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被熏得很暖，一片静谧，时而有些毕剥的声响衬着敬贵妃苦口婆心的讲学，那是银丝炭的骨节儿在使劲烧着。学生哩？齐昭训平日一对儿流彩似的眼珠刻下却是愣的，走了神，她咂摸着嘴，仿佛在回味什么甘甜。）
：嗯...啊？您、您重讲一道儿，奴才耳背啦！
（又是偷偷咋舌。自从察觉咸福宫的南氏娘娘是个没脾气的主儿，又乘敬宜二妃情笃的东风，小齐昭训便逐渐露出狡猾的狐狸尾巴，愈发不敬人的。）

（小南氏原以为众人当如自己一般珍惜学习的机会，故而从前无论是跟着诚主儿还是令婉公主，她都是十分的用心，半点都不敢走神，可惜这并非如她所想，小齐坐在下座与小周氏并肩，只是不知道她心思跑去哪了，得叫人喊了好几声才行。）
罢了，即使如此，今日便就到此吧

：不不不，不能到此为止，奴才还没学会，娘娘您——
（倏尔意识到，近来确实有所懈怠，无论是对宜贵妃的庶务还是对随敬贵妃习书，深究原因竟是“恃宠而骄”作祟，再念及当初拜师时的兴奋与诚恳，加上刻下敬妃似怒非怒的失望劲儿，更是慌得不得了，惶惶张张跪下，额头亟亟嗑在地面，因有地龙与火炉，倒不觉得凉）
：娘娘恕罪，奴才知错了！

得了得了，慌什么，不知道的还叫人以为是我欺负你了呢
（她倒也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学习这种事情便是人各有志，小齐与小周皆是日后要出阁的姑娘，学些宫务什么的日后掌管家中事务是好的，这些个诗书词画，不过是寻常的消遣罢了。）
（小周许是近身伺候的，远比小齐明白主子的心意，闻得敬妃那话便忙将人搀扶起来。）
这事儿也并非是必须做的，你愿意就来，不必学旁人在我跟前说假话就是了

：人家怎么会这么想呢，宫里人都说娘娘的心最慈了，无论是谁向您告罪，一定是那人太不识抬举，惹恼了您，“她呀”，活该的！
（顺势起了，拍拍腿上尘，一番话既捧了她，又贬低自身，顺道赔罪，人只道齐昭训的一张檀口一开一合，愈发能说会道，最会哄人了。）
（忙不迭上前）：奴才哪里敢说假话呢，奴才想学是真心，不过见那暖炉，那银丝炭，一时鬼迷心窍罢了！

（小南氏的子嗣情缘并不深厚，膝下两位公主与她都称得上是一句疏离，倒是身边伺候的几位才算得上是她贴心人儿，她只念着从前慈宁待自个儿的好，如今也愿意善待他们。）
这炭火有什么新奇的，难不成景阳宫里头用的不是这样式的炉子，还有这银丝炭？
（小婢上来收了那些个学习的器具，换做几样茶点，内室没什么外人，便叫她二人也都尝一尝。）

（谛聆她问起炭火，齐昭训的整颗心才安下来，确信娘娘已消了气，开始在意旁的物什了，而南氏娘娘从未做过秋后算账的事，当时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但齐氏猜想，娘娘估计并没有那般气恼，或许只是失望，读书的好自己从前听人常讲，都是德高望重的先生，因此才对学识如此向往，可这学起来才知原来如此枯燥乏味，可知大儒也不那般好当，因此小齐氏暗暗在心底发誓，此后要发奋，不可辜负两位娘娘。）
（说回眼前的炭火）：奴才想着，这样好的炭火，烧了没烟，不放几个地瓜进去，就空烤着，可不浪费了火......

你啊你啊，惯是有这些歪点子——
（南敬妃已不再是从前的身份，眼下光是她掌投状处这一项，就有不少人往她跟前送那些个好东西，她自持节俭可旁人送来的又怎会推脱，这屋里头的吃穿用度那一样不是顶好的，若真是用这炭火来烤那几个红薯，叫人听了，也只觉着笑话吧。）
你可知道这炭火什么价钱，你那红薯要真扔到里头了，才是浪费了

：唔...
（眼下小齐氏虽觉有些可惜，却并非完全不信她的话。她想起从前一家人挤在一个小屋里一盆火前的光景，个个儿被熏得呛，为了取暖却也只得忍着，穷人只能用得起这样的东西，因而一见这无烟的银丝炭便隐约感觉其价格高昂。）
：往后有机会，奴才用木头柴火烤红薯，给您赔罪成不成呀？
（又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