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雾锁
暮色已降,一路烛光照映着各个帐内人影瞳瞳,在此时的踏云眼里,有种神秘的恐怖。
来到主军帐,大柳示意踏云帐外等候。他进去通禀。透过晃动的帐门,踏云看见周亚夫独坐正塌之上,身后是巨幅地形图,两侧坐着齐、田二位将军。下首穿着文官服的应是叶参军,还有一位中年学士模样的人,抚须而笑。
“进来。”踏云便忐忑地随大柳步入。在温暖的烛光中,周亚夫的脸虽含笑,但眼中却是无比的清冷与凛冽。见到踏云,他的神色一敛。田将军本在与那学士交谈,见药兵进来,便马上停下。踏云垂首,单膝跪下一拜,沉声说道,“古大夫命小的来给齐将军上药。”“过来。”“诺。”他走到齐将军身边,复又跪下,取出药瓶,依方行事。
帐中只有酒具碰撞之声,忽然周亚夫说,“李先生高见。叛军知晓我大军压境,必在沿途伏击。我已决定不直接过灞桥,兵分两路绕到后方,又能免得同招敌军偷袭。”
踏云忽觉齐将军惊讶地动了一下。
田将军也不再沉默,爽朗地笑道,“周将军和李先生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是啊,之前几位将军正在筹谋路线。除了函谷关这条路,只有东侧力阳山路可行,但 山路险峻绵长,恐会耽误战机。”叶参军站起身来,走到地形图旁叹息道。
那李先生哈哈一笑,也站起身来,指着函谷关西边的地图说道,“往蓝田,出武关,直取雒阳。”
“我年幼之时随父亲出征,曾路经武关。关后的峡谷内瘴气湿重,走上半个时辰便觉胸闷气堵,战马更是纷纷迟疑不前,谷地深处异草从生,瘴气更浓。若让军医配药以抗瘴气,恐怕药材不足。”周亚夫轻叹。
“敢问将军可是春夏之间途经武关?那是瘴气最重之时。如今秋高气爽,是一年之中瘴气最薄的时候。年富力强者以湿布蒙面,通过武关并非难事,小可便曾通过。其余者与战马走函谷关,到时两军会合,必能制胜。”
“哈哈,闻名不如见面,李涉先生果然有奇才。来,我敬你一杯。”田将军举杯就饮。“田将军过奖!
“嗯,这条路我们都不曾考虑过。的确比力阳山路可行得多,周将军,不如明日先派人去那峡谷一试?”叶参军问。
周亚夫仍敛眉沉吟道,“虽是好计,但战马与主力分开,非行军上策。”众人沉默。
“好了好了!你退下吧。”上好药,齐将军不耐烦地对踏云挥挥手。
“诺。”踏云收好药瓶,起身退后,一抬眼正对上周亚夫看向自己,目光温醇如酒,是关心吗?高蹙的双眉,是在忧心军务吧。心中一叹,复又转身跪下,“各位将军,小的有个方法,可让战马过峡。”
众人愕然。叶参军一抬手,“起来说话。”
踏云起身,仍是低头,简洁地说道,“橘叶清香,醒脑护肺,塞叶于鼻而行。人与马,皆可过。”
“橘叶能解瘴气?”
“不能。一时缓解之功效。但解除瘴气的草药一定生长在瘴气最为浓密的地方。待行经瘴气较浓之地,再就地采摘植物,代替橘叶便可。”
“好啊!”田将军一拍案几,把踏云吓得一抖。再听见他哈哈大笑,“这小药兵说的有理,有理啊。”
“对对,这个方法好极了。”齐将军也放下戒备,夸赞道。
“不错不错,”那个李先生也抚须附和,双眼颇有意味的看着踏云。而周亚夫,踏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正把自己完全笼罩。
“糟糕,”踏云心中大喊,“梁踏云,你怎么傻气直冲云霄,居然如此惹人注目……”,赶忙跪下抱拳说道,“后山橘树成林,小的这就去准备。”
“慢!叶参军,有劳你吩咐下去,让人准备。”“诺!”
“好,此事已决,大家出去用饭吧。李先生请。”周亚夫说罢起身。
“周将军,请。”
“各位先请,我有话要问这位小兄弟。两位将军帮我好好招待李先生。”周亚夫饶有趣味地牵起嘴角。
踏云脑中轰的一声……恨不得把刚才献的计策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