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
她从来没有看见过烟花——对于像她这种从来在黑暗的杀手冷殿中长大的女孩来说,烟花这种明艳的东西是不是太奢侈了一点?可是如果不去看一次,也许,她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了罢。
“云哥哥……”榻上的少女掩着心口,挣扎着想要撑起身子。那原本坐在床边闭目养息的少年几乎是在她开口的同时就扶住了她的身子,“你做什么?”语气里带着责备。
她淡淡地笑了笑,面前这个少年一向冰冷得不苟言笑,就算是关切的动作也显得尤其生硬啊——或许比起自己来说,这个少年才更像是一个仇皇殿里训练出来的杀手吧?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云哥哥……我想看烟花。”仇心柳有些虚软地瘫在他的怀里,“我听巧巧说,安庆城赏灯夜里的烟花真的很美,我想……我想去看一次,我怕以后没有……”
没有命去看了。
她没有说完,但是江云似乎明白了她想说些什么,那张万年不变的冷眸之中竟闪过一抹心痛。他的心,居然在为眼前这个女孩而痛。
他本该恨她的,恨她明明知道自己身世的实情而没有告诉他,恨她的父亲把他的家庭拆散了整整十五年,恨她……
恨她让他没有办法不爱她。
他没有爱上那个柔弱可人的顾家小姐,也没有爱上那个坚强多情的异族少女,从小到大,能够走进他的心,能够让他所珍视的那个女孩——只有她。
可是,现在她就只剩下了半条命了,而他却没有能力去挽救她的生命……
江云苦涩地抱住了她:“好……我带你去。”
钻心虫这样的类似蛊一般的疾症是无法医治的,只要施蛊人一日不死,这钻心虫只会在人的体内生长繁衍,直到吞噬掉整个心脏。
“仇小姐的病……即使胡雩姬付出了整个火狐族的代价,也没有办法解除……看来,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就连那个把江云的父亲从傀儡术中解脱出来的神医都无从下手,就连自己的母亲背叛了整个火狐族也不过只是减轻了她的病痛。她这一次,只能等死了吗?是在惩罚她的贪心么?是在为父亲的血债而偿还么?
“去宁芳的路上,我们在安庆停留一下吧。”江云抱着仇心柳从恶人谷客栈客房里走了出来,看着正围坐在木桌边满眼担忧的同伴们,眼里说不出的疲惫。
江瑕静静地握住身侧正黯然神伤的若湖的手,有些难受地望着江云:“云大哥——我们……”
“如果你们不愿,可以先行前往宁芳,我……会带着心柳迟些与你们会合。”冷风渐过,怀里的少女不安地动了动,有些发抖。江云心疼地抱紧了她,喃喃,“我一定会带你去的……”
这种仿若生离死别的场景江瑕不愿意再看下去,他一边安慰着已经泣不成声的若湖,一边用眼神询问着众人。一桌沉默不言,他想了想,终究还是做了决定:“我们先去宁芳问问爹爹他们对付江玉郎和孤苍雁的法子,云大哥你和心柳……先去安庆城吧。”
“多谢……”
江云望了望怀里一直皱着眉头的仇心柳,心里闪过一丝抽痛。他闭上双眼——
他是如许希望,那个心痛的人,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