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情晓意】此生早已共白头

岳灵珊独白
第一次被你刺杀，短短数秒，我应知觉疼痛入骨的，可在我马上要失去意识之前，细细回想一番，我竟毫无感觉。如今，我躺在大师兄怀中，想最后看你一眼，被大师兄不经意挡住了跟随你的视线，看不到你离开，但还是费力用余光感受到你迅速离开的身影，行如鬼魅。对不起小林子，这样形容你，但是你离开太快，我知道自己再无救治可能，只是想多望你一眼，将你好好的印在我心里，所以于心里再嗔怪你。
走时紫衣着身，俊秀飘逸，一如我你初见之时，玉树临风，神采飘逸。我明白，时过境迁，心境不同，如今的你不再是，也不可能再是以前那个单纯甚至愚笨的你，也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你，至少我相信，在遇到我之前，你林平之是怎样一个傲气十足，虽然武功差劲，但侠气满盈的少爷。
看着你离去，直到消失不见，我终于想起此时此刻，源源不断的血从我嘴里喷出，血腥味蔓延到鼻尖，连呼吸都觉得身体像是在被五马分尸，疼得肝肠寸断，却已无力再哭喊出声，这才知晓为何第一次被你刺杀与剑下却没有这么痛苦了。我想，你是毒药，更是我的良药罢。
那时受伤倒地，我竟担忧没有了我陪在你身边，你要如何孤身一人流浪于这江湖，如何能够照顾好自己，今日如往日，封禅台如破庙，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的视线不再汇聚与你，但钻心的疼随之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几乎让我忍不住想要抱怨你怎能让我这般痛苦。
但是小林子，我没有说谎哦，你还记得我对你的承诺吗，我说过一生一世都要和你在一起，照顾你，直到我死，绝不后悔。我要死了，回想起我们的点点滴滴，我不后悔，师姐言而有信，说到做到哦，不像你这个大傻瓜，大骗子，往日的诺言成了空壳，被你抛弃得一干二净，即使我赖着你，你还是要把我从你身边赶走。
但是小林子，我说这些并无怨你之意，由始至终，我都没有怪过你。
第一次相遇，虽然闹剧一场，在后来的你看来我更是动机不纯，心思不正，但我不会忘记你意气风发鲜衣怒马，不会忘记尊贵身份与踩珠少女，不会忘记你为我打抱不平，如若当时我不顺着二师兄见死不救，不因为交集不深而置身事外，你现在还会是那个抱着血海深仇过一辈子的林平之吗?可如果我救了你，你还会于华山拜师，与我练剑，帮我拆招，和我踩菇，任我胡闹，甚至暗生情愫吗?
我原来这般自私，我知道父母对你来说有多重要，可为什么小林子，到了现在我竟有点庆幸当时对你视若无睹呢?就为了我和你这段纠缠不清分不开也合不拢的孽缘所以我宁愿你失去双亲也不希望你离我而去吗?原来我这般自私。命中注定我们要相遇，可是是不是命中注定我们也要阴阳两隔，或再无交集?
林家辟邪剑谱闻名天下，独步武林，可即使如你所说，我爹默许我随二师兄去往福州监视他，我属实也并未从我爹那里听闻过辟邪剑法这四个字，我只知道，当时的我刁蛮任性，玩性重，爹娘师兄很多事情都瞒着我不让我知晓，我对此一无所知，又怎么可能会和我爹串通一气，只为了林家的辟邪剑谱而设法让你没了双亲，走投无路投奔于华山门下?
可是对你，我确实惭愧万分更心疼万分。为了配合行动，我扮做不会武功的弱女子，明明当时武功在你之上，却反而害得路见不平英勇善良的你手上沾了献血，心里落了仇恨，家破人亡，至此你再也不是那个备受宠爱的大少爷，顷刻之间所有人都离你而去，留你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苦伶仃。
我知道你自是极为骄傲，若是亲口对你说出这些话，你怎能忍受，定又要挥袖一指，赶我万里之外，看不得我满心的怜爱，受不得我对你的不离不弃，可是小林子，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是矢志不渝，不是同情，不是可怜，是那份痴心纯洁不夹杂着一丝其他成分的爱，因爱生怜，不是因为可怜你而爱上你，而是因为你早早就扎根在我心里，所以我才心疼你，更想在你身边永远照顾你。
说我移情也好，说我不矜持没有操守也罢，我想要坚持从小到大许诺的情谊，可是我失败了，我对你生了好感，喜欢的种子在心里发芽长大，速度极快，快到我没有办法无视它，更么没有办法遏制它。
初进华山，我对你有几分轻蔑，和你说话表达狂妄，心高气傲，也不知是什么心理，仿佛仗着自己是师姐和对大师哥的崇拜，非要说你的不是，让你出丑，成了华山唯一一个任我欺辱的人，细细回想起来，那时恐怕已对你有了与他人不一样的情感，否则你是死是活，是好是坏，我何必放在心里?

后来看你满心怒火，身上顶着血海深仇，报仇成了你唯一的使命，练剑成了你唯一要做的事，你的世界没了光和色彩，一直笼罩在黑暗里，我心知虽然你天赋不高，但有不得不完成的使命，没法选择自己的命运，这条路再怎么困难，你再艰苦也一定会一直走下去，我又何尝不想出一臂之力帮你加速了解心愿呢?可我沦陷的太快，可你心思太过缜密细腻，三言两语，认识的时间那么短，我却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不由自主的去想你。我不敢面对自己，不敢面对你，更不想愧对大师兄。可你好有手段，现在想来，我竟开始怀疑你那时是真心还是假意。你心里被报仇填满，哪里容得下我岳灵珊?怕是假意待我罢。可我曾真真切切感受到你对我的关爱与宠溺，为我悬崖摘花，护我周全，陪我戏耍胡闹，谁又能说你对我铁石心肠，冷血无情?我定信你于我有情，哪怕真的是假，我也信你，一如我心里抱有的最初的情感，过去的小林子也好，成婚后的小林子也好，你不信我也罢，我定会信你。日日处在同一屋檐下，就算我逃避，又能逃避多久?最终我还是面对了。我想我这辈子生来就要败在你手里，生来便无能与你匹敌，林平之，我的小林子，我的夫君。
还记得你来找我送番薯那日吗?我记了很久那天的雪。那日满天飘雪，雪花飞扬，落在你我头上，虽被陆师兄掉了包，但我捧在手里的是你的心意，不知我有多开心。小林子，这辈子无缘无份，无法与你携手到老，可在我心里，在那天的纷飞大雪里，在这场夹杂着利益纠纷的感情博弈里，此生我早已和你共白头，喜相许。婚后我再也看不到小林子，怕是那时你早对我像我爹那样戒备憎恨厌恶，视我为蔽履。连你都觉得，以前的小林子已经死了，无法回到过去，可是我不这么认为。小林子永远在我的身边，在我心里。现在的你是你，过去的你也是你，哪个你都是你，都是我的小林子。没了你，活在这世上已毫无意义，只要我还站在这里，我还有呼吸的能力，无论你走了多远，走了多久，回头看，我一直还会在这里等你。眼睛治不好我就当你的眼睛，残废了我就当你的双腿，受伤了我就当你的灵药，林平之和岳灵珊这辈子早已注定要一直捆绑在一起，无人能把我们分开。当日你享受猎杀于沧海的乐趣，未曾管我死活，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嘴上说着离你而去，身体却要了命的担心你。你大仇得报我替你开心，可你受伤我又怎能不怜惜?但还是为你开心，小林子的使命终于凭借小林子自己的努力圆满完成，即使旧仇未报时新仇又起，可母亲和父亲定为你感到骄傲和自豪。我多希望你可以放下一切与

与我隐归山林，天涯海角，我们谁都不在理，我又觉我是否那么自私，你本应还有仇恨在心，可我怕你被仇恨蒙蔽双眼，即使报了仇也会活在痛苦里，我心烦意乱，我不想阻止你报仇，可我更不希望我的夫君这一生一世只为报仇而活。那样太过苦楚，你路途坎坷了太久，受的苦太多，被世人欺辱，被嘲笑被算计被窥觑辟邪剑谱，能给这样的你一丝光亮与温暖，我早就打定好了主意在所不惜。所以啊，平之，我知道，你只有我了，所以你赶我走我也不能走，我走了，你就真在这世上孤苦伶仃一人漂泊了。
可是没想到，我终究还是要走，这一走，就是一辈子。
最后再叫你一声小林子吧。与你相遇，何其幸运，可是如果我的出现却要以你一世的痛苦为代价，那么我们还是不要遇见好了。甚幸上天让我见过最好的你，见过真正的你，就能理解为何我爱你到死也无悔。我把我之后的生命都分给你了，你一定要带着我的爱，我的命，不求你能再如以前天真无邪，但求平平安安，长长久久得活下去。我的夫君，此生早已共白头，娇人企作何不休。小林子，下辈子如果还能遇见你，我织布，你耕田，我不是什么大小姐，你不是什么少爷，快意人生，何憾有之?如果仍旧牵线生孽缘，那我再也不会靠近你，我们一别两宽，各自安好，两生欢喜。
我的夫君，爱你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