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爱的乾汁
“你说，今天如果越前没有退那一步，会怎么样？”
“呃？”
大家欢天喜地地往河村家的寿司店进军，我走在手冢和不二中间，盘算着要不要放弃这一顿以前一直吃不惯的怪味日本料理，手冢突然的问话吓了我一跳。
“会怎么样呢？”
“会被球拍的碎片击中左眼，眼睑的肌肉受伤，流好多血之类的……”
“他有没有用出反向追身球？”
我愣了愣：“有，有的。”
手冢抱起双臂，看向正前方：“还好。”他重复了一遍，“还好。”
“在一个选手的运动生涯里，一些突发状况可以改变他们在这一个领域的成长，同样的，避免意外也可以。这么说你能听懂吗？”不二接过他的话头，“提醒越前之前，我们有这样的担心，看来这次是虚惊一场了。”
“我们”？啊，你立即就告诉手冢了！不二同学，你多么像旺夫的贤妻良母……
“以后的比赛，还会有很多意外对吧。”手冢说。
“虽然也很想提前知道结果，不过啊，就这一次了，以后不准说，明白了？”不二说。
喂喂，你们一唱一和算什么啊，二人转吗？
“好啊，收到！”我无奈地笑了笑。
大概是幻觉吧，和不二交换目光的那一瞬间，手冢似乎是笑着的。
为了不二，我决定尝试一下传说中的芥末寿司，这大概是一种脑内自然合成的（我以后要）嫁鸡（所以现在提前练习）随鸡，（我很渴望）嫁狗（所以要提前在行动上争取）随狗的心态。是的，作为看官，你也许无法体会我的语气这一刻是多么的铿锵，多么的硬朗，但是面对这种亮晶晶绿油油的东西，妥协只会带来更多的妥协，即使它外面包的是俏皮的海苔以及憨厚的米饭。
“不二，你在吃的是什么？”犹豫了很久，我端起笑脸，坐到不二身边。
“啊，芥末寿司。”他友善地笑着，“要尝试一下吗？”
“好……好啊。”于木，稳住！你是打赌输了连灌两瓶藿香正气水都能活下来的黄金圣斗士！
“小乌龟？你怎么了？你头顶上有一大——片——黑线诶。”菊丸从一旁蹦过来，随手抓起一个寿司。
“没，很好~！”我抛过去一个媚眼外加全身心的笑脸。
阴气从背后传来，刺头的阴影落在渐渐倒下的菊丸身上，乾贞治手指架在鼻梁上，微笑着看着我，当然，如果那个可以称为微笑的话。
“胜得过芥末寿司？”
“呃……呃……”
“那就来品味一下乾的特制超级无敌蔬菜汁吧！如何？”
乾汁，动漫界最终兵器TOP10，威力仅次于高达，青铜五小强，螺旋丸等，名列前茅。现在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闻所未闻的版本，仅仅用颜色来形容，好像是“苍白无力的弱受版紫罗兰色”——管他原名是什么——除却杯口的浓烟滚滚。
“它的名字是‘属于热血年少的苍白’，喜欢吗？很美吧？”
我的下巴差点掉在榻榻米上。
“乾，连手冢的弟弟都欺负上了呢，呵呵。”不二看了看我手上的杯子，“小乌龟，你要加油活下去哦。”
我把杯子递到嘴边，一饮而尽。
从乾汁里，可以分辨出一些家常调味料的味道，不明白的是高浓度醋酸配上鸡精的point在哪里，当然，也有一些非可辨识配料，以经验来看就算是黄金独角仙的汁也不是没有可能。
也许你会感到奇怪，为什么我在灌下乾汁之后还可以说这么多话，诀窍很简单，把吐槽的速度提到5字/秒以上，你就可以轻松斩获第一时间吐槽乾汁的能力。
相信我。
据说我实在众人的目光中微笑着倒下去的，直到最后一秒，手里都还紧紧地握着那只浓烟滚滚的杯子。
“小乌龟？你终于醒啦？”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耳边传来不二调侃的声音，我突然发现自己的位置是不二的背上，两只手还非常要命地搂着他的脖子，我吓得一松手，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倒过去，只好又恶劣地搂回去。
怎么办为什么会这样我还没有准备好啊幼小的心灵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啊如果这是一个梦让它晚一点发生行不行啊给我一杆淡定准备的机会啊啊啊……
“小脑袋里又在想什么呢？”
“在想……在想为什么你会不怕乾汁。”我匆匆编了一句。
“呵呵，”不二笑了，“你缺少一颗对它有爱的心。”
对于那种玩意儿还是不要下载“有爱的心”这个飘渺的补丁了，直接卸载啊……
“那个……我可以自己走了……”我小心地说。
不二侧过脸来：“没关系，就快到了。我可是好久没有背过什么人了呢。”
“突然想起来，小时候每次裕太摔了跟头，我也是这样背他回家的。”不二接着说，“相比来说，你可是轻多了。”
“不二……”我听出他语气里隐隐的不对。
“既然看过全集，你应该知道我和裕太关系的过去和将来对吧？”
“嗯，大概是……”
不二制止了我后面的句子：“那就给我留个悬念好了，我对自己的表现，很期待呢。”
“……也对。”
那天晚上因为放弃了乌龟的姿势所以入睡很快，迷迷糊糊的时候偏头看了一眼床铺另一边的不二，他好像早已经睡熟了。
我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6）我很能干
起床之前我做出一个决定，我要去打工。
把这个想法告诉不二之后，他不紧不慢地问：“打工干什么？”
“挣钱，攒钱，我总要养活自己……对了还要攒钱上学！”我掰着指头仔细地列举着，“所以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你现在有吃有住诶。”
“可是这样就像我被你包养了一样啊~”我小声说。
不二笑出了声：“包养？你说包养？”他把头埋到枕头里笑了个痛快，“快起来穿衣服，我们这样躺在床上抱着被子说话，就真的成包养了。”
“又被你捉弄了……！”我不甘心地蒙上头，盖住热得发烫的脸。每次不二靠过来说话，我都忍不住脸红，这简直是老天爷下的霸王条约，一点胜算都没有。
“当作是道歉好了，附近有加咖啡餐厅招工，我可以领你去看看，去不去？”不二隔着被子推了推我。
“去……”我一边紧急降温，一边弱弱地说。
所谓的咖啡餐厅难道不应该是星巴克那样几张小桌子并且只提供饮料和小甜点的吗？我看着服务生手里厚重的菜谱心里发虚。
“周助，没有和姐姐一起来么？”穿着特殊制服的值班经理在柜台后朝这边招招手。她打开柜旁的小门，走出来。
“小惠姐。”
不二拉着我来到她跟前，被称作小惠姐的经理打量了我一番，笑着说：“真是的，周助，我还以为你领了女朋友来，刚想跟由美子打小报告来着。”
“女朋友的话当然会让由美子姐姐先过目啊，小惠姐还是那么爱开我玩笑。”
“算了算了，来吃点什么，今天姐姐请你们。”
“不用了，今天我是陪小木来看看，小惠姐你这里有在招工的对吧？”不二把我推到他前面，“有没有他可以做的工作？”
“可别说，这个孩子真是够好看的，”经理用指头刮了刮我的鼻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二面不改色地回答：“他叫手冢于木。”
手冢……喂，我可以姓不二吗？就差叫“手冢于氏”了诶！我脑子里闪过古装戏里面“哎，臣妾在，爷有什么吩咐？”的画面。
“服务生的话，你做得了吗？可能会有点累。”经理说。
“没问题！”我赶忙说，“我很能干的！”
当我最终注意到自己的重音加的有些微妙的时候，面前的经理已经笑得靠在柜台上喘气了，不二抓着我肩膀的手也笑的有些微颤，我的脸又迅速的红了。
“明天来上班吧，”经理揉着自己的肚子，“早上8点，不要晚了哦。”
拼命地鞠躬道谢之后，我灰溜溜地跟在不二后面出了店门。
“田中千惠子姐姐是我姐姐由美子的大学同学，所以对我也蛮照顾的。”不二还在笑，“还好还算顺利……小乌龟你真是太逗了啊。”
我的脸上在煎鸡蛋：“接下来去哪里？”
“唔，去市场怎么样，家里好像快没有新鲜的蔬菜了。”
菜……我打了个寒战。那个白菜仙人不会在那边市场里吧？“嗨~电磁波，你还记得我吗？”我铁定两腿一瞪。
“好啊。”我压抑着脑子里翻滚的惊悚淡定地说。
当我们关门离开田中惠子家的咖啡餐厅不久，正对门厅的卡座推拉门敞开了。
“田中经理。”
里面的客人招呼着千惠子，她只好立即端起职业的笑容走到卡座门口：“客人需要点什么？”
“刚才的那个人，是谁？”
“哎？”
包间里坐在正中的少年用一只手托着腮，银色的短发微微蜷曲，白皙的脸颊上一颗泪痣在右眼下方格外显眼。他慢慢抬起眼睛，看着千惠子。
“本大爷是问你，和不二周助一起来的那个孩子，是谁？”


(10)又见仙人
直到夜里，大雨都没有彻底停下，云层不知疲倦地相互摩擦，的确是夏季暴雨的气势。我躺在床上，眼睛怎么也合不上，泪水源源不断地沾湿脸颊贴着的枕头，在卧室里长久的寂静之后，我翻了个身，面朝睡在另一边的不二。
“不二……你睡了吗？”
“怎么了？”
“我可不可以去你被子里睡？就这一次。”我小心翼翼地问。
不二愣了一下，掀开被角：“过来吧。”
我吸吸鼻子，钻进他的被窝，把头也缩进被子里。近在咫尺的心跳声让人很安心，哭得酸胀的眼睛终于渐渐关了闸。不二侧着身，一条手臂蜷起来枕在头下面，他用另一只手揉了揉我红肿的眼皮，“我可不可以问，你为什么哭？”
“因为害怕打雷。”我小声说，“打雷的时候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那是什么？”
“那天打雷，然后他们就消失了。”
“谁？”
“爸爸，还有妈妈。”
那天姐姐许多次握不住电话，我在她身后勉强扶住她的肩膀。“因为是突发的风暴，船与陆地失去联系，发现沉船的时候，已经确定全员遇难。我们也非常抱歉。”电话那头说。我轻声叫着姐姐，姐姐，姐姐，窗外一声炸雷淹没了我的声音，屋里的灯一下子灭掉了。姐姐站起来想去换保险丝，没走几步就瘫坐在地上，我强忍着泪跑过去扶她起来，她用力地抱住我，一遍遍地说，小木，我们怎么办，小木，怎么办。黑暗里我脱力地伏在姐姐的双臂间，连一句安慰的话也想不出来，连一句没事的或者不要哭都没有力气说出口了。
“那天晚上雷好响的，从那以后就特别特别害怕，忍不住了就自己用力哭一会儿。”我闭上眼睛，“说这么多奇怪的话，抱歉啊。”
“为什么要抱歉，真傻。”不二叹口气，用空闲的手臂轻轻地把我揽到胸前。
突然的动作冲散了我努力聚集的一丁点睡意，我睁大眼睛，瞳孔微微颤抖着，不知所措。不二把另一只手从头下面抽出来，拨开我额前的碎发，慢慢地将双唇贴上我的额头。
雷声和突然被闪电照亮的天空仍然包围在四周，眼睛里残留的泪水失去控制一样夺眶而出，我却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有自己紊乱的心跳在胸腔里撞出沉闷的钝响。
是梦吧。
醒来以后我第一时间问自己。
“早饭好了~！”厨房那边不二把炊具碰撞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一定是梦啦。
我翻身下床，穿上鞋子，在盥洗室的镜子前挤好牙膏刷牙，抬眼看看镜子里因为宿哭（……）而肿的老高的眼睛，默默为破相叹息了半天。
头发的间隙里透出些奇怪地东西，我把刘海儿掀开，忍不住叫出了声。
“小乌龟怎么了？”不二探了个头过来，看着我的样子，摸了摸下巴，“哎呀，居然留下痕迹了呢。”
我看着自己额头上浅浅的红印，脸迅速烧红了。
“怎么办小乌龟，”不二摸着下巴，“会被发现呢，我们偷、情。”
“不，不要开这种玩笑啦。”我的嗓子都发紧了。
“也对，不过你那个眼神，真是看到就想欺负一下呢。”不二把装了煎蛋的盘子放在小餐桌上，摘掉围裙，“开饭了，今天的都大会，去不去加油？”
“嗯嗯，待会要去请假……”我把煎蛋草草塞进嘴里，“啊啊啊！什么味道！！”
“你吃的是我的芥末煎蛋哎，不过，你真的不喜欢吗？明明很美味。”
“小乌龟？小乌龟你怎么了？！醒醒！！”
早该想到的，这个嗜辣将军。
我走在去咖啡餐厅的路上，心里有些堵得难受，乍一回想起几年以前的事情，就是摆脱不了无端的伤感，那种小女人的情绪应该摒弃，摈弃。
可是，我就这样凭空走掉之后，姐姐怎么样了呢？
紧紧密密地经历这里的生活，我似乎把现实丢弃太远了。姐姐现在是不是一个人，她做饭那么难吃，怎么养活自己。最后这一句好像是吐槽，哦好吧，江山易改。
“哦，你居然在这里担心？”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打了个寒战，猛地停下脚步：“你……你在哪里？”
“我无处不在啊孩子，我可是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