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新朝，千步廊下也忙了起来。我端着温热的茶站在阶边，同麟朝絮絮叨叨的说着：咱们吏部是不是也要如此勤奋些才对？毕竟新人事、新作风。可但是哥几个清楚啊，宗亲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何必勤勉。故而这点嘴皮子的话，也就和麟朝打趣】
【天也愈发的阴沉起来，眼瞅着就要下雨。吏部堂内的小吏也没见离席的，非是我磨蹭着不走。但若走了，教尚书大人杀个回马枪？那还是挨一挨的好。我问麟朝】
你说，咱们那个时候怎么没去学星象算卦的，要是学了出门也会看天不是？带伞——了，没。

【景治践祚后，第一次回京述职，本以为额娘见了自己必然要热泪盈眶，谁知她这时节和几位公主姊妹约着去金台寺斋戒，剩下我和嘉瞻蕉鹿在令仁公主府内大眼瞪小眼。这几日频频往吏部跑，实际上自己也无事可做，等着日子回张家口罢了。】
【乍见小恭王同小怡王两位芝兰玉树，伫在檐下观穹，顿住大马金刀的步子，朝这二位作揖问安。】“唷，舅舅，怎么这时辰尚未归府？”

【一声舅舅入耳，方才打量着台阶之下的小子，模样倒是生的俊俏周正。与麟朝对视一眼，客气再道】
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教我好认，千步廊下各处都紧着，这个点还脱不了身。
【此处也不是说话地，侧身迎了迎，把主人翁的姿态也是摆足了。背过舜臣时屈指点了点鼻，那我当然是没好意思说，我和麟朝在是在偷懒躲闲。手往袖子里一团，闹不清这小子的来意，又询道】
我没瞧着你阿玛进吏部啊——也不对，你阿玛不是在浙江吗，那你上这寻什么门。

“这不是咱们万岁爷登基，侄儿回京述职么。”
【自入健锐营始，往日宠命优渥、锦衣玉食的悠闲日子便一去不返。自己也从终日醴酒问蟾，捶琴抱画的闲游公子成了漠北的佐领，跟着一帮黄土枕戈的老兵侉子同吃同住，最先学会的是啐人，那词儿新的，会让人觉得当年官学的外谙达们骂人是何等留情面。】
【摸了摸英挺鼻尖，笑道】“自然不是来寻阿玛的，本要找罗大人喝茶，谁知他不在，侄儿听闻京城有一队人马前往四川迎祥瑞？这是怎么个迎法？”

【哦，也是。他们都是到了年纪入仕的。此刻打量起年轻、锐气的嘉瞻舜臣，故作老成的掸了掸衣袖。颅海中思忖着他说的祥瑞这档子事，似乎是有听人那么提。可这祥瑞吧——历来帝王登极谁不来点？】
【当然这话也就心里能说】
【颇为老道的沏茶、端了一碟笑口酥出来。心中暗道：迎祥瑞？我刚同麟朝还在想，早知道社团那些年就该学什么星象的，现在顶用的都没。扯了个笑】
那就无非是什么鸟啊兽，什么花啊石的。总之就是千奇百怪，别人都没见过把东西往京城一拉。那反正也该是钦天监的活计，咱们都碰不着。

【不过闲聊这片刻功夫，铅云重压，风恻恻地刮过来，阴雨骤至，不差这盏茶的时辰，索性也留在了廊下，再与两位亲王闲谈些许时间。见靖节舅舅挽袖子煮茶去了，动作娴熟，一瞧就是摸鱼好手，自己往他身旁一坐，十分自然地就端了他的茶，品茗咂嘴。】
“总不至于真逮个麒麟弄上京来吧？”【蜀中的深山老林里，可能捉到黑白食铁兽的可能更大。】“这若是钦天监算得不准怎么说？”

都只在书上见过的，不至于真有吧【眼冲着天斜着，正儿八经道】按理就是石头、鸟啊居多。
【嘿嘿一笑，这小子把话问到了关键处。我也如此想过，反正四川总督、钦天监总有个人得承担不是？摩挲着茶盏，又斟酌着如何回应。钦天监说话向来是玄之又玄，不准的话他们也有说辞。可惜的我，当初就没有学这些本事。拍了拍脑袋】
你这么一提，我其实也很好奇，如果没有祥瑞运回来，该那边受罚。但架势都摆好了，不会出问题的。
【睨了睨舜臣】
但一来一去的费时间的很，我估摸着你是瞧不着这热闹了。如果你留在京里，兴许还有的瞧。

【我同麟朝是在吏部庇荫下度日的宗室，日日不用费心操持什么，只管闲章一盖到点走人。京城里的大小秘闻，知道的多听一耳，不知道的留心两日也就知了。非是不用心、不上进，而是何必呢】
【天色愈发阴沉，可预料中的疾雨却没到。千步廊下长长的灯火如明，紫禁城的陛下可知否？朝臣们翘首以盼着一个机会，不知何时能在天子面前表忠心。我看着对座两个人，笑了笑】
回头真等你留在京城了，我再教你些花招应付，现在啊——还不能说。教会徒弟，可要饿死师父的。

【听闻早年还有两江的官员专程运送太湖石上京的，硬说此石是天降祥瑞，一笔一划与夀字一模一样，对于此类进呈吉兆的举措，军营中多半不当回事，还有大笑“溜须拍马功夫一绝”的，这钦天监仰观宇宙，爱扯玄之又玄的星象之说，究竟如何解意，还不是看圣人想如何听取？】
“我看，话都放出去了，怎么可能没备好，”【四下无人，说话也没太多顾忌，握着盏闲扯。】“就是跑了，也得再凑一个出来吧——”
【说起自己的差事，倒没吐苦水，顽笑道。】“我还是外头多转两圈吧，哪都比京城自在——哦，忘了舅舅您出不得京。”
【话里分外欠揍。】

“那可太好了，阿玛他赴任浙江之前，留了一坛十年的松苓酒，藏在府里没舍得喝，下回我带出来孝敬两位舅舅啊。侄儿这初出茅庐，四处先见识见识，外头吃沙子，苦是苦了点，倒也比在京城自在些。”
【此番回来，尚未见见奉善和敬宸，不知他二人近况如何，总不能和自己一样，吃黄沙吃个饱吧。】
【靖节舅舅的教导颇见成效，起码在他一番话后，自己提起了茶壶，给他和麟朝舅舅斟满茶水，闲话一回，便归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