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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银之镇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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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之镇魂歌》by 吉原理惠子 

远自太古而起,一切的故事,就是缘於人与人的相遇。  
  “善”与“恶”,“欢乐”与“绝望”,“爱”与“恨”,一切一切都是从这裏发芽生根,开花结果。  
  只要人类还存在一天,彼此的心灵裏就不会缺乏灵魂的存在。不管在哪一个时代,人类各自的生存方式都会或好或坏地在历史上留下痕迹。  
  就如同一首不知源自何方的歌谣所唱的那样,  
    
  有光明就有黑暗,  
  有失意就有繁华,  
  真实孕育了虚伪,  
  虚伪潜藏於真实之中。  
    
  命运之门缓缓开启,人世的邂逅和别离也是如此……  
  人与人在相遇的那一刻,应该就已经开始别离了吧?最开始的一步,也是步入终结的第一步。大家只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已。  
  人生中,没有明确的路标。  
  在邂逅和分别的重复中,人类走向了成熟。  
  但有时,拼命获得的喜悦也会显得苦涩,原本轻松的步伐,也开始让人气喘如牛。  
  直到此时,人们才开始第一次回顾过去,在那裏,存在的是不论成功与否,由自己的双足所一步步带来的喜怒哀乐。  
  即使身心都已经被这些羁绊所缠绕,却仍然面对著不得不继续前进的无奈,人类将这称之为“命运”。  
  故事的开始,因为世上存在著不计其数的相遇,故事的开始,就在人类悲喜交集,灵魂都为之颤动的瞬间。  
  这是一首为那些,因为爱的强烈而迷失了自我,颠倒了真实和虚伪之门的人们所献上的,哀婉的镇魂歌。  



1楼2006-02-10 23:52回复
    那一天…… 
      五月的天空,就仿佛透明一般的明朗。 
      树木的绿荫,在蓝天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 
      昨晚的瓢泼大雨,一到早上就仿佛不曾存在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湿润的空气抚慰著人们的肌肤,长吸一口气後,清爽感仿佛一直能渗入五脏六腑。 
      眼前覆盖著皑皑白雪的灵峰米奈路和背後的拉蒙峡谷,在此时也格外美丽得让人心动。 
      穿过峡谷之後,道路开始变得蜿蜒曲折。 
      这裏已经接近王都索鲁。 
      长途跋涉的疲劳,在此也终於得到了报答。对奇拉来说,那裏就仿佛沙漠旅行中的绿洲一样。 
      拉蒙峡谷有一个别名,“回望坡”。 
      这个名字不知是被谁,也不知是在什麼时候被人定下的,但是,在东去春来之际拜访王都的旅人们,常常会不由自主为这个名字的由来而点头。 
      无处不在的美丽花朵,令旅途劳顿的行人也常常不由自主绽放出笑容,原本已经引人注目的葱郁绿色,再加上枝头为春天而歌唱的小鸟後,更是让人不禁停住了匆匆的脚步。即使在重新迈动步伐之後,顺坡而下的旅人们也会一再地回首顾盼著…… 
       
      不知裏面会有多少人,在穿过这个名为“回望坡”的地方的同时,在感动之馀,也曾将自己的人生与之重叠呢? 
      穿过这裏行走上一段距离之後,突然之间,仿佛一切其他的东西都被铲除了一样,视野开阔了起来。依山而建的吉奥王都,也一目了然地出现在了行人的面前。那裏是,不管是谁都希望在有生之年能拜访一次的,众人向往的圣都。 
       
      在灵峰米奈路的山脚下扩展开采的富饶大地,在蓝天下闪烁著点点波光的清澈河流’一个个密集分布著的大小城镇。 
      在人类聚集的地方,通常会混杂著各式各样的“气”。而吉奥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繁荣富贵、象盛开的花朵一样的气息。 
      “一点都没有改变啊……” 
      奇拉·卡姆斯动也不动地凝视著眼前的情景,感慨万千地自言自语著。 
      两年不见的故乡。眼前的一切令奇拉的心底充满了酸楚和痛。 
      一点也没有改变。 
      就连缓缓吹拂在面颊上的清风,也有种说不出的 
      滋味。 
      深刻在内心深处的思念令血液也为之沸腾,转化成炽热的浪涛席卷了全身上下。奇拉强忍著胸口的悸动和面颊的滚烫’深深地长吸了一口气。 
      “啊,我真的回来了……” 
      王都还是如往常一样的热闹。 
      虽然只是很平常地走在大街上’充满了热力的嘈杂仿佛也渗透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对奇拉来说,这一点非常令人舒服。 
      奇拉斜挎在身边的造型古朴优美的十一弦竖琴,以及松垮地披在身上的披风,都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 
      吟游诗人的身份。虽然服饰相当整洁,但和周围熙熙攘攘的行人比起来,还是显得说不出的粗糙,就连装有他全部财产的皮袋,也已经非常陈旧,似乎马上就要坏掉的样子。 
      但是,不管外表如何,也没有人会因此而轻视奇拉本人。不是有人说过吗,人生在世的善恶,会从一个人的目光以及面容上体现出来。 
      而奇拉那端正秀丽的五官,甚至让人暗暗猜测他是否什麼名人贵族的後裔。背上那长长的仿佛银丝般的银发,即使是在富饶广阔的吉奥也绝对是难得一见。这也就难怪与他擦肩而过的行人们,会不由自主咆追随著他的身影,发出赞叹的声音了。 
       
      在阳光下如同透明一般的银发,在拥挤的人群中随著一道银色的光芒而缓缓流过,即使是在如此的纷孔嘈杂之中,这道银色的光芒留给人们的也是一种仿沸没有被任何颜色所沾染的清凉感。那是一种,已经不单单是美丽,而且仿佛一经触摸就会消失的不可思 
       
      义的透明感。 
      但是这一切感慨、赞叹,对於奇拉却全然没有丝毫影响,他穿过一条条熟悉的喧嚷的街道,不久之後步人了一条难得见到一个行人,细小到似乎连道路都窜不上的小路。 
      这是连习惯於长途旅行的人都难得一走的兽道。 
      但是,在奇拉的步伐中没有存在丝毫的犹豫,他扰仿佛是在咀嚼著记忆一般,一步步地走人了风声回窃著的树海。 
      这不是他因为怀念而爆发的突如其来的行动。 
      他是想在太阳高悬,还不必忙於住宿的时候,先去那裏一次。 
      今天并没有什麼马上、立刻非去不可的重大理白。但是,一想到事隔两年的故乡,心裏难免还是会了些著急。 
      莱亚·法鲁卡,穿过树海之後,眼前的就是象徵芋吉奥帝都的白银之城。也是历代的吉奥霸主,索莱争王族的居所。 
      对於奇拉来说,他所难以忘怀的故乡的全部就是圭裏。 
      那笑声不绝、幸福无比的时光也是在这裏度过的,可是,回忆越是甜美,那之後的绝望也就更深更大。 
      被爱和憎恨所扭曲压轧的那种难以忍耐的疼痛,至今都依然在胸口深处纠缠不休。 
      所谓的时间可以治愈过去一切的苦痛难过,在奇拉看来只是由绝望所孕育的可悲谎言而已。 
      ‘思念’早已经是无法实现、比风中的烛火还要脆弱的虚幻。 
      即使如此,这份痛楚,在事隔两年之後依然渗透著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即使是用真心所编织的羁绊,如果没有彼此的感情的支持’也将变得如此的脆弱。如果只是开线松垮,也还有办法补救,可是,如果面对的是一刀斩断,留下的就只有无边的痛楚而已。


    2楼2006-02-10 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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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意料之外的突然的再会,令比起两年前的,那场噩梦来还要更加残酷的现实,赤裸裸地出现在了奇拉的面前。 
        “真是的,真是拿你这孩子没办法,要是让西莉路知道了怎麼办?她的眼睛又该瞪得都要掉下来了。” 
        虽然是带著几分苦笑,但是路西安的温和的口气并没有什麼改变。从这裏,奇拉看到了两年的时间的流浙所带来的结果。 
        “不过话说回来,我喜欢你的也就是这种不做作的地方……” 
        少女有点害羞地歪了歪脑袋,露出了一个楚楚可怜的笑容。光只是这一个表情,就让奇拉感觉到心脏象被人攥住了一样的抽痛。 
        不只如此,和那一天一边大骂著下贱东西,一边满含著憎恨而狠狠地抽打著奇拉的手臂完全属於同一个主人的双手,正以一种意想不到的体贴轻柔地搂住了少女的细腰。此时的奇拉,用轻微颤抖著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身边的树枝。 
         
        在路西安强壮的怀抱中,少女娇柔地将面颊贴在了他的胸膛上,陶醉般得闭上了双眼。 
        接下来的是,饱含著爱意的甜蜜的接吻,那是只 属於恋人之间的,不分昼夜都会交换的甜腻而醇厚的接吻。 
        奇拉陷入了仿佛从喉咙一直到下腹部都被撕裂成两半的错觉,几乎是无意识地,他折断了手中的树枝。 
        “啪” 
        这个将绷得紧紧的空气撕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的声音,是代表著至今都淤积在心中的过去的痛楚呢? 
        这是表示了始终都无法完全忘怀的感情的凄惨的破裂呢? 
        唰唰,风在轻轻地摇动著树枝。 
        仿佛是被这个声音所突然惊醒了一样,奇拉扭曲了一下嘴唇,垂下了眼帘。 
        (事到如今还有什麼恋恋不舍呢?明明早已经知道了 
        会这样不是吗?) 
        面对与路西安的偶然的重逢,如果那可以称为偶然的话,奇拉也曾经想过,也许是命运还在自己的指尖,或者是发际,或者是什麼肉眼所无法看见的地方,牵引著自己和路西安之间的缘分也不一定。但是另一方面,事隔两年之後出现在奇拉面前的路西安那幸福已极的笑容,又让奇拉痛入骨髓地深刻感受到,维系著自己与帝王 
         
        之间的羁绊,已经连一丝碎片都不存在了。 
        尽管已经习惯於死心,尽管已经学会不再去渴望任何东西,尽管已经度过了无数个这样的日子。但是过去一样在令人隐隐作痛。在胸口。在背端…… 
        即使已经充分认识到应该是这样,但还是无法掩饰心底深处的针扎般的痛楚。 
        既然有相遇的话,迟早有一天,就一样会面临离 
        别。 
        如果将人生在世的喜怒悲欢,全都看成是掌握在命运女神的手中的话,倒也可以而因此认命。 
        那种在爱与憎恨的夹缝中所展现出的绝望,本已经让奇拉在这两年中认为,即使再怎麼叹息痛苦,也不可能有比这更加无助的地狱了。 
        但是,人在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甚至在自己都 
        没有发觉的情况下’也许还是给自己留下了一条用来 
        逃避的小路。而奇拉现在就仿佛是被人当面指出了这 
        一从没有想到过的事实。他不由自主地紧紧咬住了双 
        唇。 
        尽管莱亚,法鲁卡本身和那时相比并没有任何的改变,但是在这裏’确实的是经过了两年的岁月。那对亲密无间地拥抱在一起的身影,两人幸福四溢的笑容,都充分地告诉了奇拉这一点。既然如此,就让这一事实,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眼底和心口吧。因为再次的偶然重逢,多半已经只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梦想而已了。 
         
        在树木的绿荫深处,奇拉动用了全部的感情,注视著两个人的身影。无声无息,但又深入骨髓地…… 
        然後,奇拉再次地从容地踏上了行程。 
        无忧无虑、充满欢乐的笑声从他的背後传了过来。一边咀嚼著这份痛楚,奇拉一边加快了步向墓地的脚步。 
        (妈妈,我……回来了。) 
        奇拉半跪在地上’单手抚摩著雕刻著名字的小小的石碑,无声地闭上了眼睛。 
        奇拉的母亲阿西娅原本是北方小国拉卡的神官的女儿。 
        十五岁那年,阿西娅跟随著西亚露公主而来到了吉奥。在那之前,拉卡和强国吉奥一直处於冷战的关系。作为实现两国和睦相处的前提条件之一,吉奥国王和西亚露公主举行了婚礼。


      4楼2006-02-10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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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西娅是弹奏竖琴的名手。 
          为了安慰虽然美名为王妃,但其实一半上是形同人质地被迫嫁到吉奥的西亚露,阿西娅每晚都为她演奏故乡的歌曲。 
          然後,过了六年…… 
          阿西娅生下了奇拉,在没有嫁给任何人的情况下。 
          奇拉的父亲到底是什麼人呢? 
          即使是受到了主管後宫的女官们的严厉的追问,阿西娅也始终保持沈默,一言不发。正因为如此’後宫裏还流传出了各种各样的揣测。那时对於这母子两人的明显的嘲笑和背地裏的坏话可以说是数不胜数’如果不是西亚露公主正好在同一时期生下了伊梨丝主,需要有人来哺育乳汁的话,母子两人多半在当时就已经一起离开了後宫。 
           
          就连奇拉自己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父亲的名字。阿西娅直到临终的一刻,都没有向自己的亲生孩子阐明这个秘密。 
          但是,奇拉从没有因为这个而怨恨过自己的母亲。 
          宫廷内部的难听的传言也好’其他侍童们的有意无意地为难也好’都不足以动摇他对母亲深厚的感情。虽然有人会背後指著他说什麼他是没有父亲的小孩,但他反而可以自豪於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不用受到家规的舒服,可以自由自在地成长。 
           
          不管别人是怎麼看他的,但在母亲因为流行病而去世前的十年时间裏,作为帝王路西安和伊梨丝公主的乳兄弟,奇拉的生活还是可以称得上是幸福的。 
          (妈妈,现在我已经成为随波逐流,今日不知明日事的游吟诗人。那时只是出於一时的好奇而学会的竖琴,竟然在现在派上了用场,真是原本做梦也没有想到过的事情。既没有用剑术护身的本,又没有靠商业聚财的能力,一个因为触犯了那位大人的逆鳞而被放逐出来的侍童,除了这个以外又还能做些什麼呢?) 
           
          几乎是处於绝望深渊的两年。 
          即便如此,如今也已经可以在亡母的灵前说得出这样的话了。奇拉从这一点也感觉到了两年的岁月,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容。 
          不管你喜不喜欢,时间都会平等地降落到每一个人的头上,幸福的日子总是感觉太短,而失意的一天又会觉得格外漫长。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定理。 
          (妈妈,明年春天我还会来这裏看您。请您保佑我能够顺利地生活到那一天为止。) 
          这是,包含著某种预感的,静静的祈祷。奇拉并没有发出声音,而是悄悄地在心底再次咀嚼了一遍之後,又一次对著母亲的坟墓低下了头。 
          但是,就在他因为完成了最在意的事情,终於松了口气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背後的近乎刺痛般的视线,猛地回过了头去。 
          在那一刹那…… 
          奇拉猛地睁大了双眼,然後,眼角都随之而下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为什麼……) 
          出现在那裏的,是和路西安一样,另一张他一直再也不愿回想起来的面孔。不成声的语言燃烧著他的喉咙。 
          光滑柔顺的黑发编成一条大辫垂在脑後,镶嵌著王家纹章的额饰在雪白的肌肤的映衬下熠熠生辉。仿佛将路西安的美貌进一步的柔和化後而产生的细致的面孔,在失去了当年的青涩之後’如今整体都洋溢著楚楚动人的高贵气质。 
           
          (伊梨丝……公主……) 
          无法成声的喃喃自语如同一把闪烁著冷光的白刃一般撕裂了奇拉的胸膛。 
          但是…… 
          伊梨丝惊愕的程度更是远远超过了奇拉。 
          因为惊愕而睁大到了不能再大的程度的黑眸转眼之间就一片潮湿,而惨白的双唇则阻挡住了几乎脱口而出的惨叫。而她整个人血色尽失的苍白程度,更是几乎要让人怀疑她是不是连呼吸都已经冻结住了。 
           
          在两个人的脚边,落下的是比沈默还要更加苦重的阴影。 
          眨也不眨,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的彼此凝视的双眸,折开了各自的伤口,令鲜血再次地渗透了出来。 
          想要忘记却又无法忘记的过去,再次进发出了新的痛楚。 
          在心底,或者是什麼更加深沉的地方,灵魂仿佛在嘎吱作响。 
          在这一切的负面感情不断膨胀,捆绑住了身体的每一个关节,甚至令人无法呼吸的时候,奇拉突然注意到了。伊梨丝那纤细的手臂中所抱著的花束,正是母亲生前所最爱的花朵。


        5楼2006-02-10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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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平时更胜一筹的寂静之夜,令奇拉的情绪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尽管月色宜人,奇拉依然迟迟无法入睡。 
            是因为帝王和少女那亲密的姿态至今还烙印在他的眼底的关系呢?还是因为与伊梨丝的见面,令无法忘记的旧伤再次发作疼痛呢? 
            从奇拉的口中,洩露出了长长的、沉重的叹息。他就这样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轻轻地用双臂环抱住了自己的身体。 
            战争…… 
            没有正义可言,没有感情可讲’无休无止的战争 
            “阴谋”和“背叛”, 
            “狡诈”所产生的“混沌” 
            物欲引诱出了无底的魔物,疯狂吞噬著人类的心灵,然後,在灵魂上留下重重的创伤。 
            令大地都为之动摇的军马的马蹄铁,仿佛也象徵著地狱的亡灵们的咆哮。 
            而在这场鲜血淋漓的战争中展露头角的就是吉奥的开国国王,阿斯兰·盖路。他几乎是在转眼之间就统一了整个国家。而在那之後,不要说是临近的诸国,就连在北方的拉卡,东方的鲁丁,西方的卡南等遥远的国家中,他的名字也称得上是如雷贯耳。而路西安就是阿斯兰的第七代传人,由於父王奇杰和母后 
             
            西亚露的先後去世,路西安在背负著众多的期待的情况下,以15岁的弱冠之龄继承了王位。 
            虽然由於国境线的问题,吉奥和他国之间的小小的纠纷一向不曾间断过,但是其通过婚姻而建立起的政治上的强大力量关系却从来没有受到过动摇,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吉奥的繁华中将会出现什麼阴影。或许更可以说,因为将路西安这个号称阿斯兰再世的百年难遇的杰出人才送上了王座的关系,吉奥的首都从多方面的意义上都成为了临近诸国的注目对象。 
             
            年轻的帝王路西安首先是在加冕仪式上,以其遗传自母亲的美貌和气质折服了众多的王公贵族。其後更在豪华绚丽的庆祝宴会上,毫不吝惜地展现出了自己远远超乎常人的才气和能力。即使是在接待来宾的时候从没有断绝过笑容,但他还是在笑容的背後,清 
             
            清楚楚地让每个人都充分认识到了他继承自阿斯兰的霸气的血统。 
            王宫裏的任何一个人,或者说吉奥的全体居民’对於这位年轻的帝王都充满了敬爱。而奇拉自然也对於自己能成为这个年长自己四岁的帝王的乳兄弟的事情感到了无比的高兴和自豪。 
             
            从不谄媚,也绝不屈服,自己的命运就要用自己 
            的双手去开创,奇拉正是被路西安这种热烈而又激荡的个性所深吸引。因此,当路西安无视以往的惯例,并不顾重臣们的劝阻,固执地将奇拉任命为侍童的时候,奇拉的心情完全兴奋到了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程度。 
             
            接著,在路西安的十七岁生日的庆祝晚会上…… 
            尽管面前堆放著仿佛在显示其惊人的权力一样的小山般的供品,但是路西安却连正眼也懒得瞧上一下,反而用一脸无聊的表情玩弄著手中的银杯. 
            “每年都只会弄那种已经定了型的晚会,一点变化都没有,我要是会觉得有趣才真的是怪了呢.” 
            当上午从野外策马宾士回来之後,在浴室沐浴的时候,路西安对著侍奉在一边的奇拉就曾经这麼抱怨过。 
            看来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路西安,对於无聊也一样会觉得头疼。奇拉在路西安的催促下为他再次倒满酒之後,忍不住也露出了一个苦笑. 
            就在这时,路西安突然冒出了出乎意料的一句话。 
            “这麼说起来,奇拉,你还没有送过我什麼东西呢。” 
            “咦?啊,对。您有什麼想要的东西吗?” 
            因为突如其来的事情感到狼狈的奇拉不由自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只要我想要的话,你什麼都愿意给吗?” 
            “对,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范围……” 
            奇拉并没有说谎,只要是路西安希望的话,就算是多少有些勉强,自己也会尽量去满足他的要求。苟拉真的是这麼想的。 
            但是…… 
            “是吗?那麼,就把你的贞操给我吧。” 
            路西安若无其事地说完之後,就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美酒。 
            一时之间,奇拉完全哑口无言。


          7楼2006-02-10 2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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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拉,还有路西安,在这裏看到了什麼,又在寻求著什麼呢? 
              纯爱吗? 
              命运吗? 
              不管是出於哪一个原因,奇拉和路西安的不幸,或许就在於他们在什麼都还没有成熟的时候’就过早地结合了身心吧? 
              投射在彼此的双眸中的感情,深沉、激烈’没有任何的利益打算。只有对於彼此的情爱,静静地包围著他们的灵魂。 
              每晚所交换的吻,就如同甘美的酒肴。身体结合时的情话,更加拥有令身体都要融化的热度。 
              但是,美酒过头的话也会成为毒药。 
              他们两人对於彼此的投入,正是到了让周围的人都开始产生这样的恐惧’而皱起了眉头的程度。 
              路西安对於奇拉的宠爱,随著时间的流逝有增无减。完全不顾他人在场,而随时随地索求著奇拉的热吻的强硬态度,令重臣们不由自主地一再发出苦涩的叹息之声。 
              即使如此,在那时多少也还保持了平静。 
              那是因为奇拉的聪明令他从没有恃宠而骄,不曾忘记过自己的本分,因此从来没有在政坛上掀起过什麼风波。 
              正因为奇拉是这样的人,所以谁也没有怀疑过,他作为吉奥的第一宠童的荣华会有什麼改变。没错,直到那时为止,谁都没有想到过…… 
              人类的命运,就算是举世罕有的“预言者”也不能洞悉到一清二楚。 
              什麼才是真实?哪一个才是虚伪? 
              命运之门,就是这样毫无预兆地打开,又不加提示地关闭的东西吧? 
              乍看起来非常平稳的日常的幸福,也许也只是运气的一时惠顾,今天的幸福并不一定就连接著明天。但在两年前的那个瞬间之前,奇拉一次也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情。 
              奇拉,十六岁…… 
              比起不知姓名的父亲的血统来,奇拉很明显更浓重地继承了身为拉卡神官之女的母亲的面貌。在其他的侍童们随著年龄的递增而成长为青年’完成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巨大的转变的同时,只有奇拉一个人似乎没有受到时间之河的洗礼。但是,这并不意味著在他身上体现的是女裏女气的,或者是优柔寡断、激发别人保护欲望的柔弱感。 
               
              如果真有什麼万一的,就算是侍童,也必须随时准备拿起长剑,和对手以性命相搏,不,或许该说,正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接近帝王,所以就算是名门贵族的子弟,也必须拥有这样的气概和素质,才有可能被选择为帝王的侍童。除了出身之外,奇拉拥有不输给任何人的能力。 
               
              但是,在他人的目光看来,奇拉纤细的双手无疑要更适合竖琴而过宝剑。这也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 
              那天晚上,是一个满月之夜。 
              圆月为无声的黑暗渲染上了一片苍白的光芒。 
              黑黑的灌木丛文风不动。 
              没有任何东西划破黑夜的寂静。就在这麼想的同时,沙沙,就响起了一个落叶落地的声音。 
              一个人影小心翼翼地隐藏著足音,出现在通向小离宫的小路上,然後又很快地消失不见了。 
              伊梨丝公主爱上了阿几玛的事情,奇拉从以前就隐隐地察觉到了。但是,作为一国的公主’两人身份上有多麼大的差异,伊梨丝公主似乎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因此奇拉一直以为,只要过上一段时间,她的这份激情应该就会冷静下来。正因为如此,当听到两个人趁著夜色而秘密进行幽会的传言的时候,奇拉一时震惊到完全哑口无言。 
               
              对於伊梨丝的求爱以及提亲,一向就络绎不绝,多到数不胜数的程度。而且奇拉也知道,路西安为了伊梨丝的幸福著想,慎重而又再慎重,从小山一样的资料中选择出了几个物件。 
              但是,联想到自己在感情上的困绕,奇拉没有办法对她进行一些口是心非的忠告。 
              只不过,对於这个和自己同年,而且一向以清纯和温和见长的公主究竟是从哪里进发出的如此的激情,奇拉也曾经不只一次地发出过沉重的叹息。而在这种时候,他的眼前就经常浮现出路西安的面孔,然後令他静静地低下了头去。果然血缘还是无可置疑的吗?


            9楼2006-02-10 2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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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梨丝将希望寄托在奇拉的身上,而奇拉又为了伊梨丝而选择了沈默。这一小小的误差,却将命运扭转到了完全出乎意料的方向,这是两人当时都没有想到过的。 
                人类的心灵,是一个如同不间断地摇摆不停的天秤一样的东西。当由於激情的冲荡而令某一边有了巨大的升降之後,就算是可以辨别真伪的眼光也一样会蒙上一层烟雾。 
                路西安因为两人好象串通好了一样保持沈默的事情而激怒不已,如同疯了一般地责打著奇拉. 
                他一心认为是被所爱的人背叛了,而他对奇拉的爱越深,也就越发会产生出无底的憎恨. 
                当奇拉终於因为无法再忍耐下去而试图开口的时候,路西安已经不再给予他辩解的馀地。 
                “不是的……路西……安陛下……求求你……” 
                被双手向上地吊了起来之後,奇拉的哀求有一半已经是在疼痛到神志不清的时候所发出的了。 
                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之後,伊梨丝的脸孔踌躇了起来。 
                在这个时候,伊梨丝才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错误。 
                双颊深深凹陷,银发上染满了鲜血,而遍布奇拉全身的累累伤痕更是凄惨到让人无法正视的程度。 
                路西安平时对於奇拉的宠爱,是热烈到了有时让伊梨丝都会吃醋的程度。可是现在就连奇拉都受到了如此的拷打,对於这样的哥哥,伊梨丝从心底感觉到了恐怖。如果在这裏的人是阿几玛的话……一想到这裏,她就完全失去了事到如今再承认只是误会的勇 
                 
                气。 
                事到如今…… 
                要我怎麼说得出口呢? 
                面对将最爱的奇拉都打到这个程度,面对毫不犹豫地倾泻出所有憎恨的哥哥,我事到如今还能说些什麼呢? 
                如果现在说出真相的话,哥哥的怒火,哥哥的憎恨,是不是就会成倍地倾泻到自己的头上呢?一想到这裏,伊梨丝就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冻结到了一起。 
                伊梨丝不由自主地掉转了身子,尽管她知道自己这麼做不合情理,但是她在没有仔细想过这份罪孽有多麼沉重的情况下就堵住耳朵挡住了奇拉的悲鸣’用抽搐的双唇吞咽下了事情的真相。 
                 
                男女间的情事’就算当事人再怎麼小心谨慎,再怎麼避人耳目,别人也一样看得出来。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一句脱口而出的话语,都足以让别人了解到真相。这就是所谓的无烟不起火。 
                 
                那些知道伊梨丝在私下偷偷幽会的物件究竟是谁的人都在背地裏感叹著奇拉的倒楣。就连那些平时对於帝王对他的过度宠爱有所不满的人,也不由自主对 
                他投注了同情的目光。路西安的怒火,就是强烈到如此令人心惊肉跳的程度. 
                他们认为伊梨丝是为了保护阿几玛而决定牺牲奇拉。尽管对於她的表现大家心裏多少也有点不是滋味,但却没有任何人出口责备她的决定. 
                因为对於他们来说,奇拉的存在也相当的碍眼。 
                因为路西安对於奇拉的过度宠爱,而至今都没有娶亲的现实令他们经常会忧心重重。 
                阿那斯之类的重臣们从心底祈祷可以借这个机会令路西安的心从奇拉那裏转移到异性的身上. 
                而且就算现在并没有这个徵兆,但是也不能保证将来就不会有那些奸险的小人通过奇拉而接近路西安。也没有任何保证可以说奇拉本人将来不会前来左右政局。路西安对於奇拉的执著,就是热烈到这种让重臣们终日都忧心不已的程度。 
                 
                只要有奇拉在身边的话,不管是什麼样的美貌公主,路西安多半也是不屑一顾吧?如果要勉强分开他们的话,只怕反而会起到负面作用,而令路西安更加的固执。这一点早就已经很明显地表露在了路西安日常的言行举止之中了。 
                 
                不只如此,每当有人提起和近邻诸侯的公主间的婚事的时候,他总是毫不犹豫地视而不见。就算是大臣们费尽心机选来美女陪他就寝,他也是看都不看上一眼。并且公然宣称自己不是用来生继承人的种马,然後乾脆离开寝宫,仿佛为了示威一样终日沉浸於奇拉的房间裏。索莱鲁王族代代都是由直系的男子来继承王位。照这样下去的话,自阿斯兰·盖路以来而二代相传的名门血统很有可能就此而断绝。大臣们是真心地开始对於这一点感到了忧心. 
                 
                而现在奇拉的事情刚好发生了。 
                对於他们来说,这无疑是天赐的良机。在这种时候,奇拉为了索莱鲁王族的未来,就注定要成为一颗被舍弃的棋子了。这就是对他们而言的最佳结论. 
                正因为如此,当伊梨丝因为良心的谴责而近乎狂乱的时候,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进行著叮嘱和劝说。 
                他们说,这一切都是为了路西安好。被谎言所扭曲了的真相,是不可能再复原了。 
                只有路西安不知道真相。或者说,由於感情的过度高涨,他根本不想去了解真相. 
                奇拉……终於绝望了。 
                比起背负著自己根本未曾做过的罪名来,更令他心痛的是路西安对他憎恨到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愿相信的程度。不分白天,不分黑夜的责打、苦痛,令他的心,他的爱,都发出了吐血般的悲鸣.


              11楼2006-02-10 2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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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这样的行为不合礼数,但无论如何我想拜托你,请你抽出一点时间可以吗?” 
                  注视著因为愕然而瞪大了双眼的奇拉,撒玛拉的眉间充满了苦涩。 
                  “我的主人无论如何想见你一面……” 
                  奇拉的脸庞上瞬间血色尽失。 
                  但是,当他抬起了低垂的眼帘,仿佛要拭去周围沉重空气一样地优雅地站起身来的时候,在奇拉的脸上已经无法发现丝毫动摇的痕迹。 
                  “我们走吧。” 
                  在预料之外的平静的声音的催促下,撒玛拉莫名其妙地紧张地吞了几口口水。 
                  周围的人见此情景,只能叹息著留下了阵阵的遗撼的声音。两人肩并肩地走出了人群。 
                  可以见到帝王…… 
                  奇拉并没有抱著如此天真的感伤。 
                  因为憎恨而留下的伤口是最深的。 
                  事到如今,这句话依然横亘在奇拉的胸口中。 
                  每接近一步,帝王的恨意就更浓重一分。冰冷的,燃烧著惨白火焰的憎恨的波动刺痛著奇拉的肌肤。这既不是错觉,也不是幻觉,那是……无可置疑的现实。 
                  正因为如此,奇拉决定要把真挚保持到最後。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麼更加深的地狱,他也再没有什麼其他再可以失去的东西。既然如此,那麼接下来无论再发生什麼,他也没有理由不可以忍耐了。 
                  “我照您的意思把他带来了。” 
                  奇拉缓慢而又沈著地抬起了眼睛。 
                  凶猛、冰冷,而又让人充满麻痹感的路西安的黑眸。当它们与奇拉那双不可思议的沉稳清澈的蓝眸碰撞到一起之後,产生出来的是对照性的沈默。 
                  就在陪同的侍卫们大气也不敢出的守侯过程中,奇拉深深地对路西安行了一个礼。 
                  但是路西安回应他的,却是毫不留情的狠狠的一记耳光。 
                  “你居然还有脸回到这裏来!” 
                  那是一种低沉的、压抑的声调。 
                  “不过是个卖弄风情的娈童,也敢以游吟诗人自居吗!?简直是让人作呕!垃圾就要象个垃圾的样子,乖乖地去妓院讨客人的欢心!事到如今,你是吃错了什麼药还敢在这裏出现!我不容许有人在我的领土上乞食!如果不想被我打出去的话就立刻给我滚!” 
                   
                  路西安的嘴唇扭动著,抽搐著,发布著不容许拒绝也不容许辩解的强硬的至高无上的命令。 
                  奇拉无言地低垂下了眼帘。既没有去抚摩被打的脸颊的疼痛,也没有因为帝王包含著毒液的强硬口气而显示出畏惧,他只是那麼静静地站立在那裏。 
                  “下次再让我见到你,我绝对不会再轻饶了!到时我要打断你的胳膊!你给我记住了!!” 
                  在宣洩完了充满憎恨的话语之後,路西安就掉转了身子。 
                  奇拉既没有张嘴的迹象,也没有移动身体,他只是目送著路西安较诸当年更加伟岸的背影的离去。 
                  “路西安陛下……。我已经,没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东西了。我现在想要的,只是一个可以让我静静安息的场所而已。” 
                  无法说出口的,飘荡著空虚感的自言自语。 
                  尽管多少存在著一丝恋恋不舍,但奇拉还是在当天就离开绿之谷。留在这裏的话只会令路西安的怒火越发高涨。然後在不知道什麼时候也许就会导致无法预计的事端。奇拉现在最为惧怕的就是这一点。 
                   
                  但是,他并没有打算遵照路西安的命令离开吉奥。话虽如此,离开了居住舒服的绿之谷之後,对於自己接下来的出路,他也还没有什麼具体的主意。 
                  距离梦想中的春天还有相当长的时光。如果想要度过严酷的寒冬的话,就至少要确保最低限度的食物和住宿环境。 
                  不管自己去什麼地方,只要在当地住下来,在大道上弹唱诗歌的话,迟早有一天就会传人路西安的耳如果想要确保进帐的话, 
                  人群聚集的酒馆原本应该是不错的选择。但是一想到在那裏将会留下的不快的回忆,他就放弃了打开酒馆大门的打算。 
                  象白开水一样被灌进肚子裏的酒,可以打破理性的约束,也可以歪曲人类的品行。 
                  每当他演奏完一曲之後,就要面对那种酒气冲天,嘴裏不乾不净,甚至於动手动脚的下流酒鬼。对於他们而言,“游吟诗人”和“男妓”根本就没有什麼两样。 
                  “怎麼办才好呢?” 
                  当暂时先找了一个偏僻的旅店安顿下来之後,奇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身体有一些沉重。 
                  他原本以为是因为从早上起就开始行走而造成的疲劳感,但是就在他躺下的瞬间,一道出其不意的尖锐疼痛就贯穿了他的胸口。 
                  “疼!” 
                  奇拉不由自主地呻吟了出采。他抖动著嘴唇,用双臂紧紧地环绕住了自己的身体。 
                  就这样老老实实地躺在那裏的话,迟早会好的。 
                  虽然心裏清楚,但是…… 
                  随著时间的流逝’疼痛一天比一天地更加剧烈。凝缩在那裏的“魔”似乎已经毫不留情地露出了尖利的牙齿。 
                  心脏在发出不成声调的悲鸣。每当这种时候,已经咬到紧到不能再紧、毫无血色的惨白嘴唇就会更加倍地扭曲起来。 
                  浮现在额头上的点点汗珠…… 
                  被汗水所打湿的淩乱的银发…… 
                  呼…… 
                  就连沉重的呼吸声都在令耳朵嗡嗡作响。胸口的深处,脑袋的深层,都好象被什麼紧紧地勒住了一样。 
                  汗珠逐渐变成了大滴的汗水,在身体的所有地方,都形成了冰冷的汗水的小河。一直到这种时候,疼痛才终於开始有所减轻的迹象。 
                  奇拉缓缓地打开了因为过度的紧握而僵硬麻木的手指,一根一根地,静静地,轻轻地,伴随著胸膛的上下浮动。 
                  那是一种,好象被什麼尖锐的利爪一把攥住了心脏的激烈疼痛。在不久的将来,它就会很轻易地吞噬掉这个心脏那已经相当脆弱不堪的鼓动了吧? 
                  正是因为有了这种心理准备,奇拉才回到了这裏。回到了这个充满著过去的回忆,但又见不到未来的明天的吉奥…… 
                  至少让我撑到春天为止。


                14楼2006-02-10 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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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已经是奇拉最後的小小的愿望. 
                    “路西……安·佐鲁…帕……莱·索莱鲁……” 
                    在断断续续的吐息的深层,还蕴藏著哀愁的思念。虽然知道这样的自己十分可悲,但是对於这一无奈的感情奇拉还是无计可施。 
                    现在的奇拉,已经没有抵抗人生的巨浪,开拓自己的人生之路的时间和力气了。 
                    他并不是自暴自弃。不过,他希望自己的每一天都可以静静地平安地度过。只要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他已经不再奢求任何东西。除了一样以外……。再过不久,所有的一切都会得到升华的日子就该来临了吧? 
                    所有的一切,都将在那时结束。事到如今,也不能再改变什麼了。奇拉是这麼认为的。 
                    或者说,在两年前经历过那一场噩梦的所有人都是这麼相信的。没错,那已经是过去了的事情。 
                    但是,这并不是大家预料中的结尾,而仅仅是—切的开始而已。 
                    命运的变换,无论是谁也无法预测。 
                    连锁的呻吟,还没有传进任何人的耳中。 
                    但是,一旦打开的门扉,一定就会有关闭的—天。这就是天地间的定理。 
                    人生在世的命运,比起爱情来,反而更容易被嫉妒所左右,比起嫉妒来,又更容易被憎恨所扰乱。 
                    奇拉,路西安,伊梨丝……纠缠交错在他们各自心底的那头野兽,正再度地抬头挺胸,以它尖利的额角朝著王宫的方向,试图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咆哮声。 
                    在绿色的树木上,乾旱的大地上,秋色正在悄悄地到访。这就是一个如此秋高气爽的午後。 
                    在王宫…… 
                    聚集在召见之间旁边的执务室的重臣们,一概皱紧眉头,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你说路西安陛下见到了奇拉,这事是真的吗?” 
                    在眉宇间挤出了一条深深的沟渠之後,阿那斯率先开了口。 
                    “对,当时陛下从狩猎场来到绿之谷。说是想要看一眼那个传说中的游吟诗人。谁也没想到,那个人居然就是奇拉……” 
                    在撒玛拉的口吻中,也失去了平日的俐落。 
                    “从传言的时间来计算的话,大概在七月前後,也就应该已经回来了吧?” 
                    “不,比那还要早得多。撒玛拉。” 
                    将自己粗重的声音压到低低的之後’迪兰从旁边盾了一句嘴。 
                    “在夏天开始之前,奇拉就已经回来了。” 
                    “你能确定吗?” 
                    “对。我在陪伴伊梨丝公主去墓地的时候,曾经偶然见到了奇拉。那时还是五月。” 
                    这一句话让所有的重臣们都强烈地吃了一惊,但紧接著,惊讶就转化为了怒火。 
                    “混蛋!为什麼不早点把这件事报告给我们!” 
                    阿那斯一付怒发冲天的架势怒吼著。 
                    “你这个样子还算什麼王族侍卫!糊涂东西!” 
                    瓦达路引以为傲的胡须几乎要倒竖了起来’也不甘人後地数落著迪兰。 
                    但是迪兰不但没有感到害怕,就连脸色也分毫未变。 
                    “那是因为我觉得,事到如今没有必要再把事情闹大了。我也知道,十三日是奇拉的母亲的忌日。我们在墓地见到他纯粹是出於偶然。再说,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吧?奇拉现在在什麼地方,做什麼事情,那都是奇拉的自由,我想应该也不用我们再去操心了。难道说,各位大人想说,我们现在就应该派出军队,把他赶出国境吗?就算再怎麼说是陛下的旨意,象那种愧对良心的事情,我可不想再做一次了。” 
                     
                    他那没有任何顾及的辛辣的口气,令在场的所有人尽管都颇为不爽,但也只能把话咽进了肚子裏。 
                    要真说谁欠了谁什麼的话,那也应该是他们愧对奇拉,奇拉不必对他们感到丝毫的内疚。 
                    即使如此,仿佛是因为挥起了的拳头就这麼放下来实在不太好看,阿那斯一边把手伸向了下巴的胡须,一边面色沉重地给自己找了台阶下。 
                    “算了,现在再去後悔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也没什麼用处。你就退下吧。” 
                    迪兰行了个只有表面工夫的礼之後,就大步地离开了房间。 
                    “哼,那帮糟老头!” 
                    他倍感苦涩地扭曲了一下嘴角。就在这时,“迪兰……”撒玛拉快步和他走到了一起。


                  15楼2006-02-10 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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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有你的!就连那麼罗嗦的阿那斯大人也什麼都说不出来了。” 
                      “那当然,事到如今,他们那几张皱纹遍布的老险凑在一起又能讨论出什麼结果!?他们难道就能够得到大家都能认同的结论吗?如果他们有了什麼行动,事情才真的一发而不可收拾了呢!他们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嘛!” 
                       
                      “你就不要这麼满身是刺啦。大家也全都心裏有数。所以才会这麼害怕啊。陛下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不觉得事情可以就这麼无风无浪地平稳落幕。” 
                      “……” 
                      “如果有可能的话,不安的苗子当然是越早拔除越好,作为臣子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义务吧?虽然就如同你刚才所说的那样,不对的人其实是我们这边。但是该怎麼说呢,所谓的一不做二不休……,话虽如此,算了,先不说这个了,伊梨丝殿下的情形怎麼样?” 
                       
                      “她的食量原本就小,现在更是几乎都不吃什麼东西了。阿滋丽女官担心得要命呢。不过要说起来这也没什麼可奇怪的。你没有看见当时的样子所以不知道,就算在那裏的人不是伊梨丝殿下,多半也一样会 
                       
                      有仿佛被人揪出了心肺的感觉吧。奇拉就那麼一声不出地静静站在那裏。既没有责怪也没有气愤,只是用一种仿佛悲天悯人的态度注视著伊梨丝殿下。没有一句话,也没有一个动作,你自己可以试试看,就那麼无声地被人凝视著,心裏有愧的人根本就无法忍耐。对於伊梨丝殿下来说,当时一定是如同乱剑穿心的感觉吧。” 
                       
                      在用一种微妙的,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的语调说完之後,迪兰以完全不符合他平日性格的样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撒玛拉突然地回想了起来。奇拉那似乎包含著忧愁的,难以形容的眼眸的颜色…… 
                      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丝毫慌张失措的影子。无论是口气还是举止,都出乎意外地沉稳。尽管是面对帝 
                      王,受到了那麼辛辣的毒骂,从他的表情中却找不到 
                      任何动摇。那到底算是怎样的改变呢? 
                      “迪兰,你是怎麼觉得的?” 
                      “什麼?” 
                      “就是奇拉啊。” 
                      “我不知道。或者该说,我不知道该怎麼去形容。感觉上,他就好象褪了一层皮一样。当然了,从那之後已经经过了两年的时间,如果没有什麼改变的话反而奇怪了。但是改变到那种程度的话……还有一点,总之是让人放心不下。就好象喉咙裏有个鱼刺一 
                       
                      样,无论如何都让人不能不去在意。不,我的意思不是说奇拉在心裏藏著什麼阴谋诡计。倒不如说是刚好相反,对,正相反。就好象色也好,欲也好,一切的尘世俗物他都已经理清了一样。让人忍不住心跳。


                    16楼2006-02-10 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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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就是那感觉。两年了,迪兰。那个时候奇拉才不过十六岁。那时他满身创伤,象块垃圾一样地被扔到了城外。才不过两年的时间,他就可以恢复到那种程度吗?” 
                        “这个嘛……谁知道。我对於这件事没有任何发言的资格。我,不,我们都是共犯。说什麼这都是为了索莱鲁王族好,就擅自把奇拉作为了牺牲品。那个时候,我们强迫自己相信,除此以外没有办法,然後堵住了耳朵,挡住了奇拉的悲鸣。这样的我们,就算事到如今再说这个说那个,就算是再光明正大的理由,对於奇拉来说,也只是痴人说梦而已。象我们这样,每天在意著今天的天气,有意无意地抬头看看天空的家伙,怎麼可能理解得了从活地狱中一步步挣扎出来的奇拉的心情!?撒玛拉,我们一直都过著平稳的生活,所以大家都已经开始忘记,这个生活是用毁掉另一个人的一生作为代价而换来的了吧?而现在突然有人指著你的鼻子说明了这一点,大家就全都慌张起来了。如果这只是个恶劣的玩笑的话,我大概也只会一笑置之吧。不过,我只告诉你哦,说老实话,我真的松了一口气。不为别的,就因为我看到了奇拉精神的样子。我现在只能不停地向神灵祈祷,保佑事情就这麼平安地度过就好。” 
                         
                        “我知道大家的心裏都不好受。这就像是就算是拖著脚铐行走的话,也希望至少只铐在一只脚上吧…… 
                        这可以说是,撒玛拉和迪兰毫无虚伪的真心话。 
                         
                         
                         
                         
                         
                        这一阵,路西安的脾气坏到任何人都不难看出的程度。 
                        每天坐也不是,立也不是,莫名的烦躁让他始终无法平静来,一点点小事也能让他对侍童们怒吼不已。 
                        那是一种从心底燃烧起来一样的焦躁不安。 
                        突然的,意料之外的和奇拉的再会,就像是在路西安的心中燃烧起一团火焰一样充分扰乱了路西安的神经。 
                        在他的眼底,深深地烙印上了奇拉弹奏著竖琴时的身影。那温柔、清澈、甜美而又哀伤,令胸口都为之紧缩的感动,至今都回荡在耳边让他无法忘记。 
                        而这只能让路西安越发地焦躁不安。甚至於让他根本就无法静下心来做任何事情。 
                        在野外驰骋,驱动著爱马直到喘不过气来的程度也好,和近卫们比武,练习到整个手臂都麻木也好,胸口那种汹涌高涨的东西依然没有丝毫的平息。明明就在不久之前,他还连奇拉在那都不曾想起过半次。 
                         
                        也许,如果奇拉无论身心,全都是以已经坠落到谷地的样子出现在路西安的面前的话,他顶多也只是加以嘲笑的一瞥而已。那种下贱的东西,趁早死掉了才好!他曾经真心地这麼想过。 
                         
                        但是,两年未见的奇拉的样子,充分地背叛了路西安的想法。 
                        那个,仿佛从身体底层透散出的清廉感是怎麼回事?他所想像中的以色媚人的娈童的那种卑劣荒淫的迹象半点也不存在。 
                        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那个仿佛能吸引住人们灵魂的清澈的歌喉又是怎麼回事?在自己身边侍奉的时候,就算是竖琴的音色,听来也不过是顺耳的程度而已。 
                        即使是视线相交,他也不但没有逃避开目光,甚至也不见半丝的动摇。一想到那时他那种几乎令人憎恨的平静的样子,路西安就不由自主咬紧了牙根。 
                        “不可原谅……” 
                        奇拉的一举一动,都不断煽动出他的新的愤怒和憎恨。 
                        将玛拉和侍童们都打发走了之後,路西安长时间地将自己关在了房裏。然後,在刚一从那裏出来之後,就用严厉的口气将迪兰叫了过来。 
                        “迪兰,你来一下!” 
                        门打开之後,迪兰轻快地出现在了国王的面前。路西安深深地坐在椅子中,一脸不爽地用下巴示意了他一下。 
                        明白了国王的意思的迪兰快步走到了路西安的身边。 
                        路西安在他的耳边急促地说了些什麼。 
                        大概是这个命令实在是太出乎意料的关系。一瞬间,迪兰完全无法掩饰自己的震动,不由得结巴了起来。 
                        但是,路西安的强硬态度却丝毫没有变化。 
                        迪兰微微垂下了眼帘,轻轻地咬住了嘴唇。 
                        在他低沉的声音裏,明显包含著若干的苦涩。而他那严肃的表情中,也不难看出因为不情愿而显露出的扭曲。 
                        迪兰迈著沉重的脚步离开了房间。 
                        在阴影处目送他离去之後,玛拉缓步来到了路西安的身边。 
                        “我为你拿了酒来!” 
                        “哦……” 
                        路西安一口气将酒灌进了肚子。动作粗暴得就像是想借此将扰乱心头的烦躁不安都一口气吞进喉咙裏一样。 
                        玛拉的双眸中一下子蒙上了阴影。也许是因为她过於深爱帝王的关系,她还无法做到将无法用语言所表示出的不安一个人深藏在心中。 
                        路西安充满苦笑地将玛拉抱进怀中,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马上就是满月了。‘丰收女神’将要从天而降。九月也是你出生的月份吧?值得庆幸的是这两者正好重叠到了一起。所以这次的满月我要举行足以衬托这一点的盛大的宴会!为此我考虑了一些馀兴节目。你就好好期待吧。” 
                         
                        “当然了。玛拉,你迟早将要成为我的王妃。所以别人说些什麼你都不用在乎,只要相信我一个人的话就够了。 
                        仿佛是咀嚼著这一甜蜜的词语一样,玛拉轻轻点了点头,将头颅埋进了路西安的胸膛。


                      17楼2006-02-10 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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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 
                          清爽的风声,就好象是即将交替的季节所发出的隐隐的叹息一样。 
                          苍白的月色隐约地笼罩著寂静的夜空。那是—个用手指弹碰一下,指尖上仿佛就会出现轻微的磷光的夜晚。 
                          那天晚上,奇拉位於一个名叫阿提卡的村落裏。 
                          在用过了清淡的晚餐之後,他正打算在旅店中好好休息一下。 
                          就在这时,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预料之外的拜访者。 
                          那就是迪兰。 
                          与其说是因为惊愕,倒不如说是困惑让奇拉的面容僵硬了起来。但是,迪兰用比他还要僵硬的声音率先打破了僵局。 
                          “抱歉这麼晚来打扰你。可以请你和我去一趟莱亚·法鲁卡吗?” 
                          “莱亚·法鲁卡?为什麼?” 
                          无法理解到底是怎麼回事,奇拉皱起了眉头。 
                          迪兰的声音又更降低了几分。 
                          “明晚将在王宫举行满月的宴会。同时也要庆祝玛拉小姐的诞辰。所以要盛大隆重。都城内外的诗人都会出现这个庆典。路西安大人希望传说中的‘森林精灵’一定要前来助兴。” 
                          奇拉的嘴唇毫不掩饰地紧紧咬在了一起。 
                          “他的意思是说’让我作为酒後的馀兴节目,当众出丑吧?” 
                          “……” 
                          “这种事情,真亏那些大臣们也能同意呢。” 
                          奇拉带著几分讽刺说到。 
                          “这没有什麼同意不同意的。路西安陛下的脾气你也应该很清楚吧?如果一切顺著他的意思也就罢了,如果万一你不肯答应,而摇了头的话。陛下的命令是,就算在你头上套上绳子也要把你拽去。” 
                           
                          “憎恨是没有时效的吗?路西安陛下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 
                          “虽然和玛拉小姐的爱让他的伤口痊愈了不少,但是凝结在最深层的伤疤,到现在都还没有脱落,我想……大概就是这麼回事吧?” 
                          迪兰苦涩的表情,仿佛在感叹人类的心灵真的是无法按照自己意志控制的东西。 
                          奇拉也发出了一声的长叹。 
                          就算自己的这个身体已经腐朽,就算自己的存在已经只剩下了“奇拉”这个名字而已,路西安的憎恨也依然不会消失吧?一想到这裏,他不知道为什麼反而浮现出了自虐式的苦笑。 
                          迪兰所提出的报酬的金额高到远远超乎常规的程度。这对於身边已经没有多少余钱的奇拉而言,原本该是个令人垂涎的数额。 
                          而且,这不是个存在否定的邀请。 
                          最终的不同没,也只在於自己是要亲自走去,还是被迪兰硬拖过去而已。奇拉所能选择的道路,就只有这两条而已。 
                          路西安在喜庆的满月之宴上,不惜暴露出自己的伤口,也不想放过羞辱奇拉的机会。他对奇拉的憎恨,就是深到这种程度。 
                          眉间、唇边都在诉说著苦涩的迪兰脸孔扭曲了一下。 
                          奇拉缓缓地站起了身子。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麼可以再失去的了…… 
                          将这个想法深埋进心底之後,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用目光催促著迪兰上路. 
                          那一天…… 
                          王宫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都从清晨起就兴奋不已。 
                          这也难怪,因为都城内外的游吟诗人,都要在今天,在这裏一展歌声的美妙。更何况传说中鼎鼎大名的“森林精灵”也终於要显示出他真正的样子。不要说是一般的女仆、下人,就连平时外表清高的女官们,工作起来也都有了些心不在焉的感觉。 
                           
                          九月…… 
                          满月之夜…… 
                          将灵峰渲染成银蓝色的月光美丽得出奇。漂浮於空中的圆月,就仿佛盛开的花朵一样,让人们不由自主地感叹不已。 
                          宴会史无前例的盛大。 
                          穿戴华丽的达官贵人们,面对著象小山一样堆放在面前的美味佳肴,暗暗眯起了眼,’为之而咋舌不已。在取之不尽的美酒的薰陶下,大家的话声,笑声也越来越多。 
                          除此以外,对於歌者们灵巧的指功和美妙的歌喉,他们也毫不吝惜地奉献上了自己的掌声。 
                          宴会所特有的喧哗热闹,到了深夜的时分就更增加了无数的热量,似乎永远也没有停息的尽头。 
                          但是,“下一位就是绿之谷的游吟诗人。”


                        18楼2006-02-10 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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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拉的琴声,就包含著一种不可思议的、难以形容的透明感。忧伤、无奈,这就是那麼一种声音。 
                            是他那光滑笔直的银发,和秀丽的面容,令大家的视觉也同时受到了陶醉的关系吗?还是说,他那至今都让人感觉是还没有变声的轻灵的歌喉,将琴声的清澈衬托得更加的出色呢? 
                            或许会有人,在那裏重叠上了奇拉本人的生活方式。或许也会有人,会因为莫名的不安而觉得胸口郁闷不已。 
                            但是,在被憎恨而染成了黑色的路西安的眼中,奇拉的这一转变,只会让他觉得更加的不可容忍。 
                            在那之後已经过了两年…… 
                            路西安在这时’第一次强烈地意识到了两年的岁月的分量。 
                            近距离所看到的奇拉,比起以前要成熟了不少。 
                            在他那秀丽的面容上已经失去了原先的天真。也因此,让人甚至产生了他那深邃的,轮廓变得更加深了的错觉。尽管如此,那时他就已经拥有的凛然的光华也没有受到半分的损伤。 
                            路西安对於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比起在场任何一个衣著华丽的贵人来,都是奇拉看起来要更加的耀眼。这种不合情理的事情’就算是幻觉他也不能容忍。 
                            贱人就要象个贱人的样子,乖乖地为了自己的罪过而卑躬屈膝。路西安的眼睛倒吊了起来。 
                            但是,奇拉却没有向任何人谄媚的意思。 
                            奇拉为什麼可以那麼的平静,那麼的若无其事呢? 
                            不可原谅! 
                            这一愤慨,不久之後,就转化为了将奇拉的清灵践踏到脚下打掉他那高洁的气息的冲动。路西安从心底燃烧了起来。 
                            竖琴的声音,在低低地震汤之後又静静地消失了。 
                            人们仿佛从梦中突然惊醒了过来一样,彼此偷看著对方的表情。零零落落的,多少有些尴尬的氛围的掌声仿佛就代表著他们的心意。 
                            原本奇拉对此就没有抱著太大的期望。他甚至於觉得,只要没有响起一片骂声就已经算是万幸了。 
                            事情不可能就这样无风无浪地顺利结束。比起那些在暗地裏用好奇的眼光窃窃私语的任何一个人来,奇拉本人对此都更加确信不已。 
                            路西安凝视著奇拉的目光没有移开过半分,然後在一口干掉了杯中的美酒之後,脸庞上露出了一个冰凉的微笑。 
                            “不愧是森林的精灵。或者该说,你还是老样子啊,就只有这种诱惑他人的技术特别的拿手。算了,无所谓,你到这边来,作为奖励,我赐你一杯酒。”迪兰,撒玛拉,脸上瞬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阿那斯等重臣们,很明显地表示了不满。 
                            但即使如此,奇拉也依然保持著平静。 
                            无视于人群中的窃窃私语,无视於众多好奇和不安的目光,路西安的声音爆发了出来。 
                            “怎麼了?难道你想说喝不了我的酒吗?奇拉。” 
                            路西安的声音坚定而又充满著不容拒绝的强硬。 
                            奇拉无声地承受住了帝王那仿佛要刺透肌肤的锐利视线,缓步走到前方,从帝王的手中接下了酒杯。 
                            “你用不著担心,虽然我想放,但这裏至少一滴毒药也没有。” 
                            一边注视著酒倒进杯中,路西安一边发出了冷笑。 
                            奇拉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酒。 
                            “谢谢您。” 
                            奇拉轻轻地擦拭了一下嘴角之後,将杯子捧还给了路西安。 
                            “喝,已经这个样子了,还是没有忘记作为侍童时的习惯吗?还是说,你一直都是用这种手段去博取对方的欢心的?听说在游吟诗人中,有不少人除了歌唱以外,取悦主人也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你也是这其中的一个吧?你一个晚上的价钱是多少? 
                             
                            刹那间,伊梨丝的脸孔变得如同白纸一样,她注视著路西安的目光不由充满了哀求式的悲伤。 
                            奇拉低低地垂下了眼帘。 
                            “不过是一介娈童,事到如今就用不著再装什麼清高了吧?你的拿手好戏,除了歌喉以外,应该是在那之後在床上取悦男人才对吧?” 
                            路西安的口气裏充满了辛辣的味道。 
                            “多少钱?还是说,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肯抱你的话你连钱都可以不要吗?” 
                            路西安显示出了异常的执著。


                          20楼2006-02-10 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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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个将身体折成两半而呻吟的举动,都令他的四肢更加的冰冷麻痹。奇拉满头汗水地拼命抑制住了将要脱口而出的悲鸣。 
                              我就将这个样子,这麼难看地,踏上前往另一个世界的旅途吗? 
                              就连这一意识都开始浑浊了的时刻,奇拉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什麼火热而强有力的东西而抱了起来。他忘我地抓住了这一线希望。 
                              还不行…… 
                              (死之女神啊’还太早了一些……) 
                              还不行…… 
                              (春天,还如此的遥远……) 
                              颤抖的苍白的嘴唇上,挂上了几缕的血丝。 
                              奇拉只能不断地进行著祈祷。 
                              向神,向死之女神,以及,自己的命运…… 
                               
                              “他的情形怎麼样?” 
                              撒玛拉压低声音问到。 
                              “勉强……算是平静下来了。” 
                              “勉强是什麼意思?” 
                              “就是说我不敢保证他今後就不会再产生同样的发作。他的心脏,似乎也已经非常衰弱了。象这样的发作,多半……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怕……” 
                              宫中的御用医师杰斯,似乎非常的为难,因而话也说得吞吞吐吐。 
                              (只怕撑不到明年的夏天了……) 
                              他最後还是把这个预感又咽回了肚子裏。 
                              撒玛拉最终也没有催促杰斯把话说完。因为他从杰斯的口气裏,已经看出了难以形容的不祥的阴影。 
                              那个时候,撒玛拉比任何人都更早察觉到了奇拉的异常。 
                              有什麼地方不对劲。 
                              因为被奇拉和帝王之间所酝酿出的异样空气所压倒,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太异常了,所有的一切都是…… 
                              大气就好象某种沉淀物一样地积压在了心头,撒玛拉甚至产生了想要呕吐的感觉。为此他立刻追在奇拉的後面出了门。 
                              就在他的眼前,奇拉突然地倒了下来。 
                              那不只是单纯地倒下,他的身躯和动作是如此的不自然而又扭曲,只能说,奇拉是崩溃在了那裏。 
                              他那身躯折成两段,拼命抑制著呻吟声的样子,不知道为什麼,令撒玛拉的背上冒起了阵阵的冷气。 
                              奇拉那细细的手指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臂,用力到几乎会留下指痕的程度。当想起自己抱起奇拉时所感受到的那种完全不是一个十八岁的成年男子所应有的过轻的体重,撒玛拉半是无意识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就在这时,有人带著点踌躇的感觉地敲响了房门。 
                              杰斯偷偷地看了一下撒玛拉的脸色。 
                              撒玛拉点了点头。 
                              当看到出现在门外的是伊梨丝的脸孔之後,撒玛拉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可以……进来吗?” 
                              杰斯无声地把伊梨丝请了进来o 
                              “我听说奇拉晕倒了,是真的吗?” 
                              “他没有什麼大事。大概是紧张过度’所以有点贫血的关系吧。” 
                              伊梨丝僵硬的脸孔好象松了一口气。那个表情是如此地让人心疼,以至於杰斯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睛。 
                              “我去看一下……他的情形。” 
                              伊梨丝好象也想跟随杰斯一起去看看,所以张开了嘴想要说些什麼,但最後,她好象还是只是认命了一样只把视线转回了自己的足尖。 
                              杰斯静静地打开了里间病房的房门,然後又缓缓地关上,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横卧在病床上的奇拉苍白的面孔,忍不住让人心存怜惜。 
                              被迫背负上自己没有做过的罪名,遍体鳞伤地被赶出王宫,一想到他年纪轻轻就要终日与侵蚀著心脏的孤独为伍,杰斯的心上就涌现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在他血色尽失的双唇上,还凝结著几缕的血丝,大概是由於过度的激痛而咬伤了自己的嘴唇吧? 
                              他的额头上遍布著薄薄的汗珠,替他一颗又一颗地轻轻擦去汗水之後,杰斯忍不住咬紧了牙关痛恨著自己的无能。 
                              (我这样还算什麼医师!根本就什麼都做不到嘛!!) 
                              虽然不见得是被杰斯的自言自语所惊醒的,但奇拉刚巧就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你没事吧?” 
                              奇拉静静地喘息著。 
                              “感觉怎麼样?” 
                              “麻烦你了’真的很……抱歉……” 
                              没有抑扬顿挫的乾涩的声音。


                            23楼2006-02-10 2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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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为你做了一些丸药,你可以拿回去吃。一天吃两粒,不要忘记吃哦。” 
                                “谢谢。” 
                                一时间,杰斯也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说好,犹豫了一阵之後,他终於痛下了决心一样地放低了声音。 
                                “有了这次的教训,你就不要太勉强自己了。如果可能的话……你最好还是不要再唱歌了。以你的本事的话,就算不唱歌应该也不愁衣食才对吧?” 
                                “不唱歌的游吟诗人,岂不是就和把拔掉了羽毛的小鸟没什麼两样吗?那不成了大笑话了吗?” 
                                说完这些,奇拉的唇边露出了一个寂寞的微笑。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 
                                “我没事的,春天,反正还遥远得很……” 
                                对於奇拉这一微妙的意味深长的说法,杰斯感觉到自己的面颊不知道怎麼也抽搐了起来。 
                                “我是为了看那伊斯的花吹雪才回来的。那个,真的是太美丽了……不管何时’不管在哪里,我都会在梦中见到。那好象,覆盖了整个天空的,薄红色的雪片一样的落花……。如果能够静静地长眠在那片花吹雪之中,该是多麼的幸福啊。” 
                                 
                                杰斯就如同害怕自己鼓动的慌乱会被奇拉听见一样,一瞬间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仿佛看穿了杰斯心中的不安一样,奇拉将清澈的目光投注在了杰斯的身上。 
                                “我想您大概也已经发觉了吧?我……,已经不可能活得太长了……” 
                                杰斯凝视著奇拉,震惊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概,已经不能撑到明年的夏天了吧?” 
                                “没、没有那种事情!!” 
                                饱含著几乎可以冲破墙壁的怒火,杰斯握紧了拳头。 
                                是什麼? 
                                奇拉究竟做错了什麼?为什麼要让他拥有这样的命运? 
                                为他准备了这样的命运的神明啊,您的慈悲究竟到哪里去了呢? 
                                “没、没有那种事情。奇拉,你是游吟诗人,但并不是医师。为什麼要用这种好象什麼都心裏有数的表情,擅自给自己的病情下结论呢?只要你不再唱歌,好好地安静修养的话你就会好的。吃一些有营养的东西,好好休息一下身体,充分地恢复了体力就不会有事的。” 
                                 
                                对於已经预感到自己的死亡的人,事到如今再说些这种不痛不痒的安慰话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呢?尽管杰斯心裏是这麼想的,但他嘴上还是必须说些什麼才行。 
                                “我非常感谢您的好意。” 
                                奇拉的表情裏充满了真挚。那是已经安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同时又静静地眺望著明日的目光。 
                                杰斯感觉到自己的双足都几乎要颤抖了起来。 
                                曾经有什麼人,可以将逼近到眼前的死亡升华到如此的程度吗? 
                                他甚至感觉到自己仿佛要被奇拉清澈蔚蓝的双眸整个地吞食了进去。 
                                既没有因为死亡的预感而慌张失措,也没有在那裏自怜自叹自己的不幸。在他获得那不可思议的透明般的沉稳之前,他是不是也曾不只一次有过痛哭失声的日子的呢?他是不是也曾不只一次体验过仿佛吐血般的绝望呢? 
                                 
                                一想到这些,杰斯的嘴唇就下意识地拧成了一线。对於一直生活在相对幸福的日子中的杰斯而言,此时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麼才好了。 
                                一种难以形容的火热的疼痛,突然地在他的胸口中燃烧了起来。 
                                深深地、静静地,这一股火焰已经遍布了杰斯的全身,不久之後就转变为了嘴唇上不停的颤抖。 
                                与此同时,在仅仅被一扇屏风隔开的房间的另一侧。 
                                表情不安地窥视著房内的情形的伊梨丝,因为无法忍受自己所犯下的罪行的沉重,无声地昏倒在了地上。 
                                而及时将她抱在了怀中的撒玛拉也在诅咒著自己,诅咒自己为什麼无用到不能进行任何行动的程度。 
                                在那个事件之後,告诉了一无所知地从任地返回都城的阿几玛真相的人就是撒玛拉。 
                                因为他知道众口相传的谣言的力量。所以他认为应该在充满中伤的谣言进入阿几玛耳朵之後,原原本本让他了解到事情的真相。 
                                在由於过度的惊讶而茫然失神的阿几玛的耳边,向他进行了下面的叮嘱的人也是撒玛拉。


                              24楼2006-02-11 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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