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伫立在一旁,额角隐隐地沁出细密的汗珠……父王此番再叫他们二人觐见,又是有何吩咐?比试的结果胜负已分,按理说他和灵运已经胜利了,不再因与晏照的联姻、雷子玡的不怀好意暗感威胁。
可是蜀王的单独召见,却让萧楚乱了心绪。
“两位贤侄,当真让老夫大开眼界!”老头子眉开眼笑,捋着胡须,笑得一脸“我老了,甘拜下风”的坦然。雷子玡狠狠地甩了一下衣袖,连看都不看苏弈。
“灵运承王子相让,侥幸得胜,不值一提。”苏弈自知他出身不及雷子玡,即便不惧怕与其硬碰硬,但总归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不愿太过锋芒,让这位邻国的未来君主下不来台。他已觉察雷子玡似乎对蜀宁有所企图,但十年风水轮流转,今日是敌,保不准明日就为盟,总是要给公子和蜀宁留些退路才好。如若有一日和云绮决一死战,那晏照,绝不失为一个强大的外援。
雷子玡原本就怨恨苏弈坏了他和萧瑶的好事,到了嘴边的美餐硬是被外人抢先了一步,不论是作为一国王储还是身为一个男人,这都是羞于启齿的难堪。何况他如今又成了这个柔弱书生的手下败将,此事定然会如灾瘟一般神速传遍蜀宁,不过几日就会传回晏照……雷子玡恨不得杀人灭口以掩丑,又怎会因他几句好话就退让,“你知道就好。天下竟还有你这般不自量力的狂妄小子,直叫我雷子玡长了见识。”
“子玡贤侄心胸宽广,老夫敬佩的紧。”蜀王并不是对眼下剑拔弩张的气氛毫无察觉,只不动声色地替苏弈圆了场,语气中除去谦敬隐隐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雷子玡见状,不好再做紧逼,稍稍妥协道:“不知大王召见子玡,所为何事?”
“哦~”老头子坏笑着从御座上站起,背着双手俯视着朝堂下的两人,“虽然比试已过……但瑶瑶的意思,我还不知晓。女儿家,难免矜持不肯直言……所以,要麻烦两位贤侄,帮老夫探寻出来。”
啊啊??萧楚瞪圆了眼睛——父王这是玩心大盛么?又要搞什么花样啊!?
“其实此次题目很是简单……过了几日,子玡贤侄即将返回晏照,如果小女亲自相送,老夫自然认为她芳心暗许——若日后贤侄与小女缘分未尽,老夫定然不会视若无睹;反之,说明晏照与蜀宁无缘姻亲。”蜀王微垂眼睑,笑容可掬地望向苏弈,“灵运,胜负由天,不可将此事原委透露给瑶瑶知道。”
“灵运……遵命。”主公之命,不能不从。苏弈双手抱拳,深深地鞠下了躬。他哪里会知道——每每夜半梦回之时,蜀王都会被亡妻弥留之际的嘱托惊醒……
「恳请大王……让臣妾的一双儿女,平安喜乐。」
有些时候,既已身为人主,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就有资格与能力为自己的私欲任性,而无关乎社稷国事。
他始终以自己是个好父亲为荣。
蜀王的意思,就是要双方各凭本事看谁留得住萧瑶吧?苏弈一边向流香阁趋步,一边飞速地转着脑筋想对策……他没把握,丝毫没有——如果这只是心机的较量,他绝不顾虑也毫不胆怯,虽然这样的事情一直是他不耻的……但是这次的题目,是萧瑶。
他不知道应该怎样梳理自己的情绪……难道要毫无杂念的以一种算计的姿态站在她面前?他做不来的,连半柱香的时间都坚持不了……但若对萧瑶动之以情,他自知没有胜算。
她哪里,会在乎他的喜忧。
苏弈轻喘了几口气,强压下脑中纷乱的杂绪,果断地踏进庭院。他目标清楚地朝流香阁大敞的正堂走去,还未买过门槛,便被侍女拦下。
“我前些日子受了伤,想要公主帮忙看看。”他不动声色,神态自然的连自己都始料未及,垂眼打量着守在门前俏丽活泼的可爱宫女。小姑娘眉开眼笑,躬身作揖道:“公主方才出了门去,还等奴婢去替军师请个太医来瞧瞧。”