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虎一手拎着一酒瓶,一手拎着一个塑料袋儿,半汲着两只鞋,两条裤腿半挽露出干柴棍一样煤球般黑污发亮的小腿。一摇一摆,自言自语中头上乱草一样的枯发在头顶跟着他身子的摇摆也一晃一晃。乱发间还带根茅草。
远远看到便用酒话打招呼:“嗨,丑女啊,来啦?”
“嗯。”
每次遇到虎虎,总有些复杂心理在心头打架:这样的年纪总在酒精里渡过,让人嫌恶。但是另一方面又叫人同情。虎虎也姓肖,八百年前算是同宗。他的身世堪怜但是作为却不让人讨喜。早年间他的父亲跟人合谋杀死了一个外地来的瓦窑师傅,事发后仓皇出逃,至此就再没回来,据说是死在外面了。他母亲在他父亲出事后,也跟一个外地人走了。那年他也就七八岁。再后来,他和妹妹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在村里的叔伯们家里轮流吃轮流转。也许是被遗弃的泄愤,也许是小孩子的不懂事。他吃谁就偷谁,谁管就向谁家下手偷盗。叔伯们管教了几次都不见好,也就泄气了。任他自生自灭了。虎虎没了管束就更是放飞自我得做了偷盗侠,今天顶个女人的裤子在街上游荡,明天穿着东家晾晒在窗台上的运动鞋噗嗒噗嗒……
他唯一离不开的就是酒。据说他妈妈后来也回来过,他挥着酒瓶把他妈妈赶跑了。酒就成了虎虎的人生。
我可怜他也害怕他,怕他忽然发酒疯伤了自己,我轻轻嗯一声想溜走。
虎虎还能认出我叫着我的奶名挡在路口举着手里的塑料袋问:“丑,丑女,你,你看……这能卖……卖多少钱?”(他清醒时候多是会喊我一声肖老师或姐姐。)
现在基本没有清醒了。
虎虎举着的袋子里放着几片破纸和一个易拉罐,他问:
“多,多少……钱?”
我还真不知道那些能卖多少,便老实告诉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