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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上海1楼2022-11-01 16:39回复
    坤宁门:/p/7624257350


    IP属地:上海2楼2022-11-01 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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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是在坤宁门的外边遇见的。泫泫的露珠由檐牙时急促、时缓慢地落下,细小的云片尚算明净,那露珠一滴一滴地撒在我们身畔奚女的额上,其中一颗圆润的,划过她低垂着的脸颊。积雪没胫的冬季过去后,总还有一段时节,宫中道路上还存留去岁的雪痕,锦履踩在上面,很容易就教人们栽一个跟头。秉持虔诚对待宫内每一位主子的精神,我途经此地原是偶然,恰因遇见公主回宫,便仔细地递出一只软荑,欲要“护送”她进入宫殿】
      【就因此番偶然,我们才碰着这可可怜怜的宫女,她业足够谨慎了,宝贝似地端着一盆红襆紫囊,那牡丹婉娩极了,供在瓶里,内务府又用最精妙的画笔,漆好花瓶,显见得是要呈入坤宁后殿,让主子们欣赏的。我们被暧唷一声所吸引,随即就见那玉瓶迸裂在地,公主身侧的女使绞起帕子,我亦习惯地向后退却两步】
      公主当心——
      【我的动作,其实是很不合宜的,宫官的职责于这一晌忘得干净;待猛然省悟过来,总也太晚了。迟缓着,迈出一步去,我是要去扶起那位“如临大难”的宫人,她穿一身闷青色罩褂,非常悲哀地坐在地上,从婆娑到满脸垂泪,或因出身,或因处境,我很能体谅刻下她的无助、绝望。轻轻触向她松花绿的绣鞋,缎面很滑,还绣两枝娇嫩的桃夭;她的脚背,将弓鞋撑起一座小山来(彼时未曾将此与缠足联想一处),如此瞧着,萦海内便生出万缕凄悯之情——她痛哭,是自己办事不利、难免要被交出宫去;我呢,我的不忍只为她的受伤,却又不能为她做任何。我与她,本无区别】
      这天儿,路上还是滑得很,你不该穿这漂亮鞋出门的,总会碍着做事…【张口低声地说话,为她觅得一个勉强的借口,是而再朝宪公主侧靥,满眼尽是乞援,如同是我犯下这错。】


      IP属地:上海3楼2022-11-01 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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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遇见长春宫的涅菩姐姐时,正一脚踏进坤宁门。】
        【在额娘怀里腻歪了半响,又吃了碗福姑姑的小圆子,才肯心满意足的从永寿宫出来。一路听风、看花,皆开怀如意。而最中意的,莫属那碗——甜丝丝的芝麻馅儿,有秋日里存下的桂蕊,称奇的是两种并不相干的香气在青瓷碗里融合的极好。用了小半碗后,已将初春风中的寒意压下,周身如置暖阳下,故那件被加在身上的小袄便成了心中的累赘。】
        【涅菩姐姐递出纤指时,恰见宫道上残留的雪粒。那是冬日里遗留的产物,并没有初从苍穹飘下时的柔软,因被堆积在一侧,无人问津,养成了眼下的坚硬。紫禁城里的雪,似乎也有很多条不同的路。接下涅菩姐姐的好意,还未得见东暖阁的飞檐,便先闻得一声惊呼,那几乎是从未在坤宁宫听见的声响,未厘清是何事时,白檀已回护在身畔,而涅菩姐姐的一句“公主当心——”,也令人无意识的愣了一瞬,待“危险”的反应不算迅急。】
        【须臾后,似所有人都寻到自己的位置,我才看清眼前的一幕。零落的花枝、四散的花瓠、无声哭泣的宫人,场面可谓狼狈。那方才那不同寻常的声响,应是那四分五裂的花瓠、以及面前这跌坐在雪里的宫女所发出。于我看来,这并非不可饶恕的过错、也无需为难,只那宫人足够可怜。对上涅菩姐姐求援似的目光,很轻易的说。】白檀
        【我唤人。去拯救那四散的花瓠、以及并未完成的差事。】你不用怕,可是要送去予王姐姐、或是交给梁姐姐的?我会让白檀替你去说,这花……【分出目光一瞥。神应中宫的慈和、宽容阖宫应无人不晓,她元也无需害怕至此,坤宁宫中当差的嬷嬷、姑姑多也效此。】再去花房挑几枝就是,倒是你【说到此处,视线才真正落在那可怜的宫人身上。】
        还能站得住吗?【问出这话时,视线正扫过那脚背高高弓起的诡异弧度。满目诧异的凝在那处,心中波澜顿生,随后又习惯使然的不愿旁人难堪、为难而移开视线。】


        IP属地:江苏4楼2022-11-02 2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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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5楼2022-11-02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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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宪公主的柔软心是莲花,慈悲为水,视脚下卑贱的淤泥是一样珍贵的,小鬟蒙此倏瞬降临的恩霈,正满眼局促地看向白檀姑娘,再睇向我。她定是觉得自己犯下不容宥免的罪障,业无转圜求情的余地,不曾想,却被翩飘轻易的几句话,赦做无辜。此刻,我不免要想起一人,赫舍里访露,彼时我们在帝宫花圃内逢见,我亦是这般颠沛又狼狈的景遇,访露亦是清俊若斯,向我递来援拯之素手。】
            【却说,帝女这般温和亲厚的谈吐,衔此一颗善良而仁爱的心,更是我所不能预料的。虽则,这些时我在成主儿的座下修佛,亦得闻「爱是信物、善乃慈航」的妙谛——佛陀将慈悲阐释为:一爱加静心。我自是笃信娘娘授予的每一条智慧,无有一丝质疑,可每当这真理与紫禁城、城中人相逢,便不敢全全置信,谅解,宽容,包涵,这些美德当真会存于她们身上么——而今,她予了我一个答案,我很感激地,向她作拜,仿佛这恩泽亦是赐于我的。身畔没法儿动弹的宫女,却仍是讷讷的,大抵是那三魂六魄尚在游弋;我有些踌躇地探一只手,先抚了抚她浸漉的鬓,尔后又要察看那鞋弓袜浅里,伤势如何了】
            肿得这样厉害,我瞧瞧,可是伤及了筋骨?
            【她原就不秀气的眼眸即又惶恐起来,眉心聚作一团,跳动着,她要拦我却又不敢,长指便在她绣履上蜓点而过,了悟她的心事。选入宫闱侍奉的这几载,纵我再愚浅,亦学会怎样瞧度形势与眼色;况且,这也算作我的一种回馈,我在宫内,遇见的人泰半都是良善的,和蔼的,常常体谅我这样一个不太机灵的女官。赠我恩情,我想,应将这情分延承于他人,才更好些】
            好罢。回了住处,要擦点儿药酒…【为她“放行”,是为最体贴的举动。她勉强地起身,叩拜,扶着宫墙艰难往来时的方向,走回去。这壁厢才为公主禀复,我的心情,再次教一根锐针刺进,疼,却不敢吱声,淡淡道】是那一茎三寸金莲,惹下今日的祸。
            【莲之清净,之高洁,刻下缘何令我生厌呢】
            奴才家的老祖母,亦是缠足,绣的花团锦簇的鞋履内,弓着好不便的一对儿足…可是,奴才先年在贤王府里,分明听王爷讲,我朝是有禁令的,女子不再缠裹玉足。她,大约是因别的缘故,新入的旗,迄小儿便已裹上了;今日,险让她丢了这份差事,幸得公主搭救。


            IP属地:上海6楼2022-11-03 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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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似乎更加亲近涅菩姐姐,纵我轻声宽慰、便许下襄助的诺言,她的目光仍是要看向涅菩姐姐。我并怪罪她这一举动,我尚记得皇额娘予我说,“明善恶、辨清浊,做心中属意的和光”,此刻境遇远不到前半句的深远,却牵系着我心中属意,我不过在做我愿意做的事,并不需要旁人以此回赠我什么,实则她不与我说些什么,反令我轻松一些。望着她那双挂着泪珠的眼,此刻正盈满惊恐、彷徨,好似全天下的难题都摆在她跟前。】
              【不忍在出声惊了这位惶惶不安的宫侍。只在涅菩姐姐作拜时,朝她抬了抬手,示意她并无需多礼。此刻,她又与我有什么不同,并不能因我是公主,便高于她一等。随后便将视线落在旁处,好让那位惊慌的宫侍安心些,只余光仍关注着跟前的一举一动。】
              【恍然间,我想起庆穆姑姑曾经所说的话,或此刻我才感同身受的觉得世间是需要勇敢的,不关乎身份、地位、只为了自己。我在额娘的庇护下,太过安逸逍遥,当日庆穆姑姑所言,虽一时触动我,但而后的春秋流转里,似又被淡忘,而今想起——】
              【大约我曾一叶障目。被放行的宫侍似乎才彻底轻松起来,虽背影看着狼狈、可怜,却是独自撑起前路了。回首时,恰闻一句金莲之说。】可朝中曾明令禁了啊
              【忽想起禁中也非处处可上令下行,那句明令之言忽也弱了气势。此前也曾听闻三寸金莲之说,但满洲旗人女儿大多骑马弯弓,我所识得的娘娘们、世家女儿们,纵性情迥异不同,却从无人拥此金莲,而今初初见了,已是诧异,再闻涅菩姐姐讲起家中,更是不明白。】既有明令,却仍狠心要家中女儿受此等苦楚吗?路且走不稳,日后岂不困顿一室?
              【搭救之说却也夸大。】便是没有我命白檀代行,皇额娘那处定不会追究今日这花是否送到,她应进宫不久,还不太熟悉,不过她这样跌跌撞撞回去真没问题吗?我瞧她走得艰难
              【分明隆冬已过,所听所闻却堪比三冬凛冽、簌簌寒风。】


              IP属地:江苏7楼2022-11-05 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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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8楼2022-11-05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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