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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池塘平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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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前,偶然得到一本大冶籍作家查代文先生的散文集《心之旅》。查代文先生在大冶文坛上的声誉恐怕是无人可望其项背的,我闻名已久了,只是无缘识荆。于是,当晚安坐于书房之内,泡一壶清茶,翻开装帧朴素,尚留有油墨新香的《心之旅》来,安静地品读。在当今商品经济高速发展的社会里,“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能读到查先生这种寓温润于朴素的文字,真好比是在沙漠中发现了一处绿洲、一汪泉水,让人倍感温馨和欣喜。
     《心之旅》中的文章大多篇幅很短,不过千把字,其题材也多是生活中的琐事,或许把它们叫做“小品”更合适。“小品”的本色在于“小”,更在于可“品”,其体制格局上虽有限制,但小有小的价值,不是说“萧萧数叶”,可以“满堂风雨”吗?正不妨从中以小见大了。比起那些作文则几千上万字,拍电视则数集数十集的好大喜长之辈来,查先生当然是大异其趣了。   
     查先生的散文虽小虽琐,但我却从中感觉到了好。首先,好就好在它的平常,好在它的“独抒性灵”之美。读来无非春草池塘,听蛙听雨,向火夜读,寒山温酒,与现今一些时文相比,恰如中山服之于西装革履,老白干之于人头马,绝无“为文造情”的刻意做作之痕,亦无“假大空”之弊。其天真而不矫情,清醇而不醉人,直入人心,因为人的心总是相通的。我读查先生的散文,就感觉到了这种与作者在心灵上的超越时空的沟通。在这一篇篇小而琐的文章中,展现的是查先生的真情,查先生的个性,查先生的丰富而平常的内心世界。  
     如《听雨》:“而听雨之妙,则在于心平气静。人在闹市,是听不见雨的,即使身处静处,而心在闹市,亦是听不见雨的,或曰听不进雨的。听雨如品诗赏画,身临其境,心融其情,才能领略其高屋建瓴之势,小桥流水之幽,并由此回首流年往事,憧憬人生之旅,抒发己之品行情操喜怒哀乐。”若是没有一种饱满的真情,独特的个性和丰富而平常的内心世界,此种文字岂可信手拈来,随便写出?这是从心田深处流出的涓涓泉流,它自然、清亮而不杂尘渣。   
     其实,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十五国风”,“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的“古诗十九首”,到“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唐诗,“执手相看泪眼”的宋词。文学从它产生的那一天起,就与“抒性灵”不可分割地联系在一起了。几千年来,在“存天理,灭人欲”的封建社会里,虽然所谓的“载道文学”长期占据统治地位,但“性灵”之作始终在夹缝中绵绵不绝,明清“性灵小品”的大盛就证明了这一点。查先生的这些散文就继承了前辈性灵派作家的流风遗韵,成为了新时代“性灵”之作的杰出代表。
     其次,查先生的散文还好在他“以诗为文”,创造了宁静,幽远的意境美。中国古代作家中,韩愈、欧阳修、苏轼等,他们以诗入散文,在散文创作中获得了突出的成就,他们的《送董邵南序》、《秋声赋》、《赤壁赋》无不洋溢着诗的韵味。查先生也继承了他们的精髓,以诗为文,在作品中创造了宁静、幽远的意境美。文学评论家黄瑞云教授说过,“《心之旅》和《麻石街轶事》不是什么诗的继续,而是两本诗集。”笔者深以为然。   
     如《卖兰花的小姑娘》:“小姑娘站在窗下的街面上,看上去十三四岁年纪,穿蓝布长裤,着对襟红褂,脸蛋红润。身边摆着大约三四十盆兰花,盆是釉钵,甚小,呈紫红色,有疏疏图案,极富审美情趣。兰花纷披如瀑,舒卷出一片墨绿,街面便象一潭清水,汩汩地诱人。花杆纤长,色淡红,一杆十几朵花,正款款地开得盎然。小姑娘一声声地叫卖,声音极其清亮动人,仿佛那朝霞都被她的叫声唤了过来,把街道涂抹得灿烂如染。”——这哪里是散文,纯粹是诗!在现代城市的早晨,熙熙攘攘的人流和车流的背景之中,出现这一风景,那是何等的境界啊?无异于无边荒漠中出现流水一湾,茫茫雪地中盛开梅花一朵,其宁静、幽远的意境,仅得凭心去体会、徜徉,语言反而是毫无作用了。



IP属地:陕西1楼2010-07-08 21:52回复

         还有查先生的写冬夜的向火读书,夏夜的听蛙消暑,多情的水竹,芳香的栀子花,无不表现出这种宁静、幽远的意境,呈现出诗的风采,读起来俨如一首首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的抒情诗。这正是查先生的散文能深入人心,扣人心弦,感人肺腑,情韵不匮的根本原因。
         查先生的散文还好在它有平淡、自然、含蓄的语言美。这种平淡,也不必说是“绚烂之极归于平淡”,它只就是平淡。象《夏天,回老家过双休》“……掇条竹椅,在老家门前的树下坐坐。树是樟树。樟树绿阴华盖。樟树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闻着心里挺舒畅。还有老桑、老槐、老山柳。这季节,柳絮已尽,而槐花正开桑椹正熟。槐花一串串一簇簇的嫩黄;桑椹,一嘟噜一嘟噜的紫红……”这是清如水,淡如菊的平淡,却又蕴藉,酽如茶,浓如酒,少年时读书,聆读过的文章可以说数不胜数,但大多是过眼烟云,在心中找不到什么印象。查先生的这种文字清醇而经久,也许直到我鬓发花白的时候,还可以依稀回味到他的香味。
         梁实秋先生的札记中曾引用了一位英国批评家的话:“任何人都可以用戏剧的腔调念出一段剧词,或踩上高跷来发表自已的思想。但是用简单而适当的语文来说话而写作便比较困难了”。《心之旅》的语言风格正是“用简单而适当的语文”,它绝对不是“踩高跷”而是脚踏实地的。
         总的说来,《心之旅》中不过是以平常的心写了些平常的事,其中看不到什么背景,来头,也没有粉饰和阿谀,更没有“瞒”和“骗”,我们也不必硬说,一切的世事都可以在这时洞明。但这正是它的可贵之处,从中我们可以看到查先生的既非积极高蹈又非消极颓废,既非株守旧道又非随波逐流的真实而平常的人生。进与退,有为与无为,本不是非此即彼所能简单判断的。查先生非建功立业的斗士,他也不是社会上的主要角色,他只是一个平常的耕耘者,情愿承受寂寞而耽于一种心灵的跋涉。他没有轰轰烈烈的伟大业绩,但他自有他卓然的奉献,他更有他的自得之乐。
         苏辙的《黄州快哉亭记》中说得好:“士生于世,使其中不自得,将何往而非病?使其中坦然,不以物伤性,将何适而非快?”透过《心之旅》的字里行间,我认识了“其中坦然,不以物伤性的”查先生,看到了他的“何适而非快”的平常心。
    


    IP属地:陕西2楼2010-07-08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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