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车上坐了很久。
我赢了，在老李心里，我是他唯一的挚爱唯一的情欲。
我输了，纵使他爱我如命，我却从未得到过他。
李夫人只能有一位，是她，不是我。
我默默的流泪。
三个小时高速，还是飘泼大雨。
到家已经十二点了。
我浑身无力的倒在床上。
这应该是我这辈子最疯狂的一次了。
累到筋疲力尽。
我接到老李的微信，问我到没到。
我说到了，让他放心，安心休息。
世人不知我疯狂，亦不知我爱他入骨入肠。

我有料想过她会起疑心，但我没想过她能这么云淡风轻。
毕竟这个时间点太尴尬，毕竟老李看我的眼神是那么的不清白。
老李康复后，我接到他的电话，我试探的问他，他们之间还好不。
他说，一切如旧。
我说知道了。你好好的，照顾好自己。
再无联系。
直到今年3月底。

3月，高中同校的学长联系上我，有一个项目想和我对接。
这个学长，也是老李的学生，大我的一届，与老李私交甚好，后来他在省城工作，我在省城念大学，托老李的福，他最我诸多照顾，当然，他不知道我和老李的关系，只是把我当成小学妹。
我毕业的时候，他隐晦的对我表达过爱意，我没有接受。这么多年，他早已结婚生子，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我和他也一直有联系，总而言之，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我思考再三，决定先见面聊聊。
见面的地点约在省城，又是省城。
是一家不错的餐厅，但是我迟到了。
我推门进去，刚准备叫他一句，却发现老李和李夫人正坐在席中。
我愣了愣，随即调整好自己，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学长见我到来，开心的引我入坐，和我说，好久没见了，我想着李老师也在，就把他们一起叫来了。
我笑到，是好久没见了。难得有机会聚聚。
话不多时，门又被推开了。
来人与我年纪相仿，学长非常亲热的迎了上去，我转头一看，呵，又是老熟人了。
她进来看见老李后，也愣了愣，随后落座，笑着和我们打招呼。
她望向我，眼里全是惊讶和敌意，但很快被她掩饰过去，她说，好久不见啊，阿凡。
我淡淡回应，是啊，好久不见。
好一出活色生香的好戏。

高中时期谁都会有几个不对付的人，
我也是。刚好，跟我不对付的这个人，就是她。
在此称呼她为寒。
寒与我不同，她是真真正正的读书人，是宁波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我那一点点所谓的“学识”在她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她往那儿一坐，给人的感觉就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当然，她是老李的得意门生。
至于我和她的过节，无非是老李对我这个无名小卒的重视和对她这个好学生的忽略。
至于她对老李的什么想法，各位自行想象，我没有证据，此话不可乱讲。
当真是一出鸿门宴。

五个人，各怀鬼胎。
老李一直没有说话，但是我知道他一直在看着我。
李夫人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沉稳大气。
寒是不是望向老李，眼角眉梢都是风韵。
而我，只是淡淡的笑。
全场的傻子，只剩下我的学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学长端着酒，步入了正题。
我听见他和寒说，学妹，我有资源，小凡有钱，现在完事具备，只欠你手上的批文。
我挑眉，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且不说，这个事我能不能点头，就算我点头，我还要上报给公司的领导，哪是我一个人就能同意的，什么叫我有钱，这哪是我的钱。
再不说，寒是什么人，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多少人赶着巴结，学长是哪里来的信心这件事一定能成。
哦，我说错了，他不傻，他才是我们中间对聪明的一个。
因为他今天请了一位至关重要的人，老李。
他早就察觉我与老李不清白，也看明白了寒多多少少对老李有些情谊。
但是他怕场面失控，又请了李夫人出席。
一餐饭，把我们几个算计的明明白白。
我真是小看他了。
这么多年商海沉浮，他早就不是那个带着我去吃路边摊的学长了。
他是无利不起早的商人。

我抬头望像老李，我知道他在等我的态度。
这个项目如果做成，我的奖金会非常的可观。
也会是寒工作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学长的身价也会水涨船高，一跃而成省城新贵。
表面上看，这是三方共赢的局面。
换做谁都会心动。
可我不一样。且不说我因为工作的关系已患病，就凭今天他拿捏算计我，我就已经不满致极点。
这个项目，看上去丰功伟绩，但越大的项目越有风险，中间环节出任何一点批漏我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更何况，学长变了，他不是从前的他了。
我张口，此事暂缓，先吃饭。
寒却忽然接过我的话，说到，不必暂缓，这个事情到此结束。
学长一滞，不解的看着我和寒。
老李轻咳一声，说，先吃饭。

李夫人出来打圆场，笑道，好久没见了，先不聊工作。随后给老李布菜，老李皱眉，对她说了句，谢谢。
寒打趣道，老师和师母一如当年恩爱有加啊。
我手中的酒杯抖了抖。
老李打断寒的话，举起酒杯，对她说，小寒，这杯敬你对我的敬重，也敬你现在事业有成。
寒没料到老李会举杯，她深深的望着老李，举杯到，这杯该我敬你，谢谢李老师当年的器重和爱护。
此杯饮完，亦要终场。
学长安排了司机先送老李和李夫人离开，我与寒同坐后一辆车。
沉默许久，寒开口，我还是没赢你。
我不解的看着她。
她惆怅说到，当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在他心里我就是不如你，我是学校重点培养的好学生，而你不学无术，为了你能考上大学，老李天天把你带在身边，给你开小灶，凭什么？凭你的这张脸吗？
我淡淡的接话，你喝多了。
她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对我说，今天我算是看明白了，哪怕我再优秀，哪怕我把史书学遍只为与靠近一点点，可你，只要站在那里，就赢了。

我淡淡道，你是小说看多了还是喝多了。
她忽然摇下车窗，任凭风吹进车内，我想她需要醒一醒。
她转头深深的看着我，她说，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我忽然觉得被冒犯到。我与老李相爱，分开，除了他的家庭，我的父母，与任何人有何干系，我为什么要给一个交代？关其他人P事？
我心里已经窜起了无名火。但我知道这个时候我不能发作。
我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她忽然嗤笑一声，她说，老李今天看你的眼神都快把你扒了。
我一惊，我说，你什么时候说话也这么粗鄙了，这可不像你。
她说，什么才像我？自命清高还是自命不凡？高高在上还是不食人间烟火？
我说，我最讨厌的，就是你骨子里散发出的文人的酸臭，你看不上我是正常的，当然，某种程度上，我也看不上你。
她继续笑，然后苦涩的摇了摇头，你和他还真是像。
我不解。
她继续说，当年那篇文章，你知道是我写的，对吧？
说到当年，这位才女在我们学校的贴吧发表了一篇散文，写了一个少女对老师绵绵不绝的爱意，道尽暗恋的苦楚，可老师心似佛陀，不为所动，少女痛苦不已。
这篇帖子当时引起了轰动，连我都在八卦文中的男女主角到底是谁，后来有一次老李给我补课，我用他电脑打印试卷，无意中发现他也在看这篇帖子，我试探的问他，这个老师，不会是你吧？
他低头不回答。
我瞬间就明白了。寒喜欢他的事情我一直知道，只是我不敢相信寒居然有这么大胆。
然后我和他狠狠地吵了一架，单方面和他冷战了一个月。
她又说，我曾回去找过他，他和你说的一样，他欣赏我的才华，却讨厌我骨子里散发出的文人的酸臭 。从那以后，我开始重新审视我自己，都是肉体凡胎，我他妈装什么清高。
她看着我，目不转睛，继续说道，我曾经以为，他是高傲的，是世俗里的一股清流，后来我知道他爱你，我觉得可笑，觉得他疯了，在我眼里你能让他喜欢的只有你这张脸，可到今天我才明白，他是真的爱你，从我落座开始，他的眼睛就没有从你身上移开过，那种眼神，我从来没有见过，是爱意，是情欲，是愉悦，更是挂念。
我说，你不去写小说可惜了。
她说，你不知道我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去找他，我们喝了点酒，我趁着酒精上头，想要吻他，没想到他直接把我推开，冷静自持到我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女人是如此的失败，他和我说了一句话，心有所属，不敢造次。季凡啊季帆，你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药？
她说了一大堆，不单单是自怨自艾，更多的言外之意，是我配不上老李。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她，你知道老李最喜欢喝什么口味的奶茶吗？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老李，他喝奶茶？！！！
我点点头，我说，你眼中的老李，才华横溢，不与世俗相交。你觉得你出淤泥而不染，老李是濯清涟而不妖，你觉得这样的你们才是绝配。可你知不知道，老李也食五谷杂粮，也问柴米油盐，精神世界固然重要，但人还是活在尘世里，如果他真的这么超凡脱俗，他应该与青灯古佛，而不是情爱于我。

听我说完，她自嘲的笑了笑，随后一路无话。
她住的地方比我近，下车前她转头对我说，小心学长。
我笑笑，还是多谢她。
进入社会这么些年，什么毒打没挨过。当初那点可笑的情谊，在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她欲言又止。
我说有话快说，这里车不能停太久。
她说，我都能看出老李对你的用心，你觉得师母能不能看出来？
我心中一紧。
到酒店以后我瘫在床上，脑子里一直在想今天的事情。
寒的话彻底扯掉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李夫人如此聪慧，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该来的一定会来。

自从上次争吵以后，老李没有在我面前提及过他和李夫人的情况。
我也并不感兴趣，从老李住院到学长请吃饭，看得出至少他们还在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当然，李夫人对老李的爱慕，不比我少，老李生病的时候她能在身边照顾，而我不能，就冲这一点，我是真的比不上。
聪慧如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老李对她只有敬重，爱不爱很难说，或许没有我，他也觉得自己是爱她的吧。
和这样一个女人过招，我是害怕的，甚至她都不用出招，我就已经输了。
我在等，她到底是要当一只鸵鸟，还是要当一只战斗的雄鹰。
老李第二天就来了酒店找我，我们一起吃了早餐，我说，你这样招摇的过来找我，不怕她和你闹吗？
老李面无表情的说，她不会知道。
我说，在你眼里，是不是女人都很傻啊。
他说，不是，你在我眼里就是冰雪聪明的代表。
我刚想说什么，李夫人出现在了餐厅门口。
那一刻我浑身开始颤栗，我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该来的还是来了。
今天如果一定要斗出个你死我活，那么鱼不会死，网一定破。

出乎意料，她风情万种的坐在了李身边，她特意打扮了一下，该说不说，她还是很漂亮。
她撒娇似的嗔怪老李，不是说好早上一起来找小凡吃早餐的吗？你怎么不等我就先来了。
笑似桃花。
一句话丢出来又给了老李面子，又给我发了轮子。
老李倒是稳如泰山。他说，你有事的话先去忙，今天我陪小凡就可以。我和她也好久没见了。
她接着说，小凡是客人，今天的事已经推掉了，我带着小凡好好玩一圈，不然就是我们招呼不周了。
我放在桌下的拳头慢慢握紧。她早就察觉了，只不过没有证据，她今天是就来探我和老李的虚实。
我笑说，哪敢惊动你们二位陪我，我早上十点半的车，再坐一会儿要准备上楼收拾东西了。
她故作遗憾，对我说，可惜了，不然真的要带你好好玩一玩的。
说完看向老李，老李从她进来就没有看过她一眼，反倒是对我说，会不会太赶了？
我回到，还有工作没处理完，要回去了。
转头又对她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她立马挽上老李的手，对他说，小凡要回去，今天我们没别的安排，你陪陪我好不好？
我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画面，我的指甲已经嵌进肉里……我起身，对他们说，那你们好好玩，我先回去了。
老李见我要走，站起身，对我说，路上小心。
我说，知道了，你好好陪师母。

我知道我自己很无耻，妄想一个有妇之夫。
但是这个男人是我深爱的，爱了十几年的男人，我是他身体中的血，他是我躯干里的肉。
我眼睁睁的看着另一个女人在我面前与他恩爱有加，虽然我知道那是做戏，但那种刻骨的痛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到了房间以后我卸下了最后的防备，我开始流泪，我无法形容这种感觉，我只知道我的胸腔里面有一万把手术刀，扎的我千疮百孔，无法呼吸。

我在房间里闷了很久，其实我今天没有安排，本就是周末，想着出来见见老友，也可以放松一下心情，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对着镜子洗脸，看到镜子中憔悴的自己，忽然觉得很可笑。
什么风浪我没有见过，我为什么要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不堪，我对得起镜子中的这张脸吗。
不行，自怨自艾的这个人不是我， 凭什么有人笑就要有人哭，谁能左右我的情绪，我是我，独一无二的我。
我快速把自己收拾好，认认真真的化了个妆，我可以自己逛街吃饭Shopping，我可以满足我自己的物质需求，我为什么要为了这样的事情流泪自闭，
神经病。
我穿了一条平时一直不太敢穿的裙子，拿着咖啡出了门。
我是骄傲的，是自信的，是谁都打不倒的。
就算没有老李，我还是我，之前这么难过都过来了 ，还有什么事情是过不来的。
我去了一家在省城能排得上号的西餐厅，上餐过程中，服务员一直盯着我看，我笑着问他，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他慌张的说，不是，不是，不好意思。然后脸红到耳根。

女人嘛，有男人和你说话时红了脸，这种感觉还是很开心的。
证明老娘魅力不减当年。
我坐在窗边，俯看整个省城的美景。我有什么不开心的，目前为止虽然谈不上财务自由，但只要不是太离谱的愿望我都能自己满足自己，至于老李，该得到的我也得到了，得不到的是我不想要的。该难过的是他，不是我。
我吃的正开心，手机忽然响了，真挺烦人的，我心情好不容易好一点，老李是真的阴魂不散。
我没接，他一个又一个的打，最后我直接开了飞行模式。
今晚我只属于我，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我。
吃了西餐，逛了街，买了自己喜欢的衣服，到酒店已经晚上11点了。
老李就坐在酒店大厅等我。
我真的是觉得心累，胸腔一团火。
为什么他总要出现，
为什么不可以给我一点点时间，
为什么每次以爱的名义裹挟我，
我真的不理解。
他想帮我拿东西，我甩开了他的手，自顾自的上了电梯，他跟在我后面，我把他推出了电梯，对他说，
滚。
他用手臂挡着电梯，他说，有什么话我们上去说。
我说，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该说的我都说倦了，你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他还是冲进了电梯，我退后，他盯着我看，说，我不进你房间，我就把你送上去。
大堂已经有几个人在往这边看，我无奈的按了楼层。
到了房间门，我说，你可以走了，他问我，你今天去哪儿了。
我说，你管得着吗？
他握紧了拳头，脸色涨红。
我说你先管好你自己的后院，别起了火还不知道灭。
随后开门进了房间。

我没有再管老李，说实话没心情也管不了，他是他我是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我洗漱好，准备休息，手机忽然响了， 陌生号码，IP地址是省城，我的直觉告诉我，是李夫人。
我接了起来，她在电话那头叫我，小凡。
我回，嗯？什么事？
她说你知道我是谁？
我笑说，听声音就知道了呀。
她也笑，她说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休息了。
我忽然很厌烦，拐弯抹角的有什么意思，有话直说不就好了 ，但是我不能这样回她，我只能耐着性子问她怎么了，
她说，老李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我说没有。
她说，我在你酒店大厅，能不能上去坐坐。
我明白了，她是在将我的军，她笃定老李在我这里，我回答不行，她一定会冲上来，她已经做好了撕了我的准备。
可是她错了，老李并不在我这，我有什么好怕的。
我说，可以啊，你上来吧，我把房间号告诉你。
她愣了愣，没想到我会这样答复。
很快，她到了我的房间门口，我开门迎她进来，她一进门就环顾四周，我的房间很整齐，除了一个行李箱就是我今晚逛街的手提袋，她看着我，笑说，不是说早上走吗，行程变了？
我给她递了一杯水，我说，是啊，事情是做不完的，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是想好好逛一逛。
她坐下，接过水，对我说，你知道老李要和我离婚的事情吧？
我看着她，我说你们两之间的事情，我觉得你们有能力处理好，我知不知道，不重要。
她说，你还真淡定。
我笑了出来，我说我为什么要不淡定啊？
她看着我，眼神尖锐，她在抓我的破绽，我只是淡淡的笑，戴面具嘛，谁能戴的过我。
她看了我很久，随后说到，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我总觉得，老李对你不一样。
终于来了。
我说，有什么不一样，我是他的学生，他是我的老师，除此之外，我没觉得有什么其他的。
她说，今天回去，老李和我吵了一架，说实话，从去年开始我们就一直在闹矛盾，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要提出离婚，直到那次他动手术，你出现了，我才反应过来。
我不能认，哪怕今天就是说破天去，我也不能认。
我说，师母，你真的过虑了，那天只是刚好凑巧我在省城，本来想请你们吃个饭，毕竟好久都没有见了，这一来二去的，就去探望了一下，如果真的有什么让你误会了，我向你道歉。
她说，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他。可是他心里从来都没有我，如果不是因为女儿，他可能早就离开我了。
我说，师母，你们感情的事情我是真不好开口说什么，但是在我们看来，你们一直很恩爱。
她苦笑，她说，小凡，我在他的钱包里，翻到过你的照片。
我心中一惊，大脑在飞速的运转，她是在诈我，还是真的有这么回事？我不动声色的回到，你确定是我？
她眼神中有一瞬间的惊讶，短短一秒，我便知晓，她说的是假的。
我高中时确实给过老李一张我的照片，他一直放在钱包里，但是还没到一个星期，我两吵架，我就把那张照片给撕了。更何况，老李对于这一块非常的小心，钱包都是贴身而放，她是如何得知的，她就是在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