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屋
蓝屋发出幽光,灌木丛幽绿的深处枯萎了几朵暗红的玫瑰花,草丛上似乎再也没有了被踏过的痕迹,黑夜就笼罩在这静谧的月光中,冷冷地反射出洁白的光辉。蓝屋在他眼中轻轻摇曳着,让他想起,自己很多年前在这里 遇到了再也难以忘记的人。
第一章 渐淡的月光
伦敦的春天烟雨迷蒙,天空是绸缎似的四角方巾,点缀了珠宝似的蓝,柔风也似细腻的雨,密密地扑在脸上。我仍记得那天我和克里斯蒂安逃过家里安排繁杂的宴会,偷偷溜到蓝屋。
蓝屋是克里斯蒂安宅邸的旁边的院子,从19世纪传到现在,最初的颜色早已不复,渐渐木质脱落,泛起淡淡的青灰色的内里。这里草木葱郁,又偏僻冷清,只有学校放假时,我和克才频频在这里见面,躲开一切交际。我们平常做的最多的无非是靠在沙发上看书,柏拉图的言论,梅斯兰特的考究。有时我们难免有争吵,争论到最后,他笑着把头靠在我肩旁喘气,用下巴轻轻抵住我的胸口。我感到呼吸不上来,却任他靠着,我喜欢听他的呼吸。我斜坐在沙发上,偏着头看他弹琴。我们最喜欢的曲子是《月光》。轻柔流转的琴音落在我们之间,敲打这我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心扉。他微微低头,皱眉,我缓缓靠近他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你读过柏拉图的会饮篇吗?”
“什么?”他抬起头来,目光正对上我的视线。
“我看过…”
我低下头凑上前去吻住他。
他手下明显慢了一个拍子,漏了一段音节。漏掉的拍子和心跳应和着他的呼吸和他那句未说完的话。我们的初吻。克里斯蒂安漏掉的拍子再也补不回来。事到如今,我仍愿意相信,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这一切,我们永远都会是蓝屋里,在琴键旁拥吻的少年。
那年我大三,我们二十一岁。1927年的伦敦郊外,月光落在窗外,照亮我的希冀,又渐渐低了下去,渐渐的淡了,我慢慢的慢慢的才意识到他的身影停留在我心的深处,一直悲鸣又婉转地回环往复那首忧伤的《月光》。
第二章 青灰色的雨
(1928年秋天)
从剑桥毕业后,我就到了市中心的证券所,接手我父亲的工作。克里斯蒂安进入了他母亲为他安排的医科院工作。
天空阴郁着脸,金黄的季节掺进秋意的寒,街头巷角的树笔直地挺立着,又好像要把我从中间撕开。赶最早的火车只为到伯明翰西区,我来是为了要参加克里斯蒂安的婚礼。晨雾刚散,露珠初凝,迷蒙的意味还未完全散去,站在人群中,低头看见湿漉漉的草地。花蕊包裹着露珠,像迷蒙的泪珠,我的心也被浸透。他的妻子叫莫妮卡,是他母亲一早就安排好的,一毕业就结婚,也有利于他先安家,后扎根,扩大工作。我记得他一个星期前告诉我他要结婚的消息,他只是不说话,低头又坐在钢琴旁弹那首曲子。弹到一半再也弹不下去,我才看见他眼中的泪。不舍与不能。我告诉他我爱他,他扑进我的怀里,湿热的呼吸,像温和的柔风一样。他吻住我,像是承诺,像是诺言一样回答我,我也爱你。
雨继续下着。我无法再继续看下去,他出来时笑容亦庄亦谐,没办法再直视他,只好忍心偏过头去,我的克里斯蒂安。
会客时莫妮卡挽着他的手臂露出羞涩而甜蜜的微笑。渐渐的他们走近我们这里,寒暄几句后莫妮卡得知我是克里斯蒂安大学时的密友,恳切的希望我可以留下来住几天。她脸上洋溢着一无所知的天真和幸福。我看向一边的克里斯蒂安,他的眼神中诉说的和我心中的苦涩是一样的吗?想逃离这里,想去牵他垂下来的手,但我只是答应下来。出车站返程时又下起了小雨,依旧是灰灰沉沉的天空,像很久没打理过的玻璃,蒙上了新旧的雾,又像是没睡醒的平静的碧蓝湖面,袅袅婷婷,依稀着映出克里斯蒂安的笑眼,隔着层朦朦胧胧的不真实感。
他的吻落在我的皮肤上,像冷掉的伤疤一样。
第三章 翠绿的藤蔓
我终日在蓝屋等待着。等待最大的意味在于,因为知道你来,所以我等。等待中又是一种静默的悲恸之感,仿佛是距离太深而蓝得太纯粹的海底的哭泣。
克里斯蒂安似乎每天都很忙,忙得书桌上堆满了厚重的书,也没办法整理。我能做的最多的就是有空就在蓝屋等他。有一天他半夜才回来,撤下领带丢在一边轻轻睡在我身旁,他翻过身,我知道他在看我,我知道他在看我,但我执意不睁开眼看他,他的目光那么轻那么柔的笼罩在我脸上,当他抚摸过我的脸,触碰到枕边潮湿的泪水时,我知道他什么都明白,他知道了我没有睡着,他明白我为什么不睁开眼。他的目光沉甸甸地,在我心里下了一场厚厚的雪,又很快被泪水温暖,化作雨水湿答答的下坠。
克里斯蒂安悄悄地离开。他走后,我睁开眼,心里想,他看见这样的我该有多么难受,我的泪水止不住的涌了出来,体味着他手指抚摸过的温柔与温存。那是我们最大的争吵,最温柔最犀利的争吵。我知道的太少
蓝屋发出幽光,灌木丛幽绿的深处枯萎了几朵暗红的玫瑰花,草丛上似乎再也没有了被踏过的痕迹,黑夜就笼罩在这静谧的月光中,冷冷地反射出洁白的光辉。蓝屋在他眼中轻轻摇曳着,让他想起,自己很多年前在这里 遇到了再也难以忘记的人。
第一章 渐淡的月光
伦敦的春天烟雨迷蒙,天空是绸缎似的四角方巾,点缀了珠宝似的蓝,柔风也似细腻的雨,密密地扑在脸上。我仍记得那天我和克里斯蒂安逃过家里安排繁杂的宴会,偷偷溜到蓝屋。
蓝屋是克里斯蒂安宅邸的旁边的院子,从19世纪传到现在,最初的颜色早已不复,渐渐木质脱落,泛起淡淡的青灰色的内里。这里草木葱郁,又偏僻冷清,只有学校放假时,我和克才频频在这里见面,躲开一切交际。我们平常做的最多的无非是靠在沙发上看书,柏拉图的言论,梅斯兰特的考究。有时我们难免有争吵,争论到最后,他笑着把头靠在我肩旁喘气,用下巴轻轻抵住我的胸口。我感到呼吸不上来,却任他靠着,我喜欢听他的呼吸。我斜坐在沙发上,偏着头看他弹琴。我们最喜欢的曲子是《月光》。轻柔流转的琴音落在我们之间,敲打这我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心扉。他微微低头,皱眉,我缓缓靠近他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你读过柏拉图的会饮篇吗?”
“什么?”他抬起头来,目光正对上我的视线。
“我看过…”
我低下头凑上前去吻住他。
他手下明显慢了一个拍子,漏了一段音节。漏掉的拍子和心跳应和着他的呼吸和他那句未说完的话。我们的初吻。克里斯蒂安漏掉的拍子再也补不回来。事到如今,我仍愿意相信,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这一切,我们永远都会是蓝屋里,在琴键旁拥吻的少年。
那年我大三,我们二十一岁。1927年的伦敦郊外,月光落在窗外,照亮我的希冀,又渐渐低了下去,渐渐的淡了,我慢慢的慢慢的才意识到他的身影停留在我心的深处,一直悲鸣又婉转地回环往复那首忧伤的《月光》。
第二章 青灰色的雨
(1928年秋天)
从剑桥毕业后,我就到了市中心的证券所,接手我父亲的工作。克里斯蒂安进入了他母亲为他安排的医科院工作。
天空阴郁着脸,金黄的季节掺进秋意的寒,街头巷角的树笔直地挺立着,又好像要把我从中间撕开。赶最早的火车只为到伯明翰西区,我来是为了要参加克里斯蒂安的婚礼。晨雾刚散,露珠初凝,迷蒙的意味还未完全散去,站在人群中,低头看见湿漉漉的草地。花蕊包裹着露珠,像迷蒙的泪珠,我的心也被浸透。他的妻子叫莫妮卡,是他母亲一早就安排好的,一毕业就结婚,也有利于他先安家,后扎根,扩大工作。我记得他一个星期前告诉我他要结婚的消息,他只是不说话,低头又坐在钢琴旁弹那首曲子。弹到一半再也弹不下去,我才看见他眼中的泪。不舍与不能。我告诉他我爱他,他扑进我的怀里,湿热的呼吸,像温和的柔风一样。他吻住我,像是承诺,像是诺言一样回答我,我也爱你。
雨继续下着。我无法再继续看下去,他出来时笑容亦庄亦谐,没办法再直视他,只好忍心偏过头去,我的克里斯蒂安。
会客时莫妮卡挽着他的手臂露出羞涩而甜蜜的微笑。渐渐的他们走近我们这里,寒暄几句后莫妮卡得知我是克里斯蒂安大学时的密友,恳切的希望我可以留下来住几天。她脸上洋溢着一无所知的天真和幸福。我看向一边的克里斯蒂安,他的眼神中诉说的和我心中的苦涩是一样的吗?想逃离这里,想去牵他垂下来的手,但我只是答应下来。出车站返程时又下起了小雨,依旧是灰灰沉沉的天空,像很久没打理过的玻璃,蒙上了新旧的雾,又像是没睡醒的平静的碧蓝湖面,袅袅婷婷,依稀着映出克里斯蒂安的笑眼,隔着层朦朦胧胧的不真实感。
他的吻落在我的皮肤上,像冷掉的伤疤一样。
第三章 翠绿的藤蔓
我终日在蓝屋等待着。等待最大的意味在于,因为知道你来,所以我等。等待中又是一种静默的悲恸之感,仿佛是距离太深而蓝得太纯粹的海底的哭泣。
克里斯蒂安似乎每天都很忙,忙得书桌上堆满了厚重的书,也没办法整理。我能做的最多的就是有空就在蓝屋等他。有一天他半夜才回来,撤下领带丢在一边轻轻睡在我身旁,他翻过身,我知道他在看我,我知道他在看我,但我执意不睁开眼看他,他的目光那么轻那么柔的笼罩在我脸上,当他抚摸过我的脸,触碰到枕边潮湿的泪水时,我知道他什么都明白,他知道了我没有睡着,他明白我为什么不睁开眼。他的目光沉甸甸地,在我心里下了一场厚厚的雪,又很快被泪水温暖,化作雨水湿答答的下坠。
克里斯蒂安悄悄地离开。他走后,我睁开眼,心里想,他看见这样的我该有多么难受,我的泪水止不住的涌了出来,体味着他手指抚摸过的温柔与温存。那是我们最大的争吵,最温柔最犀利的争吵。我知道的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