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映慊早将神思穿林打叶散在四方,此刻待要收回,着实费了一番功夫。由此酿成的恶果便是,藏尊的话像海水似的灌入耳中,却只是炸开一串气泡声。映慊费解地盯着藏尊翕张的唇瓣,也学着她张张嘴,胡乱拼凑出一句话来。】
嬷嬷……已经很久没有嬷嬷了,只有萨提斯法……
【提及萨提斯法,映慊手边的布偶好似动了动胳膊,她忙又举起布偶,横亘在两人之间。只见她口中所称的萨提斯法,此时四肢无力地悬在半空,在她手中轻轻战栗。映慊又将布偶自腰间弯折下去,口中对着布偶念念有词】
萨提斯法,这是寿端公主,你见了她也要行礼的,快说公主万安。
【不知是这玩偶本就软骨头还是拗不过小公主的手劲儿,只见她以诡异的姿态冲着藏尊弯了三弯,面门与膝盖挤压在一起,本就罗布其上的松针被辗得咔咔作响,混像是折断了骨骼,又戳进皮肉中的动静。待做完这一切,映慊重新将布偶揽进怀中,垂眸以眼观鼻,嘟囔道】
姐姐要去千鲤池就快去吧,我、我要走了……
【映慊踉跄着离开,甚至左脚绊住了右脚,在本不光洁的鞋面上又留下一道泥印。她这一晃时,正擦着藏尊而过,那布偶便鬼使神差一般从映慊的怀中滑将至藏尊裙畔——也带去了一连串的枯针】
啊……抱歉抱歉,萨提斯法不是故意的。【映慊向上提了提裙裾,矮小的身子蹲下去,在藏尊脚边堆成一团。她原已掏出了彻崭新的帕子,忽又想起明妃素日教导的公主之节,抿抿唇又将帕子塞了回去,转用肉葱似的五指在藏尊的裙角轻拂两下,才去拾那布偶。】
哎哟呼——【这一拾,恐是被松针扎破了手,映慊用嘴吮住破溃处,转用另一手捞起布偶,贴在耳边,口中含糊着问。】什么什么?什么姐姐?什么水?
【映慊倏地站起了身,起势太急,她瞧见无数星云在眼前打转,只得腾出原本含在嘴里的手,紧紧钳住藏尊的腕,抬眸对向她,斩钉截铁道】别去,别去千鲤池!萨提斯法看见很多水从你的眼眶里漫出来,还有大金鱼,会、会——会在你的嘴里游泳!
【年幼的公主着实被自己所描绘的一番景象唬住了,不自觉地松开了手,后退几步,见藏尊尤是满面疑色,急出了一层汗,氤在额间,她将萨提斯法高高的举起,直至与藏尊的视线齐平】萨提斯法,你快告诉她,快说呀!
【撕拉——映慊晃得太急,径直把布偶的左臂,连带着里头的棉花都扯了出来。她连忙将棉絮混合着松针一股脑地往布偶腹中塞,一面塞,一面愤愤道】你不乖,你不乖,你为什么不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