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发件人显示是程钦萦,孙珩打开一看,标题是粗体黑色大号的"HELP":
"555~~~怎么办~~~,我现在和他两个人呆在昆剧社这里,我快紧张得死掉了啦~"
孙珩忙抓起手机就往外冲,边疾步走边回复短信说马上过去,一按下发送键就改成跑的,赶到那七弯八拐旮旯里的昆剧社门口时,已经急喘得呼吸不能了。
冬季的天黑得早。走廊和屋内都开了灯,门敞开着,孙珩看见程钦萦和单宇两个人坐在一张桌前,单宇正举着支胶水往面前的纸上抹,程钦萦正埋头剪东西。看来没什么大的状况发生,孙珩松了口气,昆剧社的社长和程钦萦很熟识,这状况肯定是叫她帮忙什么事情吧。
程钦萦见孙珩如见救星,忙丢下手里活计,推给孙珩说:"因为昆剧社下星期要首演,社长叫我来帮忙剪画报做宣传海报,
孙珩特地看了看单宇,对方只低头摆弄着面前剪好了的画纸,专心致志。
等了半天都不见程钦萦回来,孙珩心想不妙,这丫头该不会扔下他自己溜了吧。最后一点希望在五分钟后收到了程钦萦的Sorry;pma&Goodbye短信时彻底宣告破灭,孙珩在心里第一百五十二次发誓再也不掺和这件事了。
真不知道为什么昆剧社的桌子这么矮,腿都伸不直,孙珩的膝盖不时撞到对方,道了好几次歉,窘迫得都有点脸颊发热了,可是要保持不动又太难受了。
孙珩觉得自己跟程钦萦单独相处的时候都没现在这么紧张。
"你名字不错。"单宇于安静中突然开口说。孙珩吓一跳,手上的剪刀一抖,差点把那画报上人物的脖子豁开个口子,"啊?什么?"
单宇懒洋洋的撑着头,仿似自言自语般,轻声说:"珩,是佩玉上面的横玉。"
孙珩有些发愣。单宇继续垂着眼睑,慢慢的拈过旁边剪好的画报粘在海报上,又补充了一句:"这种玉现在很珍稀了。"
他到底是想说什么啊?突然赞美我名字?什么意思啊?我也要回赞他么?孙珩越发愣得厉害,偏头看了半晌单宇,发现对方依然姿势不变的撑着头。靠,跟人说话都不看人,基本礼貌都不懂!孙珩撇撇嘴,也摆出懒得搭理他的样子,继续剪手里的画报--咝!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麻烦!
这边的单宇忽然起了身,把灯关掉了。孙珩蓦然掉入黑暗,忙喊道"喂!"。听得暗处里单宇轻轻嘘了一声,接着窗户被推了开--"你看。"单宇低低的笑。
窗外明月皎皎,洁白的光华包裹着静默的树枝,表面好似覆盖了薄薄的积雪,又好似满枝的梨花骨朵;清辉如水流泻,投在皮肤上似乎都有微寒的温度。单宇侧过脸看向窗外,月光攀过他的右肩,缓缓垂下,铺展在地面上。窗的剪影,人的剪影,重叠着投在桌上。
新月清晕,花树堆雪。涧边有鹿,垂颈啜饮。
孙珩想起他第一次当众朗诵的那段引自圣经的话语:"神啊,我心切慕你,如鹿切慕溪水。"谁是神,谁是我,谁是鹿,谁是溪水。一切都散在月光里,融在溪水间。孙珩依稀觉得好像曾经做过一个类似的梦境,天地澄明,隐秘的花香散在风中,波光粼粼的溪边,静默俯首的一只美丽的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