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场外的少年不好意思的扰扰头:“这球是你的吧?”
那是谁?
迹部景吾抬起手,遮挡午后过于刺眼的阳光,视线渐渐开始清晰,他审视着不远处握着有些脏兮兮的球的人,心里涌起一丝烦躁。
“丢过来就好了。”他歪着头,懒洋洋地说。
球稳稳地落在迹部手里,他把玩着被单车溅起的泥水污染得斑斑勃勃的网球,手指上加大了力道。“喂。”
正要离开的少年迷茫地转过头去,一瞬间敏捷地接住了迹部用力掷出的球。
“诶,还不赖嘛。”迹部撂下球拍走到场边,“弄成这么脏的球你就拿走好了。不过,你叫什么名字?”
“不二周助。”
少年简短地回答他,栗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微微晃动,像是透明的一样。
“你啊,有没有兴趣陪我打网球?”
那天分别之前,迹部这样说,可有可无的语气。
“听起来好像很有趣呢。”
有趣?
迹部想笑话他不着边际的用词,转念一想又放弃了,“我可没勉强你哦,”他昂起头,“不乐意就马上消失好了。”
不二周助微笑着,不久,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啊!”
有人说两个人的交往就像是传接球游戏,要有抛球的,有接球的,游戏才能够继续。一方不再热衷于游戏的时候,它也就结束了。
迹部有时候会怀疑,为什么自己会忍不住去沾惹那个阳光一样柔软的男孩,他只是突然很想攥紧那双纤细苍白的手,把这种飘忽不定的感觉留住。
那之后迹部对不二说了喜欢。改不掉霸道的语气,他站在球网的一侧,头依然高高地扬着,心里的一点忐忑淹没在大声说出的句子里。
不二的表情是无限的错愕,但他只是愣了一下,就转身迅速跑出了球场。
迹部把球拍随手一丢,迈过球网追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在公路上飞快地跑,直到迹部用力握住了不二的手腕。
旁若无人般的,他们厮打在一起,不二说,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放开我你这个疯子。迹部也大声地吼,本大爷没疯,你凭什么这么不相信我。
身旁的车呼啸而过,伴着愤怒的鸣笛,行人小心翼翼地让开,绕过路边嘶吼着扭打的少年,窃窃私语在耳边融化,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
最后的最后不二被迹部紧紧地圈在双臂间,我没有不相信你,他说,我怕,迹部,我怕。
你真是傻瓜。迹部轻轻的说,把脸埋进不二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肩膀。
两个人从朋友到在一起,会有什么不同?
走出学校的时候,迹部常常会靠在样子拉风机车上,丢过来一个头盔。
“真是爱华丽的家伙。“不二打趣道,乖乖地跨上车座。
“……今天作业去我那写,然后陪本大爷打网球。”迹部自己也戴好头盔,熟练地把重型机车发动起来,“……你是想摔死吗?”
不二吐吐舌头,向前倾了倾身子搂住迹部的腰。
他们有时在迹部家庭院里的球场上拼到天黑,并且自始至终没有换过一个球。
那颗溅上了几个污泥斑点、又用水笔重重写上两人名字的旧网球。
我们还是国中生诶,所以,所以请不要做奇怪的事情。这是和迹部在一起之后不二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他微微低着头,脸颊上有一点若隐若现红晕。
喂,明明有这么可爱的表情,你平时装什么酷啊。迹部抓着他就往怀里塞,你就一直这个样子吧,本大爷看了开心。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仗着是在你家里就这样……不二闷声闷气地小声抗议。
不然呢,不然有什么不同呢,迹部在心里说。
不过此刻这样的话就足够了。
投出的球被对面的人稳稳地接住,又静静地回到自己手里,游戏一直在继续,在单调的传接里自得其乐,本来不会发现什么不对吧。
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忽略掉逼近的未来,可是怎么能呢,如此天真的以为日复一日就是永远。
要说多少遍对不起,多少遍别担心才够呢?
迹部把手机狠狠地塞进口袋,冲下楼梯,远远地看到不二单薄地站在大雨浇注的球场中央,他跑到他身边,不知所措。
要回欧洲了,是吧。不二的声音已经沙哑了。
是这样没错……但是,但是很快就会回来的,我发誓。
我都知道了,不用安慰我的,我来只是想好好道个别。不二依然背对着迹部,半晌,轻
声说,到此为止了,我们还是分手吧。
你在想些什么啊,这么长时间……
我怕的就是今天,我从头到尾怕的就是今天。所以说你不懂,你从来就不懂。不二丢下这句话,一如曾经的画面一样,背对着他跑开。
原来本大爷苦心经营的感情,就这么缺乏安全感。迹部对自己说。
又也许,只是因为当初的自己,太过寂寞了。
嗯,也许真的只是因为寂寞。
迹部站在雨里,没有打伞,也没有去追,他只是突然烦躁不堪,突然很像被雨浇透。桦地来递了几次外套,他都默默地指示他走开。
手里的网球摆出一副身经百战的嘴脸,曾经写下的字已经模糊不清,曾经打击地面摩擦出的伤痕重叠交织在一起,是等同于心境的颓唐。
迹部松开手,网球迅速地摔落,在积了水的球场上蹦了几下,就恢复了静止。
自己抛球跑到自己手里接好,那分明是小丑卖弄的技巧。
迹部攥紧拳头,又缓缓地松开。软弱无力的自我安慰蜂拥而上,填满了整个胸腔。
雨水浸湿了已经破旧不堪的网球,他靠在拦网边上,失神地看着灰沉沉的天...也许,该是时候结束了吧,这场无聊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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