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矢落舟】
诚如宝具介绍中所言,此乃英雄生平所行最为壮丽之举。
若是寻常的士兵,纵使射上十数弓矢,也不可能将一艘战船整个儿翻覆。
即使是用上火炮也未必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因此这样的事件,在当时被视作货真价实的[奇迹]。
——但,英雄自己却并不这样看。
那是在四川的岳池,战场上,正火光四溢。
因为清廷的压政而奋起的义军们,正奋勇地杀向敌人。
领首的,是个名为冷天禄的白莲教徒,身为几辈子都老实巴交、本本分分在地里耕作的四川农民,成为义军首领,原本该是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事。
无尽的饥饿与压迫,终是让他的眼中闪过犹同恶狼猛虎一般的凶光。
极度的愤恨填满了他的[胸],也点燃了众人心中压抑已久的[怒]——最终,燎过了这里每一个乡亲们的[心],成为了足以威胁王朝永固的[火]。
——青年正是奉命,作为压灭光芒的一方前来镇压这片怒火的。
于是,在绝对性的实力差距面前,这些义军纵然奋勇无前,也不免节节败退;最终,就连作为首领的冷天禄也被青年于乱军中一箭射死,手中的蛇矛应声落地。
照理儿说,战斗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没有了主心骨——那主要由乡勇流民组成的、不成建制的农民叛军,溃败在正规的朝庭军面前几乎是板上钉定的结果。
——那也是第一次,所向无敌的青年判断失误了。
那怒火并没有因为首领的死去而熄灭,在不断败走的过程中,义军们竟找到了登上撤退之船的时机,五只战舟在河洲里荡漾,当时,几乎所有的义军都登上了这五艘船,远远地将要压倒他们的星天甩在了后头。
青年在诧异之余,亲率七骑前去追击。
看着将要远去的船群,青年勒马,驻于岸边。
"……支持着这些邪道继续战斗的,究竟是什么呢?"
*
这段思考,既是漫长的,也是一瞬间的事。
在青年过往浴血拼杀、领军平叛的几多经历之中,从来都是视他们为奸邪,是妨害人世太平,朝庭根基的乱世暴民、万恶之人——关于这一点的看法,他几乎从没有变化、动摇过。
是靠着这份对于朝庭无上的精诚,他所取得的成就,才能如此卓著。
——但,这场战斗却真正地改变了他的认知。
在那些登上船的义军眼中,他竟真切地看到了除却[怒火]与[仇恨]之外的他物——那种与他所持有的[精诚]所蕴含的能量别无二致、甚至更胜一筹的东西。
——那就是,根植于人类心中的[希望]。
而讽刺的是,他现在的手中握住的,正是注定要射落这希望的[暗之矢]。
于是,搭弓,放矢,五发,五覆。
这确是堪称奇迹之举,
但英雄,却认为这完全不值得称道。
因为,那是五艘带着希望与理想之舟,被自己亲手一击而落,覆没于洲底。
本不值得同情的义军们无力地挣扎着,最终带着野心与梦想悲哀地溺死。
和以往的鄙夷不同,看着逐渐沉没的他们,英雄竟发出了叹息。
而正是在自己的箭将[希望]沉没的这一刻,他知道了,自己的[诚勇],是身为与之相对的[黑暗]而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