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这麽反感，也是我造成的，我又怎麽会反过来怪你。”
           光的回答让藤原相当苦恼。“刚才也是，现在也是，你一直不停的道歉，虽然很欣慰你变得这样谦逊，不过我却相当尴尬。”
           “咦！”
           “想到那时突然抛下需要安慰的你不管，甚至刚才见到你会有那种逃避的想法，我真的感到很内疚。我还是不够成熟呀，如果那时能够给你多一点帮助的话，你就不必那麽悲伤。只会这种一味觉得很麻烦的我，才是因该道歉的人。”
           藤原羞愧的表情使得光极为感动。
           “不，正是因为你的决定，才让一头热的我冷静下来，仔细发现自己的错误。所以我才有机会改变自己。如果不是你，我现在一定还在可悲的自怨自怜。”
           “进藤先生……”
           “我们对彼此的了解还不够，所以，让我们继续做朋友吧。”
           “嗯！”
           於是，再度相遇的二人在这一天成为了莫逆之交。
           沈浸於重逢之乐中的他们，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10
           在茫茫的人海中，
           动人的际遇，令人为之心碎；
           美丽的相逢，使人为之憧憬；
          
           酒好象喝多了，模糊的意识在藤原佐为脑海中闪过。
           今天好高兴……是为了什麽事情呢？……想不起来……算了，如果可以，好想就这样睡去。
           朦胧的酒意渐渐袭来，思绪也纷乱的不受约束。
           多久了呢，离开进藤光的日子？
           为什麽这个人的身影却时常出现在眼前？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好似流光飞影般闪现。
           究竟是什麽，对於光的感情？
           “给我时间，让我证明你不是他……”光的声音好悲伤。
           是不是就是这声音使他毫不犹豫答应那样不合理喻的要求呢？
           带著怜悯与好奇和这个人来往著，渴望接触到本因坊光环下真正的进藤光。
           多一份接触，心情就多一种变化。


           好奇，同情，关怀，爱怜，以至於……爱情。
           曾经如此自豪，庆幸自己是唯一可以拥有进藤光所有表情的人。
           欢愉的笑颜，生气的怒容，喜悦的脸孔，以及失望的泪靥。
           然而这一切都不是为了他，不论外表有多麽相似，他和另一个人永远不同。
           他被爱著，被当做另一个人爱著，被抹煞著自我而爱著。
           所以……
           越来越讨厌听到佐为这个名字。
           越来越讨厌光透过自己的身影去想念另一个人。
           越来越无法忍受。
           少年的爱如此怯懦，悲伤的时候只知道逃避，不顾及别人，带著自己的伤口逃得远远，渴望著靠时间舔平伤痛。
           但是无论时间如何流逝，心中的情感却难以抹去。
           也许当发觉到这种奇妙的情感蔓延后，无论怎麽阻拦，其实早已知道这无法平静的漩涡早晚会将自己吞没。
           ……
           “先生，先生？本店就要打烊了，请你们……”意识到是该换个地方了，藤原佐为慢慢起身，准备离开。
           居酒屋里几乎没了什麽人，一个烂醉的青年趴在身边熟睡著，黄色的刘海搭在桃木桌上，脸上还带著满意的笑容。
           “进藤君，酒店要打烊了，我们回家吧。”
           对了，不久前才刚刚和进藤重逢，两个人特地跑来居酒屋庆祝。
           如果命运让彼此思念的人们再度相遇，这次，是不是因该好好珍惜？
           光——这次，你的笑容是否是为我而流露的；这次，我们是不是会彼此珍惜……
          
           整洁的餐桌上摆满饭菜，诱人的香气飘逸在屋中。
           “进藤，开饭了。” 藤原佐为又一次敲响了进藤光的房门。
           没人回答，藤原叹了口气，光一定是在下棋。
           轻轻打开房门，光正聚精会神的端坐在棋盘前。
           搬进来也有三个月了，藤原多少知道这个时候的光绝对是雷打不动。
           像往常一样，默默的站在一旁，藤原仔细端详著光。
           略微变长的发丝在清风拂动下微微摆动著，斜阳的余辉顺著面部线条勾勒出清逸的脸颊。思考时的柔和落子时的锐利毫不冲突，冲锋、杀阵，像英勇的骑士般光带著流星的光芒前进著。美丽，神圣，也让人遥不可及……


           从什麽时候起，他开始喜欢这样注视著光了呢？
           心中忽然涌起莫名的酸楚，藤原不得不压抑难以宣泄的苦闷。
           从什麽时候起，他开始注意到光一直在追逐著某个人？
           从什麽时候起，他发现原来光离自己如此的遥远？
           每当光拿起棋子，他的世界就和自己疏离了。无论平时多麽要好，藤原知道，围棋才是光的一切，那麽藤原佐为这个人的存在又是为了什麽？在光的心里，也许藤原只是一个带著他的爱人身影而来的使者。
           爱一个人悲哀有很多种，而其中最痛苦的也许就是被所爱的人否认自己的存在。
           光呀！不想要另一个人完全攻占你的内心，不想你见我的脸时心中有他的身影，不想你的世界完全没有我的存在。
           “咦，藤原，吃饭了吗？不好意思，马上就去。”
           再一次压抑住撕裂心肺的痛苦，藤原露出苦涩的微笑：“要快，饭菜就要凉了。”
           什麽时候，可以听到你亲密的呼唤我为“佐为”，不是“藤原”，也不是另一个“佐为”。
          
           光的朋友很多，常常做客的两个人是和谷和伊角。
           和谷聪明开朗，伊角老成持重，两个人看起来极为相配。
           喜欢同性的人们是不是彼此都有感应呢？第一次见到他们，藤原就知道这是一对令人羡慕的爱侣。
           因此也只有他们知道藤原那深藏於心底的爱情。
           时而出谋划策，时而制造机会，真是两个不可多得的好朋友。
           “塔矢亮，他是你的劲敌。要想得到光的心，就要打败他，而要打败他，就不能不会围棋。”
           和谷虽然信誓旦旦，藤原的心中却很是怀疑。
           光爱的不是佐为吗？为什麽又出现一个塔矢亮？
           对於佐为这个人，和谷和伊角并不了解。除了提到他是不知其名的网络高手外，似乎没人知道关於他的更多消息，更没有人知道他是光时刻怀念的人。
           佐为究竟是谁？也许为了不让如此相似的藤原心存芥蒂，光从来不提。
           对於藤原来说，佐为一个谜。
           然而，不管是佐为还是塔矢亮，他们都和围棋息息相关，想要战胜他们，就必须先学会围棋。
           暗下决心的藤原悄悄拜了和谷、伊角为师。就在他慢慢走上围棋之路时，一个必将出现的人按下了两人小巢的门铃。
          
           11
           一段爱，可以永远深刻在记忆中。
           一段爱，可以冷却沈淀。
           一段爱，可以伤心痛苦，却不是为了见证痛苦而存在。

           塔矢亮回来了！
           惊讶的握著门把，进藤光的心中惊喜交加。
           “不请我进去坐吗？”
           许久不见的塔矢亮变得更加翩然潇洒。
           “啊……请进!”
           将塔矢亮请进客厅，与藤原相互介绍后，三人间出现了短暂的沈默。
           又见面了，面前的这个人，多年追逐的对手，真心关怀的朋友，恍然奇妙的重逢感包围著光。俊秀的面庞上温柔依旧，坚毅的气势却增添不少。塔矢亮依旧是过去的塔矢亮，可是又明显在什麽地方有了不同。
           而塔矢亮也正借用著机会观察对面的二人。一个是青梅竹马的对手，一个是命中注定的敌人。光和佐为，这两个曾经融为一体的人之间，如今存在著的是一种理不清的暧昧。
           光的眼神变了，安定而平抑，充实而快乐。曾经，这双瞳眸里掩藏著抹不去的悲伤与空寂，表面的坚强为得是用来压抑内层的绝望。
           造成这一切的那个人，他的名字叫做藤原佐为。而改变这一切的人，仍然叫做藤原佐为。
           与已然消逝的那个藤原佐为，塔矢亮曾经有过惊鸿一眸。高雅，清逸，温柔的佐为，让自己体会到第一次棋盘上的落败，让自己领悟到第一次人生的抉择，让自己了解到第一次生活中的珍贵，也带给自己第一次情场上的苦涩回味。
           藤原佐为，一个他永远要追赶和超越的人，无论是人生还是棋局。
           现在面前的这个藤原佐为，依旧平和的气质里，多了几分真实的存在感，却也失却了飘逸的灵气。
           细腻的指尖没有一丝棋子制造出的角质，失却了围棋的佐为，不论有多麽相像，终究也不过是人世间云云众生之一。
           不曾真正对决的对手，誓言追赶的智者，最接近神之一技的棋魂。心目中仰慕和敬佩的佐为，不是面前这个人。
           不足够强大，不足以构成威胁。
           悠然在心中长叹，塔矢亮感觉到的，是不能与佐为一较高下的遗憾。
          
           沈默依旧蔓延，被陌生人盯得透不过气来的藤原起身说：“我去备茶。”於是乘机逃离尴尬的气氛。
           你好吗？研究会怎麽样？……在心中演习了数十遍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又溜回了肚中。虽然也有过电话联系，再见塔矢亮，光的心中却涌起局促和不安。
           ……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好。
           “去下棋吧。”是塔矢亮独特而优美的声音。
           “?……好！”


          
           塔矢亮造访的隔日，和谷就带来了有关於他的独家信息。从小到大，从与光结识到机场的分手。事无巨细都被和谷一张灵巧的嘴说了个通透。
           心事重重的藤原却没有听进去多少。全身心都放在了昨日的所见上。
           当自己端著茶杯来到客厅时，看见的是两个沈浸在棋海中的身影。
           斜阳的气息透过窗棂洒进，绿发的客人和黄发的青年面对面正襟危坐。庄严和神圣弥漫在四处，客厅内除了棋子碰撞原木发出的“哒，哒”声，竟然没了别的声响。光的气势惊人，颇有征战沙场的雄姿。客人一扫初见的温文，展露出的霸气不但没有淹没在对手之下，反而更显辉煌。
           既没有交谈，也没有微笑，明明是对手的二人，却又俨然给与他人一种相知相惜的真挚。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
           那时的藤原，突然觉得自己微小的几乎无法追赶正在远去的光。
           棋局是在光的一声认输下结束的，没有沮丧，光脸上发出的，是藤原从不曾见过的光彩。
           “藤原！！！你有没有在听？”和谷几乎是凑在藤原耳旁大叫。
           “啊—有的。”藤原有些心不在焉，因为又想起了塔矢亮的笑。
           塔矢亮离开时对他的笑。温和而不带有一丝藐视的笑，却又那样明显的使藤原在还没有决斗前，就体味到落败的滋味。
           “藤原你这个混蛋！到底在干什麽！！”完全无视和谷的叫嚣。藤原陷入了无限的沈思中。
           一直认为，自己的对手是那个虚幻缥缈的佐为。曾经以为，通过时间的沈淀和不懈的努力，自己早晚可以代替另一藤原佐为在光心中的身影。
           塔矢亮的出现，带给藤原的是一个消息：爱情，是不等人的。比起不知所踪的佐为，塔矢亮更能带给藤原强大的危机感。但是，不论是佐为还是塔矢亮，能够与光并肩齐行的，必定是强大的。
           所以想要变强，变得更强大，更加快速的变强，成长到足够追赶光，足够牵起他的手的地步。
           正是这样的认知，使藤原终於确定了踏上棋坛的决心。也注定了日后三足鼎立的局面。
          
           12
           站在人生的交叉点，天秤两端是爱情和事业。
           孰重，孰轻？
           徘徊著寻找不出答案。
          
           每个抉择面前总是横亘著阻碍。而藤原佐为所面临的阻碍，似乎更多。年龄的局限，身份背景的阻隔。看上去容易冲破的栅栏，实际上却带著难以想象的困难。
           如果不曾遇见过进藤光，藤原佐为将会拥有的是波澜不惊的一生。两、三年后大学毕业，成为众多上班族之一，然后靠著实力一步步爬入社会上层。
           选择了围棋，就意味著将自己孤身一人推入了陌生的领域。塔矢亮出生於棋门世家，在父亲的带动下，必定走上子承父业之路；进藤光自小受到围棋影响，有佐为的无私支持，可以义无反顾投身於棋海。不同於二人，已近二十的藤原佐为，没有家庭的熏陶，没有年龄的优势，没有有力的支持者，更谈不上对围棋的喜爱。要经历的苦战似乎多得数不过来。
           即使如此，藤原依旧抛弃学业，选择了围棋。当头脑冷静后回想一切时，藤原苦笑著发现，爱情和事业中，他选择了前者，冲动到甚至不曾想到过后果。
           问自己为什麽选择围棋？撇开对光的挚爱，本该找不出第二个理由。然而藤原知道，在那一天，在看到光亮二人的对局时，在瞧见塔矢亮那含意深明的一笑后，心中燃起的熊熊烈焰至今不曾平息。怒火，妒火，抑或是战火，不管是哪种火把，这愈演愈烈的火焰烧得他心血沸腾，旱裂的想要找些什麽来滋润心房。根本来不及想到自己或许可以在其他领域里出人头地时，就已经斩断了围棋之外的退路。
          

           对於藤原的突然之举，和谷的反应是惊讶和不赞同，而伊角默默的思索了良久，递上的是一本棋谱。
           事实证明伊角的想法是正确的，年龄过大的藤原已经不适合成为贡生，通过寻常方式成为棋士的时候，塔矢亮和进藤光已经走到了藤原遥不可及的地方。想要追赶前方的二人，唯一的方法，就是直接参加考试，尽早成为棋士。
           对於一个在十九岁时才接触围棋的初学者来说，这一切似乎不太可能。
           围棋，需要的不只是聪慧的天资。毅力，耐力，观察力以及更重要的经验才是决定胜负的根本。
           而后者，正是藤原所不具备的。能力和经验需要通过实践积累，经过时间锤炼，背记棋谱的方法也许会在日后带来弊端，至少目前，是达到目的的最好方法。
           年轻人精力充沛，思维活跃，在成长阶段更容易教导扶正。
           但是年长者也有年长的好处。比少年更清楚自己的处境，比少年更明晰自己的目的。为了目标全力奋斗，不彷徨分神，这正是藤原的优点。
           每一分，每一刻，依靠自己超常的记忆力，拼命吸收著浩瀚棋海中的每一滴知识。
           从最基本的气、角、星，到官子、小角、定石。
           学习各种围棋规则，学习坚持不懈，学习怎样抵抗外界压力，学习如何判断棋局。
           藤原就像是一只干白的海绵，努力充实著自己。
           和谷和伊角一直支持著藤原，练棋，喂招，毫不保留分享著他们拥有得知识。
           塔矢亮不经常到访，每每见到藤原时，露出的总是那饱含深意的笑容。
           而塔矢亮的出现和渐进的赛季，使进藤光多少忽略了室友的改变。然而，望著迅速成长的藤原，光灿烂的笑容后逐渐开始泛滥出深深的沈思。
           一切如火如荼的进行著。
           然后在新一年的棋士选拔赛中，一个叫做藤原佐为的青年在众多考生中脱颖而出，一举成为了一颗新星。
          
           藤原佐为这个名字的出现，霎时在棋坛掀起骚动。
           许多人注意他，是因为他不到一年的棋龄和超常的天分与才能。
           而更多人注意他，是因为佐为这个名字。即使仅仅是昙花一现，曾经在网络上辉煌一时的sai, 那高超绝妙的技艺，一直深刻在许多人脑海中。
           这个佐为是否是sai, 他的才能究竟有多高？带著这一类的问题，“幽室玄关”的第一战，成了众人瞩目的时刻。
           而藤原佐为的对手，正是那个雷厉风行的塔矢亮。


          
           藤原佐为先下，执黑子。塔矢亮让子5目半，执白子。
           “玄关”外，进藤光，和谷，伊角，绪方，甚至远从海外归来的塔矢洋行。各自抱著不同的心情注视著场内。
           而在幽静的“玄关”内，对峙的二人同样怀著迥异的想法。
           塔矢亮，这个点起藤原熊熊战火的人，就坐在对面。平日温文的面目在此时方显出王者的凌厉。拓地，吃子，毫不留情的指兵点将。如此真实的，藤原体会到对手直逼而来的压迫感。
           身体微微颤抖。但是能与一直以来追赶的强者对战的喜悦，立刻压制住了因害怕而生的颤栗。
           回顾一年前初见时，塔矢亮露出的那一抹微笑。现在，似乎开始了解其中的含义。
           戎智的塔矢亮，似乎早就预见到藤原必然有一天，会出现在这棋局对面。
           ‘如果你在追赶并想超越我，那麽来吧，不论何时何地，我将你作为对手而尊重，绝不敷衍。’这也许就是塔失亮要说的，而他本人也确实贯彻了这个意思。
           被对手尊重的快意，与强敌交手的愉悦，愈加刺激著藤原的斗志。
          
           相对於激动的藤原，塔矢亮表现出的是更多的冷静沈著。
           曾经，自己透过光，追逐著一抹超然的身影。而现在，这身影具体化在面前。
           当第一次看到那紫色的瞳孔中放射出渴望时，塔矢亮就知道，瞳孔的主人，迟早会坐在自己对面。
           藤原的成长，快的出乎意料。惊奇之后随之而来是对战斗渴望。只有直接对局，才能看到对手的真实本领，藤原究竟能不能与佐为媲美，也只通过对局才会知晓。
           希望能从藤原的身上看到佐为的影子，希望藤原就是佐为。不论在情感或是棋局上，想要和那脱俗的魂灵一战。
           盼望著这一天已经很久，而现在正是测试对手的时候。
          
           棋局逐步变化著，塔矢亮的棋风迅速，准确而且凶狠。凌厉的攻势时常令对手措手不及。而藤原佐为行事稳重，能够以柔克刚，颇为精巧的棋招也使局面攻守有秩。
           但是正在隔壁观棋的众人，心中却喜忧参半。
           可以肯定，藤原佐为并不是他们所期待的sai.
       Sai脱俗的棋艺是经过千锤百炼而来，而藤原佐为的技巧虽然高超，却隐然僵硬的依附棋谱，不能发挥自我，不能脱出局限。完全失却了自我的风格，虽然现在未必会造成怎样的伤害，但日久天长，这种错误的方式迟早会压抑藤原佐为的成长。


           尽管如此，能够这样快速理解和消化知识的藤原佐为，仍然值得注意。而藤原佐为所表现出的观察与计算能力，也叫人极为吃惊。
           每一个高手都知道，旁观者往往比对局者冷静，但却无法对局势看得更深入，盘面世界里的深奥之处，只有对局者才能看得清。藤原佐为的深度如何，未来又将发展到什麽程度，现在，没有人比塔矢亮更清楚。而他们，也只有等待著当藤原佐为出现在对面的那一天。
          
           从一个角落展开的战火，蔓延至整个棋面，当局势开始变得复杂时，观察力变成了决胜的首要因素。黑子一味扩张，防守略显单薄。白子经验老到，抓住机会进攻对方弱点，黑子首尾不能相护，盘至中局，胜利的归属逐渐明朗起来。
           “玄关”之战至第八十分时，藤原佐为无力扭转局势，终於投棋。
           一场轰轰烈烈的新手初战，平淡收尾。留下的是，表现围棋界众说不一的评判和塔矢亮略显失望的笑容。
          
           初战后的十局对战里，藤原佐为又以明显的优势取得全胜。自此一跃成为了棋坛的一批黑马。
           然而，进藤光的心中却有说不出的异样。总觉得，风的走向已经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
          
           13
           幸福，远没有想象中来得迅速。
           由隆冬到盛夏，不长不短的时间里，有人正在经历著人生中的巨变。
           正式成为棋士后的日子远没有藤原佐为想象中那般轻松。
           棋士选拔赛中的优异表现，成为新初段后的十场连胜。即使“玄关之战”中曾经败给过塔矢亮，依旧不曾有损藤原佐为的黑马形象。至少一切都按照著计划，进展得相当顺利。
           但是，好运只到此为止。
           不知从那场对局起，失败竟开始跟随藤原。
           连番败绩接踵而至，人们在背后窃窃私语，棋坛里开始流传出藤原的辉煌将就此告终的言论。
           而确实，藤原正遭遇著棋场和人生中的低糜。
           面对著众人的猜疑，藤原只能以微微笑容掩饰心中的焦躁不安。如众多棋坛先辈们预测般，突击填鸭式的方法不再奏效。早已习惯的死记硬背牵制了思维，再高的才能亦不能发挥。
           寻不出失败的原因，找不到胜利的方法；无法再向比自己更加繁忙的伊角、和谷二人求教。更不愿意在进藤光、塔矢亮面前显现半分弱势。
           失败一日日延续，焦急和烦闷萦绕心中，越来越多的愁郁慢慢积压成型。
           事业上的不如意缘起於连连失败。生活上的不安来自於进藤光不明的态度。
           进入围棋界，为得是能够和光朝夕相伴。然而，住在相同的地方，两人交流的次数反比原先少。在同一个棋苑下棋，两人见面的机会竟不如以前多。
           时而冷淡，时而热情；远离的时候就会四处找寻，接近的时候又会借故疏远；以为不爱的时候偏偏表现出爱恋，以为爱的时候恰恰却又摆出漠视。进藤光矛盾的表现，带给藤原更多的郁结。
           不明白，所以会烦恼。看不清，才会更加苦闷。
           生活上的烦闷连接著事业上的失败，棋场里的不利更加影响著爱情中的心情。
           有时候，藤原佐为会想，是不是自己并不适合围棋，刻苦磨练却只换得碌碌无为。也有时候，藤原佐为会想，是不是光并不喜欢自己，辛苦付出只是得来平淡对待。每当想到这些的时候，就会突然有一种想要放弃的感觉，想要放弃一切，远远躲到一个远离尘嚣的地方。身心疲惫，想要的只有安宁。
          
           然后，在夏天的赛季里，光芒逐渐暗淡的新兴之星藤原佐为，毫无预警的消失在人们面前。
           连续缺席两场棋战，行动电话打不通，家里没有出入过的表现，常去的地方也找不到踪影。
           藤原就像佐为一样，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相似的经历带给进藤光的是无限惶恐，一遍遍告诉自己，藤原和佐为是不同的，真实存在的藤原不会找也找不到。但是随著时间的推逝，内心的不安却难以压抑。

           带著一丝希望，轻轻推开房门，漆黑的室内一片空寂。房间，是藤原的。一切有条不紊的摆放著，主人仿佛刚出去不久，只是进藤光知道，他已经失踪了三天。
           力气一点点从身体中抽里，光无力的摊倒在沙发上。
           藤原，也离自己而去了吗？
           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无助的捂住双眼，用力的按住心脏，也无法阻止灵魂的悲寂。
           从何时起，开始沈溺於藤原的温柔体贴，开始迷恋於藤原温的执著认真？
           内心中搅拌著局促不安，曾经告诉自己，因为喜欢佐为才会爱上相似的藤原。却无法抹去藤原不同於佐为的真实。样貌和身形可以模仿，特点和性格却难能相同。
           从一开始，就知道佐为和自己无法融合，那飘逸的棋魂永远不能被人类亵渎，无法触摸的痛苦哽咽著，太过遥远的距离阻碍著。
           为著对佐为那难以实现的爱忧郁失落时，拯救自己的是藤原。平凡而真实的藤原，缓和剂般中和著佐为的毒药效用。
           慢慢的，无法再离开藤原，然后发现心中也有了对他的依恋。可以实现的依靠，至少不那麽痛苦。想要去爱，却又不敢去爱。佐为，是否能够原谅自己爱上了别人？藤原，又是否能够接受还爱著佐为的自己？害怕受伤害，所以时冷时热的对待著藤原，靠著这举动保护自己。
           藤原失踪后才发现，原来如此自私的举动每时每刻伤害著对方。
           想要承认爱意的时候，对方已经远离。终於明白过来的时候，又只留下自己一人。
           为什麽人总要在失去后才发现拥有的珍贵……
           光不由得一遍遍在内心中祈求：
           藤原，回来，不再冷漠对待，不再见让你眉头深锁，想要珍惜你的笑容，不论你是否爱我，永远不再伤害你。
           夜光下，一遍遍在心中祈祷著。
          
           “叮呤。”仿佛响应著光的呼唤，门铃乍然响起。
           一跃而起，是藤原！见到藤原时一定紧紧拥住他不放，要相处的时刻持续到永远。
           开门的时间不过几秒锺，却又似乎过了几个世纪，答案揭晓的瞬间只听得见心中的擂鸣。
           “藤原……”兴奋的语调来不及提升就在看清访者面庞时跌回低谷。
           脸上的笑容僵硬住，心中的喜悦冻结了，失望的低声唤出来者“……亮—”
           “光……”心痛的看著那苍白的面容。亮知道，光的喜悦和失落都不是为了自己。“藤原，没回来吗？”


           温柔的语气拂过，泪水再也忍不住，光像受了委屈的小孩般抽泣起来。
           “亮……藤原，藤原他不要我了。”如被抛弃了的幼崽般，光甚至阻止不了身体的颤抖。
           失去佐为的惶恐，藤原离开的无助。旧的记忆，新的境况，铺天盖地而来，天地间似乎只剩下孤单的自己。无论谁也好，想要抓住一只拯救的手。紧紧地拽住亮的前襟，毫无意义哭泣著。
           “亮，亮！……藤原……佐为!啊……”
           黯然搂住光那瘦弱的身躯，塔矢亮心中涌起无限惆怅。
           为什麽每个人总要有脆弱的一面。明明坚强无比的光偏偏要将最毫无防备的一面展露在自己面前。
           令人怜悯，想要呵护，正是光为佐为流下的泪水征服了自己的心。从那时起，就每一天努力使自己强大。像佐为一样默默无私的保护著光，不要求什麽，只希望那张笑脸永远展现。然而，当发现光晶莹的眼泪永远不是为了自己流淌时，心中却又那麽痛楚。
           究竟是什麽环节出了错，明明像佐为一样可靠，明明比藤原更加优秀，塔矢亮在光的心中却永远无法走进爱人的范围。
           看不见未来的爱情就像毒药一样，伤害著每一个服食它的人，但是却又甜蜜的叫人无法抗拒。
           “光，你……爱上藤原了吗？”问出早已知晓答案的问题，渴求著一丝希望。
           “……”无言的点头，不知该怎样面对一直来支持著自己的亮。一颗心承受不住两份爱的煎熬，更加添不下第三份爱的重量。如果没有佐为的存在，没有藤原的出现，他会爱上亮，坚强的塔矢亮。
           “亮……对不起。”眼泪再度涌起，就连光自己都不知道为了什麽而哭。是为了不能够珍惜亮的遗憾，是为了不能够忘记佐为的苦楚，还是为了不能够不爱藤原的愧疚?
       千万种情绪纠葛缠绕，分不清，查不出。
           一时间空寂充溢室内，弥漫在哀伤中的是两颗痛苦的心。
          
           门锁粗鲁的被打开，从悲伤中惊醒的二人看见的竟是连续失踪了三天的藤原佐为。
           衣衫凌乱，酒气散溢的藤原佐为。场景暧昧，相互拥抱的光亮二人。三个人定格般相互对视著。
           良久，藤原佐为面上划过嘲讽的一笑，旋风般冲进房间，“碰”的巨响，一扇门阻隔了三个人。
           “藤原！！！”光惊慌跃出亮的怀抱，飞奔到藤原门前，用力敲打著房门，“藤原！藤原！”
           收起骤然失温的怀抱，塔矢亮嘴角浮起落寞的痕迹。
           最后，光依旧在自己和藤原间选择了后者。又一次，自己成为了情场上的失败者。望了望犹在僵持的藤光二人，光身边似乎已经没了自己存在的必要。


           默默的关上屋门，在眼泪流下前，只来得及拿起手机。
           “出来陪我吧……”
           人生的信条，坚毅的性格，从来不允许自己放弃目标。但是，这一回，真的累了，哪怕一次，请允许自己的放纵。
           光，这次，真的要说再见了……
          
           14
           心痛的感觉已不是第一次，再坚强的人亦会拥有脆弱的部分。
           门外响著的是进藤光惊慌的呼唤，而门内藏则著藤原佐为迷茫的心。
           三天，逃避了围棋的三天，日日夜夜高歌狂饮。
           迷醉中记忆回到最初，往事一幕幕重现。难以抹灭的是光的一颦一笑，每一份痛苦，每一分悲伤都清晰明了。
           思念到几欲发狂，思念到忘记了一切。
           为什麽喜欢光，为什麽选择围棋，甚至连原因也想不起。
           匆匆赶回家，想要的是，抓住那纤细的肩膀将一切思念倾诉，将所有疑惑问明。
           推开门，看到的却是深深相拥的两人。
           一个脸上布满泪水，一个眼中露出宠腻。刹那间，心中有什麽崩裂。过去，自己还可以作为佐为的替身而存在。现在，竟然连存在的目的都已找不到。
          
           为什麽喜欢光，为什麽选择围棋？
           也许是曾经的轻狂盲目，让年少的自己无知追逐。以为幸福可以掌握，不轻易受摆布。以为很清楚该走的路，不容易受挫折。不顾及后果，人生旅途中踏错了一步，失去的不只是事业，甚至爱的人也……
           该怎麽办！该怎麽办？
           光，你就像毒药，将我伤的体无完肤，内心的伤口又深有大。想要像塔矢亮一样坚韧，心灵的痛楚却再难以忍受。
           泄愤的将屋内饰物摔得乒乓作响，想要掩盖住不安。
           门外的呼唤渐渐消失，悲凉的啜泣取而代之，那种极力忍耐却无法压抑的悲泣。
           为什麽哭得这样难过，伤心的并不是你。
           即使这样想，抓著东西的手却缓缓放下，哀伤、怒火都被一股柔情取代。
           打开门，光低著头抽泣，脆弱的身影那般孤独无助。藤原说不出话，只有伸手轻轻擦拭去晶莹的泪珠。
           面颊接触到温暖的手指，光剧烈的抖动了一下。


           疲劳时，就会有宽阔的肩膀提供港口。寂寞时，就会有温暖的怀抱抵御风寒。
           和相爱的人在清风下手牵手漫步，吃饭的时候在对面多添加一副碗筷。
           幸福的生活其实就这麽简单。
           被甜蜜包围著全身，光希望时光可以永远停留。
           遗憾不是一点没有。
           塔矢亮就是其中之一。
           曾经找过塔矢亮，想要说些什麽，却又说不出口。
           略显消瘦的脸上闪过忧伤，即使只是眼神，塔矢亮也明白光的心思。
           微笑著阻止欲言又止的青年，亮说自己正忙於日韩名人赛，繁忙的赛事尚且应接不暇，更没有时间顾及感情上的事。
           推门而出的时候，亮听见光在身后大声的说：“对不起!”
           心底浮起一股难以抹去的感觉，愣了愣，回过头露出郑重的神情：“如果你伤痛的时候又没有人相伴，记得不远处永远有一个塔矢亮为你敞开怀抱。”
           转身凌然而去，不再舔舐伤口。为挫折而停留，是只有弱者才会做出的事。
           即使一次次受到伤害，仍愿意为自己提供关怀与温暖。亮依旧是亮，平淡中带著坚决，不会为失败而停滞。就像太阳，明亮闪耀是吸引自己不断追寻的源泉，太过火热的强大也正是自己不敢靠近的原因。
           火一般的亮，从今以后只能在这不远不近的地方感受你的光芒，不知是高兴还是失落，望著亮远去的身影，光感到几许惆怅。
           “光……”被藤原揽进温暖的怀抱，光恍惚的心变得踏实。温暖，可以接触的温暖。
           抬头给爱人快乐的吻，光说“我很幸福。”
           ……
           情事之余，藤原常常拥著光问：“光，真的爱我吗，不是因为佐为？”
           犹豫著说：“……多少有一些，毕竟你们那麽像。”感觉到身后怀抱有些僵硬，继续说“可是，我爱藤原，不是把藤原当作佐为来看。再相似的面容下也有著不同的思想和性格，我爱藤原，爱著藤原与佐为相同的地方，也爱著你们不同的地方。在我眼里，藤原就是藤原，但是藤原的身上也有著佐为的影子，无法不爱藤原，也无法不爱佐为。”拉住对方的手放在心房“这样的我，你会不会觉得自私？”
           沈默良久，抚在心房的手扣得更紧，藤原说：“光，教我围棋吧。想要变得更强大，想要和佐为容为一体。”
           ……
           将真心交付，就不该再带著半分隐瞒。藤原接受了佐为的存在，光亦不再藏匿佐为的故事。


           16
           藤原和佐为之间存在著怎样的联系？
           搁置了两年的疑惑再次被拾起。
           脑海中飞速回忆著与藤原有关的一切。从机场的初见到东京大学的再会，从日常的生活到特别的举动。几乎在一开始，就已经认定了藤原和佐为是不同的两个人。
           那麽，会不会是佐为借著藤原之手向光暗示著自己的存在？不可能，如果不是光提及，藤原甚至不知道佐为的存在。
           如果藤原和佐为并未有关系，那麽藤原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中扮演的又是什麽角色？
           抑或是一切只是巧合？但又为什麽巧合到仿佛经过了特意的设定？
           无数个疑问霎时充溢在脑海中，光知道自己不可能轻易得到答案。
           藤原的一切都如此明晰，合理的根本无法质疑。而佐为的一切却十分模糊，虚幻得可以给出千万种答案。
           深究内心，自己又真的想要知道答案吗？
           期望著佐为重现的想法从未改变，但也同样可以预测，当佐为和藤原同时站在面前时，自己无从选择的局促。
           如果是两年前的光，也许会为这样一个巧合奋力追寻答案。然而现在，想做的也许只是静静的躺在藤原的怀抱中讲述著佐为的一切。
           不是不爱佐为，正是因为深爱著佐为，才更加不想要知道答案。
           “光……你怎麽了？”藤原不安的问。
           “啊，没什麽，我们继续讲下去。”
           刻意忽略强烈的疑惑，光微笑著俯下身。
           至少……要抓住眼前的这份幸福。
          
           光的疑惑还来不及成形，就被突然到来的一场事故挥得四散。
           藤原出了事故！！
           焦急的甚至来不及听完电话，进藤光便飞速冲向医院。
           在病房里看到的却是安然无恙的藤原。
           其实事情很简单，藤原所坐的列车为了躲避企图自杀的行人而出轨，慌乱中撞到头部的藤原不过是得了轻微的脑震荡而已。
           治愈的方法只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息就可以。
           “藤原……”激动的扑入爱人怀中，光不可抑制的流下了眼泪。
           “为什麽哭得这麽伤心。”


           “藤原……不要离开我，不要像佐为一样不声不响的离我而去。”再也不想承受失去爱人的痛苦，光更加用力的抱紧爱人。
           “傻瓜，……藤原不会离开的，而佐为，也一直在你身边。”
           “咦！？”
           藤原古怪的口气使光惊异的深吸了一口气。
           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双满带著关怀的紫瞳，是藤原的眼睛，……不，与其说是藤原的双眸，不如说更加像另一个人的，温柔而深邃的，只有经过时间的磨练才能拥有的双眸。
           佐为！！？？
           惊异的不由将想法脱口而出“佐为？你是佐为？”
           微笑著点了点头，对方给了光肯定的回答。
           佐为，真的是佐为！这眼神，这微笑，这熟悉的怀抱……但是……宽阔的胸膛上还有著昨日留下的吻痕，这身体明明是属於藤原的。难道佐为是借著藤原的身躯回到了这个世界？那麽藤原呢？藤原在哪里？
           “佐为！佐为，藤原呢？藤原在哪里？”
           拉起光的左手扣在心扉，佐为说：“藤原，在这里。”又拉起右手放在相同的地方“佐为，也在这里。”
           “怎麽会？！”
           “藤原和佐为，从一开始就是同一个人。只不过，为了能够以真实的形态出现在光的面前，佐为付出了以前的记忆作为代价。”
           “！”
           “很想念光，想念到即使抹煞了过去，即使忘记了围棋也要回到光身边的地步。一个人，被划出了两个记忆。一份爱，被臆测成两份情愫。上天为了考验我们，故意在这情路上布满荆棘。即使如此，我仍然十分感谢神，因为他给了我一次可以以一个完整自我与你相处的机会。”
           再一次深深拥抱住光，藤原佐为说：“光，辛苦你了。我，回来了，再也不离开。”
           ……
           答案有时竟然来的出乎意料。
           光怎样也想不到藤原和佐为竟然会是同一个人。
           毕竟，这是一个自己无数次否定了的答案。
           就好像失去记忆的患者，旧的记忆深藏在内心，而新的记忆取代了空白。藤原和佐为，一个代表著现在，一个代表著过去。
           而车祸后的藤原佐为，是过去和现在的结合。
           已经不想再追寻藤原是怎样存在的，也不愿再研究佐为是如何回来的。光想到的只有佐为回来了，而藤原依旧在身边。从没有想过上天会如此厚待自己，幸福的光感觉到光明的未来。
          
           七月的赛季里，重回棋坛的藤原佐为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站在了与塔矢亮，进藤光同等的位置，棋坛上从此出现三足鼎立的局面。
          
           注视著专著在棋局上的藤原佐为，进藤光看见了佐为久违的微笑。
           那——永恒的微笑。
           （《毒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