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颊

（好容易盼到两日休息，不必再去学堂报道，自是千恩万谢的珍惜感慨，希望这两日能过得慢些，再慢些。我在家里闲不住，所以巴巴儿的要去找寄岳，她天性活泼，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
（我在她院子里，两手托着梨颊，面对迟迟不开的五色梅发愁）
：怎么还没开花呀，是不是你栽植的方式不对，噢！小鲸鱼，你偷懒被我发现了！

【训英大声喊我的时候，我正与父亲从西郊带回的小龟在一块，数着它背上的圈纹，四圈，五圈——被打断了。又重新开始，这下才过五，院里传来拖长的声音，本想先做完一件事，耳朵一尖，蓦地纵起来，直愣愣往庭中去。艳日光也始料未及，全数洒在身上。】
胡……胡说……我有按着秦大家的嘱咐好好养它，特地找人选了松散富饶的沙土，每旬就施一次肥，注水多少我都亲自拿壶器量啦。每天都给它晒足了日照……【她今天穿淡黄色的裙衫，我一把揪过袖口的海棠绣，好不留情面】你往旁边挪挪，挡着它晒太阳啦。

（我和寄岳小小的两只蜷曲着身子窝在去岁植下的两株五色梅前，按理说今年冬天的时候就该开花了，可是甭说结果，连一点儿花苞的迹象也没有，思来想去只一桩，定是小寄岳不用心）
：你你你你你什么你呀，那你说说，它为什么不开花呀。哎——哎！
（她的力道很大，硬给我往旁边拽了点，一个踉跄，扯回镶金线的袖口）：轻一点啦，我差点栽五色梅上，那样你就真不必种了，我们就得去买新的花苗啦！

我我我我我……我说我说……
【认真盯着那两株不过比我高些的五色梅，拿手丈量它的高度，比昨天又长了四个手指，枝叶越发浓，可惜始终未有花苞。下意识重复道】它为什么不开花呀，它为什么不开花呢。
要不我们明天去问问秦大家？【一只手擒着她的袖子不放，一只手搭在膝上，将她往上蹿的身子又拉回来。】你好莽撞，训英！【真稀罕，这词都是别人用来形容我的】咱们离它远些，说话也小声些，小心惊扰了他们，花骨朵吓得不敢冒出头来了。

（每年开春，我都要制一批新的衣裙，确切的说，是只要一换季便要制作崭崭新的裙衫，穿着他们去书院赴小宴，哪怕是去街上买些东西也势必要精心打扮一番，可是寄岳不谙风情，浑若不见似的拉拉扯扯，撇撇嘴，颇有些心疼的蹲回原处）
：你才莽撞！你莽撞！反弹！
（我们都非莳弄花草的行家，将信将疑的看看梅，又看看她）：真的？秦大家能知道它为什么不开花吗，可是冬天刚过，要证实它是不是能开花结果，岂不是还得多等一年。

【双手立时护在面前，作战场上的盾，以象征性抵挡训英的言语“攻击”——是我们惯用且默契的伎俩了。】
【一声阿鹊惊扰了她，我擤擤鼻子，往后蹲远些，环抱膝成团，身后的南海已抱着厚外袍奔过来了。】我怎么觉得冬天还没过去，兴许它俩和我一样有些特别，比平常的花要慢一些呢。你瞧它长得多……
【盛字尚未出口，起身前看见小友的鞋面沾了泥屑，使一双蝴蝶没于草籽之中，顿时露出嫌弃的模样与阿玛十分相似】训英，昨天落过雨，不要踩进泥地里，好难净！

（寄岳说话时是不看向我的，一双过于澄澈的眼睛专注的看着面前未成形的花蕊，和我同样的姿势半蹲着，将裙边往里收收，自有她的大道理来为这株迟迟未有动静的五色梅辩解）
：是吗？可我觉得小鲸鱼反应很快呀，譬如你骂我的时候，可敏捷呢！
（她好夸张！使我不得不垂眸，去看被“糟蹋”的小靴和浸过湿漉漉尘泥里的裙裾，鹅黄色的外纱同素白的长裙全都无一幸免，看起来脏兮兮的）
：你怎么不早点说！欸，罢了罢了，回头扔了便是。只是可惜了小鲸鱼，这身裙子我第一次穿呢！

谢谢你夸我。【真诚地道，眼睛游移在草木间与她的裙琚，本想再说些什么直话，但阿玛曾说过，当别人夸你的时候就不许再揭人家的短了。闭了闭嘴，小岳最听话了。】我争取下回不骂你的时候，也敏捷一些。
【她一起身，两丸澄亮的眼睛差些与我对视，猛地一低头，双手有些慌乱，也紧紧张张检查了下自己的裙边与绣鞋。听罢，顿时感叹做人好难呀。内心翻腾过一只云鲸的哀鸣，将她的裙摆翻来翻去细看，实在忍不住，还是出口道】
好浪费呀训英。兴许早一些拿去洗能洗得掉呢！

：洗掉也还是会有印记，哎呀，没关系啦，这样的裙子我多的是，左右这条也穿过了，估摸着以后也不会再穿了！
（我又拉她去另一侧看开得正盛的海棠树，鎏金的熹光照的人睁不开眼，抬手遮住骄阳，两手向内曲，为自己挣的一片阴凉）：小鲸鱼，你也是的，怎么都不打扮打扮自己呢，回回见你都是这几个色儿的裙子，也该添置新的啦。
（谈论起脂粉衣裙，训英的心得可比书院里学得要多得多）：回头你去我府上，我那柜子里一水儿的鲜亮颜色，全都是额娘今年给我做的！

转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