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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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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23-03-13 10:06回复
    【如我所愿得,樱桃斜街的恭王府又迎来了它的女主人。即便是在夤夜中,灯笼上的囍字也清晰可见。前厅宾客的嘈杂声尚在耳畔回旋,因饮过酒,脚下步子有些虚浮。在走至某一处时,忽然顿住,竟不敢偏首去望。停顿半晌后,再毫不犹豫地启步向今夜的终点行去,宋玉东墙变成沉默的巨兽目送着我离开。】
    【待推开门后,裴了翁正坐在新房的床榻边等我。这是我苦心谋划的所得,她身上鲜亮的喜服在反复提醒我的胜利。今夜是我与了翁成婚的日子,洞房花烛夜,正是良宵。走近了翁的身畔,贴心地替她将身上繁重的妆饰卸去,在了翁面前,我一直很擅长营造温情款款的克疆。这该是一个愉悦温存的夜晚。】
    【直至还园的婢女前来通禀,同我说「福晋想见您」。恭王府的喜事不曾瞒着还园,甚至刻意让布满囍字的灯笼一同装扮进还园。今夜吹吹打打的声音更要越过还园的高墙,就是要让她亲耳听见。我要让她知道,一切她所想要的东西都已经给了别人。谁教她蒙骗我,践踏我,属于克疆的报复不会停止。】
    【向无辜的婢女冷笑,理所应当地让还园的人滚//蛋,重重地将门关上,却没有立刻转身。许多许多的事情在识海中游荡,禅院外的初遇,香山下的等待,我曾虔诚捧出的真心。以及最后山崩地裂时的恶言对峙。我曾经有多爱她,如今就有多恨她。】
    【再回到裴了翁身边时,却没了之前缱绻的念想,疲惫感如海潮般涌来将我整个人淹没,甚至失去了伪装的力气。静默片刻后,没有看了翁,漠然地说道】
    方才在宴上饮酒有些过头了,今夜早些休息吧。
    【毫无疑问,我的自私在这一刻暴露无遗。这是我与了翁的新婚之夜,没有任何一位新郎会对他的妻子如此冷漠。在合上双眼之前,脑海中掠过一个念头:裴了翁一定很后悔。——这该是一个愉悦温存的夜晚。】


    2楼2023-03-21 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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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6 16:0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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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生于杭州府,父亲是杭州人,母亲则是帝京的在旗闺彦,不折不扣的北血,南北的水土调和着我的血肉,奠出了一个温吞耐性的女郎。六岁那年,椿萱带我踏上泉州的洛阳桥,那日薄阴,兰雨初歇,母亲讲述着泉州太守蔡襄的生平,告诉我将来无论走到何处,都要用步履亲自丈量每一径路。我已在燕地生活了十年,却从未丈量过这段生活。出阁此日,我第一次摄住心神,看着盖头下那层薄红、狭窄的光隙,数着悄然探出裙襟的描鸾绣鞋,自彤庭初步算起,抵达午门前时,已数至一千零五十步。扶住藕肘的合珠絮声问我,想要再看一眼么?沈静的新妇摇首垂颈,将自己匿进了那顶绣轿。】
      【克兴额还是遂愿,他是既抛不掉身份亦无缺权柄的君嗣,无需在他的父亲面前觳觫坐地大哭,也能求得天谕恩典,我已认命,并在日复一日的睡眠和清醒之间纠正了心态,来日是接替训英,照顾她未能再照顾的人——裴了翁一壁期许莫名,一壁又得失难喻,怅然以疑。世人所能接受的伟大和美的容量是有限的,而我已在这场续弦之礼中不胜重负,几欲阖眸屏世,不闻他语。】
      【克疆的眉眼浸着慵倦和温柔,他挑开了盖头,卸下我的钗环,我终于得见这个醺暖的内室,湖绉帐子外挂着茜素红的喜帛,锦被卷得整整齐齐,玻璃窗下一张小梳头桌,也置着高烛,十分得亮,这是多年以前,我曾见过的一间厢房,离训英的暖阁不远。一位稚婢不合时宜地敲响了门,我听不清她颤巍的诉语,只听见克疆毫无怜惜的一声,滚。】
      “……”
      “要我泡一盏解酒茶么?”
      【通身轻松,甚至在听到“早些休息”四字时如释重负,他未回答,我也不曾动,开始看着锦被发呆,猜想刚才来的稚婢身份,或许是宋姑娘,不,定懿福晋身边的人。我所知,训英在时,克疆对宋氏是极好的。】


      IP属地:上海6楼2023-03-22 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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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身躯留在新婚的床榻上,一缕神魂却晃晃悠悠地飘荡回了寂静的还园。一灯如豆,照亮了妆奁前的铜镜,映照出守净苍白的面庞。就这样静悄悄地注视着她,直到她向我偏首。朱唇轻启,她好像在对我说什么,听得并不分明。我推门,却如何也推不开这道窄窄的木门。隔着这样一道门,我与守净四目相对。这是缓慢且绵长的一瞬间。倏尔间,灯灭了,守净消失在了我的眼前,无影无踪。】
        守净!
        【惊惧地睁开眼睛,新房的卺幔映入眼帘,原来是一场梦,只余下额首的冷汗在提醒我方才梦境中的一切。偏头看向身边的裴了翁,她似乎仍在梦中,呼吸安稳。如她这个人一般,睡姿也是极其规矩的。没来由地伸手越过她的身子,替她掖了掖原本平整的被角。随后重新闭上眼睛,舒了一口气。】
        【我在试着做一位合格的丈夫,不是吗?所以刚刚因梦而产生的呼喊并不算什么。至于守净,明日得闲再让她过来罢,了翁也应该在场,守净总要认识新主母的。】
        【再次睁开眼时,是被屋外突来的吵闹声叫醒的。恭王府鲜少有这样混乱无章的时候,从他们的声音中辨别出「真相」,又是还园的杰作。眉头皱成一团,颞颥突突地跳动着,怒意在膺间翻江倒海地升腾。了翁虽是恭王府的女主人,但到底初来乍到。守净这场下马威未免太过了——】
        狗奴才,在瞎嚷嚷什么!
        【一打开房门,对上的是一张张慌张无措的脸庞,还园的人全部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纷纷股战而栗。异样爬上心头,死死地盯着昨夜通禀的婢女,她张着嘴,说着破碎不堪的字句,拼凑出不祥的一句话:福晋出事了。只停顿了一瞬,还未回过神时步履已然迈出,向着还园的方向亟亟地奔去。】
        【还园中那座熟悉的屋子门口围了许多人,个个面色青白,伏跪在地上,如司马道上的翁仲。背脊忽然爬上凉意,齿关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一阵寒风吹过,好冷。脚步停在了屋外,竟不敢进去。】
        了翁,【我知道她就在身后。努力稳住战栗的声线,佯做平静地说道。】你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7楼2023-03-23 2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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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盈耳的松涛声里安静地阖上眼眸,心已浮荡而起,俯瞰着灯火睡去的恭王府,它俘虏了几片虫吟,除此而外再无他音,囊括克疆,是异样的缄默,暖阁阒阒寂寂,月已淌到我的枕上。】
          【过去值夜的习惯,眼也盖得极浅,但凡有响动,无论是圣人想饮酽茶,抑或批折更墨,皆能立时醒来。于是,毫无意外地捕捉到了那一声悚然急切的“守净”,我妥帖地敛着颊肉、不睁眼,呼吸平稳安逸,仿佛容河静海,不为这颗小小砂砾而泛涟漪。本来想,大概要鉴尝着这一声饱噙患得患失之味的“守净”,和克疆掖被时臂上传来的温热,无眠至破晓,焉知鸡鸣未闻时,门扉仓惶地响起。】
          【还园出事了——仅仅五字。】
          【克疆走得很急,甚至未曾披上外衣,只将整个人都暴露在潮湿、寒冽的初晨早风里。模糊地觉察:有什么事发生了,就在克疆夤夜里那声谶语似的呼唤后。他分明那样急切,在抵达乱作一团的还园时,又忽然踯躅了,而披衣跟随的自己不作他想,沉静地踏进定懿的卧房,侧首嘱咐。】“你们照看好王爷。”
          【——腥糜滞重的气味骤然袭来。宋诫莲枯萎在艳丽而糜烂的血花里,瘦兰似的背脊上铺满黑发,长长的伤口仿佛蝮蛇游停在苍白的手臂上,她割得那样用力,以至于皮肉都微微翻卷,铜盆里的温水早已融成血潭,泼洒出不详的赤黑,身在内闱,我曾听年迈的老妪说起妃媵自戕的惨状,割腕无疑是其中最体面的之一,除了可怕的苍白,这样的自戕并不会影响生前的面容,也不会像缢死时眼珠暴凸,舌根肿胀,那些可怜的女人期望能将最惨然动人的一面留给君王。我看着气息全无的宋诫莲,猜想她真的很爱克疆,直到最绝望的时候,也希望把自己最美好的皮囊永远留在他的记忆里。沉默地立了许久,将身上所披的小裳搭在她的肩背,而后问。】
          “福晋为何自戕?”
          【没人敢回答我的问题,我当然可以直接去问克疆,但我没有这个打算。原来,在见过叩德训英的缟白和宋诫莲的猩红后,我已经在下意识地趋避直面爱新觉罗克疆可能会带来的伤害。】
          【出门时,早风刺穿了单薄的衣衫,微微打了一个寒噤。正是这一刹那,我忽然反应过来,宋诫莲绝不是爱他,她恨透了克疆,恨入骨髓,才要把周身的血都放干,徒留一个他所迷恋的空空皮囊。这是一个刑罚,必须加诸给这座王府的主人,让他愤怒,又无可奈何。】
          【“原来你这样恨他。”看着失了神的男人,稍作斟酌,未经描画的眉悒郁地紧蹙,宋氏的死亡无疑给了翁心头蒙上了一层阴翳,她也曾是那般鲜活的兰彦仕女。】
          “她自尽了。”
          “克兴额,你去看她最后一眼吧。”
          【我也不知为何,要帮这个女人完成她的“行刑”,或许是我想看到克疆在踏入卧房那一刻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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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11楼2023-03-25 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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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等到裴了翁迈出房门,她与我四目相对,我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哀求。轰——随着她的话,我的耳边开始有不真切的轰鸣声,周围人的哀号都沦为模糊的背景,在一步一步地走远。盯着裴了翁的唇,她方才说的是什么,我听清了吗。神识却如此诚实,让我呆呆地重复了一遍那四个字:她自尽了。这个她是谁,自尽是什么意思。脑海中一片空白,费解得,鲁钝得在原地等待她的解释。可她为什么不说话了。寒风又席卷回了原地,身子忽然打了个冷战,仿佛明白了什么,在一瞬后仓皇地冲进屋内。目光所触及到的景象使得脚下一软,不知被谁抽去了周身全部的力气,秦九眼疾手快地将我扶住。】
            【我所熟悉的人静静地伏在那里,如伏首于我膝头的每一个夜晚,墨发如旧。但手臂上狰狞的伤口在无情地宣告我,没有如旧了,从今日起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夜晚了。守净用这样惨烈的方式终结了她的生命,原来昨晚便是最后的机会,可是我不知道。而我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滚。】
            “你愿不愿意嫁给我,我给你一个家,一个真正的、属于我跟你的家。”
            “守净,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永远都是。”
            ......
            “守净...我待你这样好....这样好.....”
            【她死在还园,死在她永远的家里。她在报复我,她是故意的,她怎么敢如此,她怎么敢!巨兽在脑海内翻滚,咬碎了所有清明的思绪,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翻江倒海的痛。齿关与身躯一同发抖,不得已紧紧地攀住桌案,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神魂已被铺天盖地的冰雪冻结,被那盆暗红色的血水冻住,痛苦与愤怒一起封印在身体里。直到屋外的哭声将我惊醒。】
            【涣散的目光扫过跪立的众人,倏尔间大步走向人群,径直将其中一人硬生生地拖拽了出来。我认得她,守净最贴身的婢女。用力地掐住她的脖子(畴昔我也这样扼过守净),四下发出短促的尖叫声,她在我手下拼命地挣扎,像脆弱的鸟,可仍不管,神色怨毒,只恶狠狠地逼问她】
            你在做什么,你昨晚在做什么!
            【手下的力道越来越重,只有一个疯魔的想法:要将她活生生地掐死,去给守净陪葬!她本该早早发现,这一切本该能挽回,都是她的错。她叫舟绿是吗,那便让她成为忘川河上漂行的小舟,去地狱冥府一同陪伴她的主人。】


            12楼2023-03-26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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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座王府究竟发生过什么?自己仿佛踏入了一个漆黑的、巨大的谜团,这里充斥着封闭隐晦的死亡和爱憎,还园散发出来的浓烈血腥气是一把阴森的钥匙,由死去的宋守净交递至我的手上,她选择在前一晚自尽,很显然是在告知我,裴了翁也是这场死亡的帮凶,可恨的刽子手。】
              【金乌已然挣脱云练,将阳晖奋然一掷,烧穿了恭王府内虚假的平静,也烧穿了克兴额的理智。春日是一场洪水,淹没了还园中的每一个人,我们都感到窒息,茫然,唯独克疆参透了原委,所以他惶然地奔进内室,将那扇脆弱的槅门摔得痛苦嘶叫一声。自己便在园中立着,单薄的绸衫与风纠缠,被指派来服侍的奚女微不可闻地唤了一声“福晋”,未及启声,忽然见克疆大步走向自己身后,惊怒与痛楚割开了温和的面旁,瞳中的疯狂撕扯着原本的黑白,淌出可怕的血色来。】
              “克兴额……”
              【艰难地呼唤他,可克疆恍如未闻,从奚人里拖出一个泪斑潸然、惊恐的侍女,死死扼住她的颈,声色如同裂帛,嘶哑到像要磨出血珠,一字一字,他质问着她应尽的职责,短短两句话,就已经将侍女扼得声息将无,惨败的手指挣扎地插进泥土里,无力再拔出。】
              “够了!你在做什么?!”【所有人都跪着,颤抖地叩首,无人敢去阻拦修罗一般的主君,立刻奔过去,试着扯开他青筋毕现的右手,他的虎口上有一个十分明显的旧瘢,半圆的一圈,似极了牙痕,怔了怔,不知缘何会有这样的旧伤。他腕上简直酝酿着要将人撕碎的力量,索性绕过臂膀,凭起身之力将人拉开,甫一离颈,便听见侍女剧烈的咳嗽吸气,胸腔都随之震颤。】“冷静一点,克兴额——”
              【眉上氲结着深浓的悲哀,看着他迹类疯魔的模样,五味杂陈,低声道。】
              “先将定懿福晋好好安葬罢。”


              IP属地:上海13楼2023-03-27 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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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盯着眼前不住挣扎的侍女,眼中尽是癫狂,她的气息渐渐地弱了下来。痛苦是在胸腔内哀嚎的巨兽,伸出尖锐的爪牙在心房的壁岩上挖出蜿蜒的伤口。我已身在幽冥司,身边燃烧的是地狱业火,它们要将我的身躯焚烧成一片片碎片,血与肉分离,我将与这叶小舟一同坠入地狱冥河中,永不超生。在神魂分离之际,一道清亮的女声如九天的神祇遽然而至,拼命将我拽回了人间。】
                【往后踉跄了两步,还未从方才的疯魔中清醒过来,怔怔地看着裴了翁。她的蛾眉间蕴结着沉重的哀怜。又是这样,为何她每次看向我时都会是这样的神色,或者该问的是,为何每一次这样的时候身边的人总是她。现在她应当明白了罢,克疆的生命中总充斥着这样的悲哀。我本就活在不见日光的海底,环绕在身边的海水充满了血腥味,永恒地充盈着这片海域,曾有过的一瞬光亮不过是机缘巧合的侥幸,而现在我应该顺应天命地沉入海底。若你仔细端详,就会发现在海底沉睡着的是一座座墓碑。】
                【我明明都清楚,却还是自私地将本该置身事外的裴了翁蒙骗进了这片承载累累白骨的海域。她对发生过的,以及即将到来的一无所知。好好安葬?跟着她一起重复了一遍。】
                好好安葬?
                【这四个字骤然钻入窗笼中,赫然掀开了血淋淋的伤疤,像是一道符咒,将原本木然的五官牵动,面上终于露出一个无比讥诮的弧度】哈,她也配?
                【与守净过往曾发生过的一切都在眼前上演,她对我说过的话,她辜负过的真心,她说过的谎,还有她今日狰狞的伤口。这是她对我的报复,她竟然敢这样报复我——唇边缓慢地泛起冰凉的笑意,蓦得将了翁的手狠狠甩开,戾气在眼底结成,再漫到容色上,无比狠厉地语道】
                她既然想死,那我就让她死得彻底一点。给她一领草席,丢到乱葬岗去便是了。
                【还想要什么安葬,她害得我这样苦,连一点点的机会都不给我,就连死都要折磨我。好啊,那我就让她「风光大葬」,最好尸身都留给野狗啃食,让她尝尝这样切肤的痛。语气逐渐急促,随着胸膛一同起伏,恨意顺着背脊节节攀登,地狱中的业火重新在身躯中焚烧,怨毒地嘶叫着】
                什么香火,什么灵牌,想都不要想!她最好做个无人祭祀的孤魂野鬼。这还不够,我还要请道士做法,要让她永世不得超生,生生世世都不得安宁!
                【想到这里,几欲抚掌而笑,真是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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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楼2023-03-28 2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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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6 15:5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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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他,其实就连训英,没有用上足够的时光去探析觉罗克疆其人。】
                  【他是一泓藏在水里的水,我们皆以为那惊鸿一瞥已然丈量了他那清澈的深浅,实则不过虚浮的蜃影。现在,我终于开始潜进名为克兴额的幽晦潭渊,看着这些浮沉的秘密遽然涌现。】
                  “……你在说什么?她是你的侧室,纵然自戕,你也不当如此折辱她。”【几乎要为他的话震愕,我曾见过许多情绪下的克兴额,但绝无此时,冷漠、讥诮、激荡着令人生畏的恶意,他仿佛爱极那个死去的瘦影,又无比憎恨她,恨到口不择言,用齿锯舌砥来切磨她的前生、割裂她的后事。在我的人生里,从未有过这样浓烈而极端的感情,面上血色褪尽,未及黛描的眉深深拧起,纵使被毫不怜惜地对待,仍稳住身形,心持己见,声籁虽不响,但一字一句,笃然清晰。】“死者为大,不可轻慢!”
                  【还园的奴仆跪伏在地,无一人敢抬头来窥探,这一日他们见到了定懿福晋的骤然离世,亦见到了堪堪过门的续弦夫人半点不犹疑地顶撞主君,甚至僵持苑中,将孤标的脊背固执地挺着。】
                  “我的确不知她自尽的缘由,可是克兴额,你真的想看到她身后不得安宁吗?”
                  【我对他们的过往一无所知,却想要维护这个女人死后的尊严,即使是自己,也难以言明理由。】


                  IP属地:上海17楼2023-03-31 0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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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火熏烤着头脑,我尽兴地发泄着对守净的怨憎,愤恨覆盖上她瘦弱的身躯。原本这会是盖棺定论的结果,恭王府中谁人敢置喙我的决定。但反驳的话语就在咫尺。是我疏漏了,此刻站在身边的是一身持正的裴了翁。裴女官是御前侍奉的好手,阖宫皆知她的不偏不倚,朗月清风。到底是哪里来的怜惜,从何处升腾起的善心。她分明从未见过守净,却敢在今日质疑我有关守净的决定。原来,她想来我恭王府中做菩萨,这可真是荒谬。】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清晨,在经历了这样的癫狂后,我终于将目光落到裴了翁的身上。所有人都匍匐在地上,唯有她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固执地挺直了背脊,与我坚定地四目相对。畴昔我只把她当做是一株纤细的兰花,因柔弱而须有人照拂,更能由我掌控。现下骤然发觉,或许是我想偏差了。裴了翁不是容易早凋的兰苕,她该是刚柔并济的碧虚郎。你瞧她现在站着的模样,是否像极了一株秀竹?】
                    【可惜啊可惜,她碰上的是我。克疆早已深陷于阿鼻地狱,周遭环伺红莲业火。他没有理智,也不会清醒。当有人试图阻挠时,会将业火引上其身。扬声呵住,讥嘲她的不谙世事】
                    裴了翁,收收你的善心罢,假若你还顾念训英的话......
                    【话语一滞,匪是因为我良心发现,不愿将残忍的真相剥开给她看,而是被更深的恶意所牵引,誓将之前所被拦下的怨气宣泄在无辜的裴了翁身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轻声一笑,无比快活地说道】
                    噢我怎么忘了,你的确该谢谢她。若不是她,你今日怎么会站在这里。
                    【这是怎样恶毒的话,是怎样血迹斑斑的诅咒,裴了翁不会明白。正如她也不会知道,她踏入的恭王府早就不是圣观六年京中艳羡的朱门。这只是一座巨大的墓地,最终我们都会埋葬在此处。】
                    既然王妃想做好人,那本王就给你这个机会,但愿你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深深地凝望了她一眼,随后冷笑两声,拂袖而去。从此以后,还园将与宋玉东墙一起变成恭王府的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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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楼2023-04-01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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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并不畏惧他的疯狂或憎怒,又像那个奇异的除夕,我试图在克兴额的眉壑眼渊里追迹寻踪。一场早至的春风是无餮的窗,把恭王府隐晦的秘密穿透、放大於克兴额鲜露的神色中,我与他都浸冻在深刻又委婉的峭寒里,任凭性情被点燃、熊熊地焚尽。】
                      “此事与训英何干?”
                      【颦蹙着罥烟,疑云愈发浓了,我能感受到克兴额仿佛要将峭寒也击碎的讥诮,生应当是无限烦扰,可死永远该是恬静的,血从宋诫莲的指隙潺潺流去的那一瞬,不必再有任何徒劳的愤怒加诸于她。克疆显然是可怕的知情者,他因而得意地嘲讽着我的“一无所知”。】
                      “克兴额,你最清楚的,我为何会站在这里。”【遽然起身,饶是最沈静的裴了翁,也被这样不知缘由的讥讽勾起一丝怒气。这样的愠意,既是源于他因宋氏自尽而无差别的迁怒,亦有他对于训英,对于定懿,对于我,全然不自知的轻慢和戏弄。潮气蒸浮,逐渐淹没了我们最后的耐心,两个被困在「得到与失去」里的人,终是他先显出了惫态,选择抽身。】
                      【月洞门正似日蚀,一寸、一寸蚕食掉他漠然离去的影子,伫立良久,方才掷声道。】
                      “她若有家人,即刻去信给他们。先将福晋敛在后园佛堂,寻好的棺木,一切治丧之事禀我,不必再扰王爷。”
                      【谁曾想到,我在恭王府掌馈的第一件事,便是定懿福晋的丧仪。】
                      【东阳终于娩升,流出血一般的霞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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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21楼2023-04-03 0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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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兴额,你最清楚的,我为何会站在这里。”【遽然起身,饶是最沈静的裴了翁,也被这样不知缘由的讥讽勾起一丝怒气。这样的愠意,既是源于他因宋氏自尽而无差别的迁怒,亦有他对于训英,对于定懿,对于我,全然不自知的轻慢和戏弄。潮气蒸浮,逐渐淹没了我们最后的耐心,两个被困在「得到与失去」里的人,终是他先显出了惫态,选择抽身。】
                        【月洞门正似日蚀,一寸、一寸蚕食掉他漠然离去的影子,伫立良久,方才掷声道。】
                        “她若有家人,即刻去信给他们。先将福晋敛在后园佛堂,寻好的棺木,一切治丧之事禀我,不必再扰王爷。”
                        【谁曾想到,我在恭王府掌馈的第一件事,便是定懿福晋的丧仪。】
                        【东阳终于娩升,流出血一般的霞云。】


                        IP属地:上海25楼2023-04-03 0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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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颦蹙着罥烟,疑||云愈发浓了,我能感受到克兴额仿佛要将峭寒也击碎的讥诮。生应当是无限烦扰,可死永远该是恬静的,血从宋诫莲的指隙潺潺流去的那一瞬,不必再有任何徒劳的愤怒加诸于她。克疆显然是可怕的知情者,他因而得意地嘲讽着我的“一无所知”。】


                          IP属地:上海28楼2023-04-03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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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于克兴额鲜露的情绪失控,自己仍然压抑着更罕见的恼怒。他不经意地透露出过去发生的秘密,在我试图从他深拧的眉壑、骤红的眼里追寻蛛丝马迹时,当听到关乎叩德卫织,我已无法置身事外。一场早至的风是无餮的窗,把恭王府隐晦的秘密穿透、放大,我与他都浸冻在初晨十分,委婉深刻的春寒里,任凭彼此衅然地挑起情绪,又威慑似的燃烧起来。】
                            “此事与训英何干?”


                            IP属地:上海30楼2023-04-03 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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