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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杀意
    
天边微微泛出些鱼肚白色，师夜光与皇甫端华并排骑着马，默然无语。寒风不时扫过草地，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寥的黎明仿佛是世间唯一的声音。皇甫端华没有身着戎装，他穿了一件束袖的长袍，肩上缀了褐色的皮毛，脚上还蹬了一双鹿皮长靴，怎么看都像一个外出行猎的纨绔子弟，而不是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师夜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皇甫将军穿上这身行装，真是气度不凡啊。”皇甫端华转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师大人过奖，在下倒是觉得师大人今日气色甚好，莫不是有喜事临门？”师夜光仿佛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挑衅意味，嘴角的笑容浅淡，“皇甫将军好眼力，师某是遇到了好事。”皇甫端华两眼放光，“何事？”师夜光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修长的食指在皇甫端华面前晃了晃，“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皇甫端华上下审视了师夜光一番，又看了一眼身后同样笑得意味深长的清涟，疑惑万分，刚想询问昨夜八重雪的反应，却看到先遣的侦察兵策马而来，皇甫端华旋即摆上一副严肃模样。
“回禀将军，前方林中有炊烟升起，属下猜测是叛贼的藏匿地。”师夜光闻言，眉头轻蹙，他挥手遣下兵士，一挥马鞭，身形便冲了出去，皇甫端华扬手，也追了上去。坡顶刚好能俯瞰整片森林，师夜光凝视着远处的林海，轻声道，“陈林在队伍中。”皇甫端华勒住马，有些诧异地望向他，“怎么会？他应该还在凉州城内啊。”师夜光目光冷厉，他冷哼一声，道，“那个侦察兵身边的人就是陈林。即使贴了胡子，肤色也黑了不少，但是左手上的那块刀伤，不会错的。”皇甫端华沉吟片刻，道，“看来，李隆基是真的要对你我痛下杀手了，大人有何打算？”师夜光微微一笑，俊美的面庞上带出几分残忍的寒意，“将计，就计。既然他要玩，那我就陪他玩到底。”
片刻之后，队伍已经进入了林中。树影遮住了阳光，只有些许的金斑落在草地上，师夜光勒住了马缰，回过头审视着队伍，忽地，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越众而出，径直走到师夜光面前。他扯掉了胡子，露出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孔，师夜光冷笑道，“陈将军，在下还以为不请将军，将军不会出来呢。”陈林取出金牌，面色冷淡，“师夜光，你本是有罪之身，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师夜光浅笑，双手笼在袖中，眉间的美人痣愈发嫣红，“劳烦将军告诉在下，师某有何罪？”陈林冷笑道，“师大人，你与皇甫端华策划谋反，当真以为我皇毫不知情？”师夜光与皇甫端华对视一眼，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陈将军当真以为师某会束手就擒么。”话音刚落，佛骨蛇牙便出现在他手中，皇甫端华也抽出了佩刀，一脸警觉，再无平日的散漫。陈林脸色沉下来，迅速的退到后面，大声喊道，“取下这两个逆贼首级着，重重有赏！”说话间，人群一拥而上，师夜光冷哼一声，挥手便已见血。
师夜光三人虽然被团团围住，却镇定自若， 不过片刻，便已杀出一条血路，俨然有突破重围之势。陈林站在角落里，身旁还有一个黑衣的男子，黑纱蒙着脸，看不清面容，那人叹了一口气，淡淡道，“那个名叫清涟的少年，不简单啊。”陈林皱了皱眉头，有些慌乱了，“大人，您看是不是要……”男子挥了挥手打断了陈林，道，“我本不想出手，看来此时是不行了。”说着，他从手中取出两张微微泛黄的咒符，开始低声念咒。
顷刻间，狂风大作，师夜光一时被法阵所扰，肩上挨了一刀，鲜红的血晕染开来，染红了刀锋，下一刻，偷袭的士兵被一股大力反震出去，身体撞在树干上，吐了一口血，便再无动静，已是被生生震断了经脉。
师夜光冷笑着拭去唇边的血，凌厉如刀的目光透过人群落在远处的二人身上，声音也染上了浓浓的杀意，“这一切，均是你自找的！”森然的鬼气一点点蔓延，师夜光的声音愈发诡异。
“九重幽冥，十殿阎罗，以吾之血，唤汝之灵，无垠业火，幻为红莲。招来！”皇甫端华诧异地看向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师夜光肩上的伤口涌出鲜红的血，凝结成一朵妖娆万分的红莲。红莲绽放的瞬间，无尽的火焰向四周涌去，一时间只听见凄厉的哀号，偌大的林间刹那间变为人间地狱。黑衣人睁大眼，双手结印，在身前凝结了数十道冰壁，却仍没有挡住炙热的妖火，他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没有了生气。师夜光冷冷地看了他的尸体一眼，薄唇抿成一条线，半晌才缓缓道，“真是不自量力。”清涟走近，恭敬地问道，“大人，您的伤不要紧吧？”师夜光摇摇头，道，“并无大碍，只是这样一来，李隆基不免会怀疑。”思量片刻，他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我们走吧。八重他们也该到了。”
皇甫端华点点头，跟着清涟身后缓步而行，师夜光有些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皇甫端华回头看了一眼，问了句“怎么了？”，面色疑惑，师夜光摇摇头，半晌才策马跟了过去。
当林间终于重归平静之后，黑衣人轻咳了几声，缓缓坐了起来，他拭去唇边的血迹，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面上浮出一丝苦笑，“若不是这独门的屏息术，还当真瞒不过他。”
修长的手指摘去面纱，露出一双褐色的狐狸眼，赫然是司马承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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