尔不明白这有什么困难的,为什么有人甚至会搞混呢?
况且他记得所有药剂的熬制工序,而不需要借助课本了,于是那本几乎崭新的《高级魔药制作》就落到了冗莫手中.
里德尔往坩埚中加好所有材料,他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搅拌,在他调配下药水正逐渐变得透粉,他暗自得意的看向旁边的冗莫,对方正捧着书还在研究上面的文字描述,似乎在犹豫什么,然后他终于看到冗莫拿起了桌上的银匕首开始处理瞌睡豆,只不过不是以切割的方式,而是用刀侧压扁.
察觉到熟悉的视线,冗莫回过头就看到里德尔脸上些微不解的神色,他紧张的问道,"我不会加错材料了?"
"没有."里德尔别过脸,"只是你没有按书上写的方法处理瞌睡豆让我有些许..意外?"
"唔,最终目的是得到汁液的话,压扁它能析出更多吧?至少切水果时候是这样的.."冗莫陷入了某种不太好的回忆中,但他很快脱离了走神,重新回到熬煮魔药的过程中.
在他们交谈之际,斯拉格霍恩教授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他低头仔细嗅闻了一番冗莫的坩埚,很快就扬起头,一脸神采奕奕:"太完美了!这简直是杰作!天哪,你是如何想到的?"
"噢,呃,这不是我的主意,这是里——"里德尔同学教我的,但冗莫还未将下半句话脱口,就被里德尔打断了.
"他是从亲自动手烹饪中得到的灵感,教授,他如此告诉我."
平稳而冷静的声音替他述说着事实,冗莫看到里德尔面上虽平淡,眼中却多了几分厉色,光线打到里德尔瘦削的脸上,也起不到柔和轮廓的作用.
他好像是惹里德尔生气了.
——他的猜测没错,斯拉格霍恩教授跟他又聊了几句就离开了,里德尔没有再插入他们的对话,而接下来的半小时里,也没有再将目光分给他,但在其他人眼中,他们这样反倒是恢复正常了,毕竟那高傲之人的目光本就不为多少人停留.
里德尔周围有一种特殊的气场,能将所有人隔绝在外,让人望而生畏,只是冗莫平时几乎感受不到对方有意的划分界限,但也不是不存在.
冗莫看着摊开的课本,思考要不要借着还书的机会跟里德尔搭话,但就在他仍犹豫不决的时候,斯拉格霍恩教授宣布课程结束了,学生们二三成群结伴离开.
可是下午没有课了,里德尔接下来会去图书馆吧?他要不要跟过去?但这次他不知怎的没能鼓起勇气询问,明明当初说服里德尔去尝试感受"爱"时,他那么笃信自己能做到.
"冗莫."
"嗯?"听到有人呼唤他,冗莫下意识抬起头看去,里德尔居然还没离开,正站在一旁,与他视线错开,脸上是些许不悦的表情:
"..你思考的声音吵到我了."
"...?"冗莫有些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噢..对不起?我不知道思考会被听到声音.."
"我说过别向我道歉.以及,我的意思是——你太过纠结了."里德尔叹了口气,伸手拉住冗莫手里的书,他的语气有些冷硬,"别松开,走了."
里德尔隔着一本书牵他离开,冗莫反复确认了几遍,才意识到对方在别扭的表示友好.
——
明黄色的烛火在二人中间微弱的摇曳,冗莫紧张的交叉十指,等待着里德尔接下来的"审问".
"你现在就像最初我们交谈时那样局促呢?和记忆里如出一撇,真是一点没变,我该夸奖你吗?"
"这是我的错..!我只是,不想抢了你应得的荣誉."
"我应得的?你这是要硬推给我?还是你认为我妒忌你了?"
里德尔似乎被冗莫的话气笑了,连带着音量都提高了几分.
"没有,我——"
"平等.你说的,「我们是平等的」,怎么自己反倒忘了?"
冗莫的眼睛亮了起来,双手交握在一起:"诶?你真的不介意?"
他又听到里德尔叹气了.
"只对你不介意."里德尔说完,迅速咳嗽了一声,继续道,"那么你呢?是担心因为这种事闹不愉快,还是谦逊到,不敢接受自己的成就?"
"..."里德尔还是那么一针见血,冗莫缄默着,他没办法像里德尔那样认为自己足够优秀,甚至他认为他自己是世上最不完美的那个人.哪怕他下定决心活出自我,缺点和不足也只会越来越多的暴露出来,盖过光辉.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用我的魔杖施法吗?——那份光芒是你本就能做到的,魔杖只是引导你体内的魔力."
荧光闪烁 (Lumos) ——里德尔打了个响指,从他指尖窜出一个白色光球.

【番外-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