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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举木盒,匣内尽是陆仁稼所托银票。定定瞧着身前青砖,头一回玩弄权术,分不清是忐忑还是兴奋。只觉手上发抖,心下微颤,不住地吞咽。】
月前,两广举人陆仁稼自言为总督门生,托言乃是阿玛所嘱,命小婿助其补缺长宁县令一职。
【大约是擎的太久,关节似是灌了醋,略动一动便酸涩作响。】此乃贿银,明夷,未敢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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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气,只觉膝头泛麻,喉间略紧。手上攥着雕漆木盒,汗水已然有些滑腻微凉。与他而言门生故旧遍布天下,少一个不少,多一个也不多。可于自己而言,既要从他手底下瞒天过海,还要在他心中博一个分量。】
明夷以为,陆举人陷阿玛与不仁不义之地,实乃其心可诛。【匀停气息,方掐着手心徐徐道】欺瞒谎报,于私离间明夷与阿玛,于公,陷阿玛于亵渎公器之名,此之谓不仁。谎报在先,贿银在后,屡生事端,败阿玛清正之名,坏周延府廉洁之气,此之谓不义。故此明夷不敢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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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惴惴,他喜怒难辨,既不知此番自作主张对还是不对。单说眼下这情景,若陆仁稼当真是他心头爱徒。怕是自己撞在了铁板上,尤不自知。】
明夷不敢擅专,也,也曾请教二公子
【声音渐弱,自知此言不妥,疏不间亲,这话是自己多嘴。转而垂首肃声道】明夷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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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良久,方等他一番教诲。心下长吁一口气。陆仁稼求职不假,贿银不假,桩桩件件皆有迹可循。周延府满门清正,想来也难容此等乌糟手段。垂首恭听训诫,一壁点头称是,一壁道】
明夷谨记阿玛教诲。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世人皆逃不过。便是想此心纯正,可还哪由得我来选,早已是业债满身,弥足深陷】
第九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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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休沐,适逢岳丈归京,原想赶早去前院问安,谁成想将将收拾整齐,已然有人来报。登时心头一紧,只蹙眉轻声,打点了不少银两,也问不出个一二三来。】
阿玛,您叫我?
【躬身侍立,自偏院至此不过一盏茶功夫,快步疾行,略略有些气喘,压着声儿道了安。】
原该是明夷先来和您问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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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忙上前,接过侍从手里的茶盏,奉至手边,抬手替他拿了鱼食,仔细捡了枯叶出去。方搁在他手边,连声道】
折煞明夷了,凡明夷所有,都是阿玛所予,明夷能有今日,也是阿玛多栽培,焉敢居功,况且二哥博古通今,学识远胜明夷,素日对明夷也多有指点。
【不过断断数年,连升至此,也是自己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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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眼垂首看着水面,金光粼粼晃的人双眼发晕。瞥了一眼鱼干,摇曳似是有咬勾之意,压了压眉头。他话中有话,似是敲打,又似是寻常叙旧,一时分辨不得,只好含糊道。】
乡野间养鱼反倒是容易些,搁在稻田间,吃着稻花也能活。若是囤起来养,便不能喂得太多。
【手上掂了掂鱼食,索性捏碎了,搓一搓攥在手里,碾碎了洒在鱼饵周边。】这样好咬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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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说得不假,字字珠玑的好话。可搁在自己身上着实有些难抗,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若不是因为钱,何至于手足相向,何至于投亲靠友,可见这世间靠得住的唯有钱财权势。】
明夷受教。
【起身换了盏茶,递在他手边,轻摸过茶盏壁,倒是有些烫手。】这盏有些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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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延家累世官宦,更是清流世家,素来怜恤体下。自他兄妹二人身上可见一斑,甚是对得起君子二字。】
二公子品行高洁,自不坠周延门楣。明夷虽蠢钝,不敢擅专,自是谨遵阿玛教诲。
【双手搁在膝头,探身前倾,躬身应了话,一时不辨喜怒。定定瞧着水面,倏而水波激荡,未几便是一条硕大的鲤鱼衔勾而起,赶忙提桶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