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雪夜】
舞会的音乐和所有的喧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鹿丸的一句话带走了我才建立起的所有理智。定在窗户外良久都没有感觉到冷,直到门再一次被人推开,佩恩的唇钉明晃晃的让我回过神。
他歪着头看我————或者说我的鞋。调侃道:“我以为级长在里面干什么,花了这么久,到底还是很上心的。”然后口气嗖的一下逆转:“我想看看会有多上心,不如你帮帮我吧,井野。”
不等我的回答他就关死死上了门,门玻璃很快扑上了一片白雾。他忽然抽出魔杖喊道:“光轮飞来!”
我一脸疑惑地盯着佩恩,不明白他要做什么。这么晚,这么冷。
“我想,”他接住了扫帚,忽然恢复了不可一世的神色,“把你带走行不行得通。”
他一挥魔杖,我的头发立刻盘成了一个干净的结。接着他抖了抖手腕,环绕在周身的湖蓝色变成了适合飞行的马裤。
“等一下——”我退后几步,抗辩着,“你在干什么,要飞去哪里——”
“取暖咒,”他魔杖一转,“不然你会冻死的。”
“你等等——大家都在里面——”我叫喊着。
“护身咒。”
“佩恩!”
可他已经握住了飞来的扫帚。
“不——”我无谓的挣扎着,抵抗着他的胳膊,然而我只来得及张了张嘴,便随着一个蹬地箭一般射入了夜空。
——以往所有的疯狂都将黯然失色。
当一股劲风粗暴地冲开我脸上的头发,我混乱地想。
一只觅食的猫头鹰迎面扑来,光轮朝左一偏,惊险地避过了。
“哦——”我惊叫,“这样不行——!!让我回去——————!!”
“奈良给你讲过一个故事,”他的声音被风撕扯着在我耳边轰响:“想不行听另外一个版本——”
“什么故事——我真的不行——你飞得太高了——”我哀求道,心脏有一种起伏的痛感,可是他好像没有听见,驾驶着扫帚惊险地擦过魁地奇球门。
我有点绝望的闭上眼睛,没有看出来佩恩是个如此疯狂的人。
他开始拔高。
雪夜其实还算平静,可是飞行的速度令我不得不承受刺骨的寒风——即使在取暖咒的保护下,我仍然冷得要命。他飞得很快,相当的快。我被佩恩护在怀中,坐在扫帚的前端,气流毫不费力地穿透了我的袍子。佩恩的斗篷在身后猎猎作响,像是一面招摇的旗帜。他的手已经从我腰间拿开,转而抓住了扫帚柄。这一刻我衷心地希望他能够靠得更紧些,至少这样我背上的热量不会被寒风带走。取暖咒像一件湿透的雨衣紧紧贴着我的皮肤。
我又愤恨又心急,恨不得能回身猛抽一巴掌,让他把我送回暖和的城堡里去。
我以为舞会中途退场被带上高空已经很糟糕了。出乎我意料的是,情况竟然开始更糟。四周的温度更低了,寒风里夹上了细小的冰粒,打得我满脸生疼。四肢几乎立刻失去了知觉,面部也僵硬起来。然而身后的人却好像什么也没感觉到似的,仍然执着地上升,上升,仿佛这是他此生最后一次飞行,而他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完成它。
一波又一波气流袭来,我们只得摇晃着攀升。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扫帚带来的压迫感忽然消失了,一阵小小的失重之后,四周回暖了一些。速度在之后变得慢下来,扫帚的主人似乎没有继续升高的打算了。风不再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脸,我迟疑而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飞得实在是太高了。
我原以为自己会看见学校菜地和草坡的巨岩,看见冰封的黑湖和沉寂的禁林。
我原以为自己会看见华灯尽烁的学校像一个音乐盒般与小小的魁地奇球场遥遥相对。
但是没有。
脚下是一望无际的云海,巨大的洋流一般缓缓地涌动着,一波一波地向远方推进。
万千沟壑之间依稀可以看见苍茫的大地,曾在视线内跌宕起伏的山峦看起来不过是一块奶霜饼干。
城堡的灯光已经缩成一颗针尖大的星火,那是他们还停留在学校上空的唯一证明。
月亮隔着云层用漫射的光将云海微微照着,数不尽的层层叠叠全都鲜活了起来,天鹅绒的山川构成了一幅巨大的,流动的画。
太美了。
美到让我一时忘记了彻骨的寒冷。
这就是把我从舞会中途带出的理由么?
那么我是应该赞叹这里的美丽,还是应该大骂他的疯狂?
很快我将两者都放弃了,因为我冻得连嘴也张不开。
飞行的速度放缓,似乎是冲破了云层到达了天的顶端。
没有了凌冽的风,取暖咒慢慢地恢复了效用,我麻木的四肢开始有了回涌的暖流。就在我想要蠕动自己的嘴唇的时候,身后的人俯到她耳边,轻声说:“说好给你讲一个故事的——”
他在我的背后看不见表情,语调中不带有情绪。他不给我时间去消化去理解去思考,他说:“——但这不是一个美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