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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逃避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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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23-02-19 16:08回复
    【与论英一道出宫时天色已晚,墨色的穹空中点缀着几颗星子。马车平稳地踱行在四九城的街巷中,要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到江米巷的靖王府。适逢秋夕,街道上还有二三行人,路过热闹处还有嘈杂声。他们的声音传进车中。我闻声掀开帘子,恰好看见一对相偕而行的眷侣,他们的影子被灯笼拉得长长。唇角不觉浮现笑意,转瞬又想到今夜宴会上的事,这抹笑容很快又凝固,于是默默地将帘子放了下来。】
    【马车中是一片诡异的沉默。我独自坐在靠近帘子的那边,目光安静地望着别处,即使我知道身边有双眼睛正在注视着我。所有的异样都起源于今夜这一场宴会。在嫁入觉罗氏之前,我从来不知天底下竟有这么多无聊的人,他们在盯着江米巷的靖王府,但凡靖王府有一处闲置的院落都会使他们激动得抓耳挠腮(难道靖王府是用他们的钱造的吗),又搬出其他的阿哥(譬如樱桃斜街)与靖王府做比较。最让人生气的是,你还没有办法与他们辩驳,三从四德、衍育子嗣的帽子扣在我的脑袋上,贤良的捆金绳绑在我身上,似乎我只要反驳一句就是大逆不道。可是凭什么啊。】
    【憋着一肚子气,一路上沉着脸,什么话也没说。好不容易回到了王府,待马车停稳后径直跳下马车,脚步飞快地走向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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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2023-02-19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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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并不算一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或者说从未料想到有朝一日我也会在这样近乎闷窒的沈默中,小心观察翁舍占窃蓝的喜怒,试图从那对秀眉上扬半寸的幅度中去判断她的心事。而我很幸运地在马车抵达府邸前悟出了什么】
      【言辞还未斟酌完毕,车毂方停稳,却来不及捉住她的衣角。即便对方已然成为执掌一府中馈的靖王妃,即便发顶的簪饰已然沉重得令她不再能稳稳握住小白的牵引绳,但此刻窃蓝的步伐是快的,以至于我也恍惚回到了数月之前,那时的窃蓝尚是握不住的风,我只能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忘记了这束风的归属早就落在了王府后院,我的身边】
      【在被两扇漆门拦住去路后,我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不再惶恐。而对方听得的话语便也维持着冷静,好似声音的主人从未被任何事牵掣】
      窃蓝,你将门打开。
      【侍女小厮们畏怯地站在檐下,与他们的王爷一起,为这场突来的龃龉忡忡。但早在我止步于相思豆的门槛外时,仿佛就宣告了靖王殿下永远会为他的福晋妥协的事实】
      窃蓝,外面风冷,你先让我进去。


      IP属地:四川3楼2023-02-20 1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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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下生风一般,佯作听不见身后人的呼喊。房门一掩,顺理成章地躲进了相思豆,这里就变成我栖身的安全岛。假若我愿意,可以永远窝在这里,不须要看任何人的眼色。背抵着房门,论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堂堂庄靖亲王,咱们大清的巴图鲁,竟巴巴地守在门外,等福晋开门。】
        【可我一点都不想开门。目光流连过相思豆的每一处,处处皆是我与论英的回忆,正如靖王府。我与他一起构想过东苑的花园该如何布置,西边的树林该种些什么,还有小白的狗舍应当建在哪里。无法想象,日后在这座王邸中会有一个甚至三四个女人与我一同呼吸,一同赏花,甚至一同逗小白。】
        【心神有些恍惚,他还在跟我说话——此刻眼巴巴站在我房门外的人,那时还会守在这里吗?或许根本不需要了吧,到时将有许多扇门慷慨地为他打开,等待着他的到来。每一扇门后都会有一张楚楚动人的脸庞,一双含情脉脉的水眸,她们将比我更体贴(窃蓝格格根本不懂什么是体贴),更温柔,更善解人意。那我呢,我那时会在哪里呢。】
        【倏尔间心上一慌,立即将门打开,对上论英的眼睛。四目相对间,他的衣角纹丝不动,如他的神色一般沉稳,哪里有风,哪里风冷,有些气急地质问他】
        你骗我!
        【门既然开了,索性负气走进里屋,只将背脊露给他】
        你来做什么,若是被那些人知道了,只怕明日就替你相看八旗女子,后日就抬进府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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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楼2023-02-20 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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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来是个心软的人,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瞬间,靖王妃便将门打开。于是我很快望进了一双满含怨愤与委屈的眼——果然是为了宫宴上的那件事】
          【但该怎么同窃蓝讲,讲皇城里的那些人最会搬弄口舌、恨不得将王府搅的天下大乱,以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或是讲她此刻的揣测与质问全然是没有道理的,不光靖王妃委屈,靖王也很委屈】
          不过是宴席上的几句醉话,你听过也就罢了,何至于当真。从我出宫立府那年便没少了要往这儿送女眷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旧只有你一个嫡福晋。
          【站在窃蓝的身后,试图平静地与她剖析此事】寻常人说这话我只当没听到,退一步讲,倘若真有旨意降下来,届时我虽拒绝不了,但这并非出于本意,我想你是明白的。而你同我置气与否,都不会更改这件事的结果。
          何况根本就是捕风捉影,不要拿还没发生的事与我生气,窃蓝。


          IP属地:四川5楼2023-02-23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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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话语轻飘飘得掠过耳畔,却让我的心一寸一寸地凉了下来。他说得很有道理,不是吗?这是还未发生的事情,我怎能拿这些事情与他置气。但无论如何,我都无法让这些话轻描淡写地飘过,摆出如他一般理智的态度。因为我知道,那不是醉话,那极有可能就是我的未来。也许发生在三年后,两年后,或者是半月后。你听,他说那是连论英都无法拒绝的旨意。】
            【双手死死地扣住桌案,心中升腾起一股火焰,转头看向论英。在上元灯会上,我们许下厮守终身的愿景,他也慷慨地为我许诺了一生一世。此刻我却开始怀疑,爱新觉罗的血脉中真的有一生一世这样的东西吗?咬了咬唇,我轻轻地问道】
            为什么拒绝不了呢——还是,你根本就不会拒绝呢?
            【接下来说的话一定会很难听,可膺间奔涌的热流使我没办法克制下去,声音逐渐高昂而尖锐】
            只有嫡福晋又如何,正是因为只有嫡福晋才能名正言顺地添侧福晋,不是吗?论英,*****,别用这些似是而非的话语搪塞我。
            【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步步紧逼】我想听的不是这个,论英。
            【我想要的是你对我的承诺,是你告诉我这些事情绝不会发生,你会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在靖王府里只有我跟你及小白,或许以后还会添上几个孩子。不要有其他人,不要。】


            6楼2023-02-26 1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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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舍占窃蓝的几句质问像是箭镞与芒刺,伴着残忍的劲风向我挥来,我却只能站在原处,避无可避。于是所有的自以为是在这一瞬间被戳破,混着猩重血气的难堪令我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与反思】
              【不结党朋,不涉党争,这八个字乃是靖王奉行已久的准则。但总会有人,他们的心思会顺着王府的高墙无缝不入。我曾以为远离权势倾轧的风暴中心便可安枕无忧,但此番以三言两语便挑动了窃蓝的怒火,仿佛是一计幽微伏笔,告诫我:天子脚下的这片地方,冠了觉罗姓氏的皇嗣,生来就被动荡风雨时刻裹挟,而我根本无处可逃】
              【窃蓝虽为女眷,但因是这座王府的女主人,是与靖王比肩而立的嫡福晋,也要被迫接受许多人的审视和考量。我并非寻常人,所以她做不成寻常人,所以那种寻常夫妻的平淡生活也终究太遥远】
              【忽然颓丧地坐到桌案旁,叹息道】窃蓝,有些事根本无须由我来拒绝,但有些事,我非但不能说那两个字,还只能跪着接受。你不懂,是因为你不姓爱新觉罗。
              【直视她的眼,只讲】花言巧语很简单,欺哄安抚也容易,但我不想骗你【因为此时此刻的靖王也无法向你保证,是否真的会有躬身俯首的那一日】


              IP属地:四川7楼2023-03-01 1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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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论英。他去藏地之前也曾对我显露过不为人知的脆弱,那时的他一心建功立业,会想成为天子心中优秀的儿子而忐忑不安,那时的我给了他笃定的答案,将满满的一颗真心奉上。而现在呢,他坐在桌案旁,向我近乎于无情地宣告着他的无能为力。这种无能为力成为莫大的阴影,将我慢慢笼罩,背脊逐渐绷成僵硬的一条线。】
                【我知道这是在为难论英,谁敢去拒绝帝王的赏赐呢(我也是帝王赏赐的一部分,不是吗),只是我害怕,发自内心得害怕着。其他王府的福晋是怎么接受这一切的呢,她们是柔顺的,遵从的吗?可我做不到,一旦想到就会嫉妒得发狂。】
                【论英坐在离我好远好远的地方,我们望着彼此,眉宇间皆布满沉重的悲哀。上元灯节里彼此依偎的两道影子怎么就相隔这么远了呢。扯了扯嘴角,讥讽道】
                那我呢,我是不是也应该跟你一样,欢欢喜喜地接受,接受跟别人分享一个丈夫,甚至接受别的孩子。他们会叫我什么,母亲吗?多荒谬啊,我哪有这么多孩子。
                【他会和别的女人有孩子,他们会是团圆的一家人。想到这里,膺间泛起一股难过,如缓慢的潮水一层层漫上心岸。】
                论英,你为什么不骗我,骗骗我,让我高兴一阵也好啊。


                8楼2023-03-03 2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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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争论究竟肇始于何处——是我并不愿道出几句悦耳的谎言,是窃蓝将我拒之门外,是马车里的两相无话,还是宫宴之上众人有意无意的闲言揣度。回溯良久,对方的郁结所在竟还是那些尚未出现的人,以及尚未发生的事】
                  【就好像凭空出现了一只手,从容地翻搅着这场风雨,我们不知它在何处,也不知膺中怒气该向谁发,所以最终我不幸成为阵前矢石,窃蓝亦被困在了伏雨之中】
                  什么女眷、什么孩子,都是无从谈起的事,我不明白你为何一直拿着这些来与我置气。今日你要我骗你,难不成自我们成婚以后,没有一时一刻是教你心生欢愉的么?竟还要我用花言巧语的哄骗来换你高兴一阵?翁舍占窃蓝,这便是你的真心话?
                  【疲倦与无奈一瞬间侵袭而来,又以万钧之力压向我的脊骨,我无力反抗,也不想反抗。语声在这时冷了下来,我忽然想起了那支被秋雨淬砺过的箭矢,寒气与痛觉交织在一处,实在令人记忆犹新。而今时今日,屋内的二人皆以言语为刃,谁道不是伤人伤己,莫此之甚】


                  IP属地:四川9楼2023-03-05 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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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无从谈起,对啊这本就是一场无从谈起的争吵。也许提议的人只是无心之谈,却不知他的话如一只强劲的手撕开了觉罗婚姻的假面,冷峻而丑陋的真相摊开在我们面前。论英的语调冷了下来,是从未展现过的肃冷。他应该也会觉得,这是窃蓝从未展现过的无理。】
                    【不再跟他继续争执下去,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将头深深地垂了下去,地面上映出遥遥的两道影子,还有影影绰绰的灯光,像是谁在旁观我们的争吵。这也许是一种预示,未来我的生活就将充满这些兴奋的灯火。】
                    对不起,论英。【很久之后,蓦得开口。】我绝非故意惹你生气的。
                    【鲜少低头认错,总习惯撒娇狡辩的是闺阁中的窃蓝格格,但她已经消失了。而今留在论英身边的是靖王府的嫡福晋,紫禁城的靖王妃。】
                    我今日是有些慌神了.....
                    【再抬首时已有苦笑衔在嘴角,与之一起的是红彤彤的眼珠,有晶亮的泪珠悬在眼眶中,但一直没有掉下。在泪眼朦胧中,看见对面的论英,他的身影变得有些模糊,这么近又这么远。我在对他说,也在对自己说。】
                    这是嫁给爱新觉罗无法逃避的宿命,我应该清楚的。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我应该清楚的,我只是以为会不一样。叹息声轻轻从唇角溢出,疲惫感袭上心头。揉了揉眼睛,试图装作轻松地跟他说道。】
                    论英,我有点累了,我要休息了。【说完后平静地看着他,这是隐晦的逐客令。】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3-03-12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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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记忆之中鲜有的,她低眉垂首,道来一句对不起。令我想起了大婚那日,女官所奉读的圣旨明册,里面有句话讲赋性端淑,禀心持重,可说与翁舍占毫不相干。但此刻听到对方以无比认真的齿吻、恍若嫡福晋该有的模样,低声认错,所有的愤怒与无奈便在某一瞬间消解了,也许还留下了什么,我不知道】
                      【夜风将并未阖紧的窗推开,继而顺着那道间隙呼呼地吹进来,原本不甚暖燠的小阁又忽然凉了些。临走时将几扇窗牖都关好,侍从依旧恭谨候在门外,此刻便摆手示意她们进去,还不忘招来管事,嘱咐其今夜之事不可外宣。风声催急,我知大雨将至了】
                      【而骤雨之后似乎总逃不开满庭凄迷的结局,这场无声的交锋到最后,不见血也不见泪,亦无人敢称胜。但我清楚,有什么已然碎出了一道狰狞的痕迹,无可复原】


                      IP属地:四川11楼2023-03-15 1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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